他發動車子,臨走之前,忽然搖下車窗,看著我說,“你還年輕,嫩得很,有很多事情還不懂,我是過來人,給你句忠告,找男人之前最好篩選一下,小心得病。”
車子從我面前疾馳而過,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雨霧之中。
天空忽然接二連三地響起驚天的炸雷,閃電把半個夜幕都照得透亮,我腦袋混混沌沌,2012世界末日不是早就過去了嗎?難道說今天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又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窗戶開著,外面的陽光灑進來,暖烘烘的,而我的內心,卻是從未有過的陰沉低迷。
我稍微動了一下身子,發現渾身酸痛,像是被車輪碾過一樣。
房門被推開,程晨走了進來,從他的目光里,我看到了又驚又喜的復雜情緒。
“孩子沒事吧?”這是我開口第一句就想問的。
我承認之前確實有過不要這個孩子的打算,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已經成為了我身體的一部分,無論今後會面臨多少困難,我都要努力讓他健康成長。
程晨面露難色,他俯身走到我身邊,握住我的手,“歡顏,你已經昏迷了三天,孩子……”
“6號床的病人剛醒,需要進行一個全面檢查,麻煩家屬先出去一下。”護士面無表情地將程晨趕出去,另一邊忙著通知醫生過來。
在醫院又連續住了將近一個星期,我才出院,但身子還是特別虛,走路都暈暈乎乎的。
我原本就沒有什麼行李,所以放在別墅里的東西也不打算拿回來了,我把陸子寒給我的信用卡偷偷寄回了別墅,里面的錢我基本上也沒怎麼用。
我寫了封辭職信寄回公司,然後扔掉電話卡,注銷了qq,我平時就喜歡獨來獨往,認識的朋友也少的可憐,所以這樣一來,幾乎相當于人間蒸發。
接下來的幾個月,是我人生最灰暗絕望的日子,在我很小的時候,每當听到別人遭遇的事情,我總會特別驚恐地想,如果這些事情降臨到我的頭上,我肯定承受不住。
可人其實是最堅韌的物種,等到這些厄運接二連三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其實你也是可以頑強活下來的,比如說我。
媽媽病情加重,在拖了十幾年之後,帶著很多的不甘默默地離去了,直到她最後的彌留之際,我名義上的爸爸居然都沒有來送她最後一程。
可笑的是,我居然窮困潦倒到連安葬媽媽的錢都沒有,最後還是李白出手,替我安葬了媽媽。
我沒有辦葬禮,只請了幾個最親近的朋友,沐沐當時一直陪著我,他雖然不像大人,但也能明顯感覺到悲傷的氣氛。
“顏顏,不要哭,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我覺得這種生離死別的場景,肯定會哭得昏天暗地,但可怕的是,我居然一滴眼淚都沒有。
以前我听人說過,一個人在眼淚流干的情況下,情緒就會變得麻木,無論遇到多麼悲傷的情況,都不會流淚。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我覺得自己已經開始慢慢變得麻木起來。
媽媽去世後,大概過了兩個星期,醫院一直負責照顧她的護士讓我過去,說媽媽還有一些東西放在醫院,如果沒人要的話,就只好扔掉了。
我趕過去的時候,護士已經非常貼心地幫我整理好,放在一個紙箱里面了。
“你媽媽可能是我護士生涯照顧的最後一個病人了,我干這行已經有大半輩子了,見慣了生老病死,其實早就看開了。人生在世,最後都免不了要走到這步。既然逝者已逝,我們這些活著的人就沒有必要哭哭啼啼,認真過好自己將來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你還是個孩子,今後的路還很長。”
她見我不說話,就一臉慈祥地看著我,“其實你媽媽的病根本就沒法治好,她堅持了這麼多年,經受了很多折磨,與其這麼痛苦,還不如安詳的離去。她平時狀態好一些的時候,就喜歡跟我說話,大多數時候,她都在說一些關于你的事情,說她沒做好當媽媽的責任,從小到大,沒有好好照顧你,還一直拖累你。她其實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還特別求我能夠多少照顧你一些。”
我抱緊懷里的箱子,“我一直以為我媽身子慢慢恢復得不錯了,從來沒想到她每天會過得這麼痛苦。”
“每次你來看她的時候,無論她身子多麼難受,都不會在你面前表現出來,她知道你一個小女孩不容易,不想再增加你的負擔。”
回到住處,我把房門鎖上,打開箱子,里面都是一些我小時候的東西,有我以前穿過的小衣服,我生日她給我買過的洋娃娃,還有我上學時拿到的獎狀。
我甚至都記不清這些東西究竟是多少年以前的,然而媽媽卻一直當作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收藏著。
我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直到夕陽西落,天漸漸黑下來,我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胸口堵著一股氣,必須要找到一個宣泄口,才能好好的發泄出來。
我媽沒有葬到公墓,她年輕的時候,是個特別向往自由平和生活的女人,我把她安葬到了老家的小山坡上,四季如春,我覺得她肯定會喜歡那里。
我什麼都沒帶,抱著箱子,拿了一百塊錢,就搭上了去老家的大巴。
路上顛簸得要命,車里夾雜著孩子的哭鬧聲,泡面的濃烈味道,周圍的一切都讓我感到異常煩躁。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天已經完全黑了,我沒帶手機,根本看不清路。
我找了個便利店,買了個手電筒。
我的老家在一個比較偏的村子里,山高水遠,交通不方便,村里大多數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些老人和孩子。
山路特別難走,要不斷爬上爬下,周圍都是荒草,不時還有山里流竄的小動物。
我其實以前也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怕疼怕累怕苦,受不了一點委屈,動不動就愛哭鼻子。
但經歷了這麼多變故,我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當一個人哭鼻子再也不會有人給你肩膀依靠的時候,你就必須要忍住眼淚,把一切的痛苦都吞咽進肚子里。
我大半夜孤身一人行走在山野里,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莫過于生死了,我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麼能夠嚇到我呢?
我靠著手電筒微弱的亮光,終于找到了媽媽的墓地,雖然說是墓地,其實也就是小小的土丘而已。
我悲哀的發現,我只是過了大半個月左右沒來,上面已經覆蓋了淺淺的一層雜草。
我跪在地上,一個人傻傻的坐著,腦袋里呼啦啦地閃過很多影像,那些從我生命里走過的人,無論是丑惡的,還是友好的,似乎都不再顯得那麼重要。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開始用手刨土,碎石頭嵌進我的皮肉里,我卻並沒有覺得疼。
我把紙箱放進挖開的坑里,然後再小心翼翼地埋起來。
做完這一切之後,我的心里像是忽然空了一個大洞,那里面汩汩地往外冒著血泡。
我忽然覺得臉上有些濕涼,用手一摸,才發現早已淚流滿面。
遠處忽然出現一道亮光,緊接著我听見腳步聲,我還是坐著沒有動,心里也並沒有覺得害怕。
強烈的燈光照在我的臉上,我眯著眼楮,看不清眼前究竟是人是鬼。
我被從地上提起來,抓著我胳膊的那只手特別用力,像是要把我捏碎一樣。
我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表情,任由那人拉著我一直往前走。
由于他走得比較急,好幾次我都差點被絆倒在地。
我一聲不吭,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往前走。
道路變得寬闊起來,然後我看見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停在路口。
他把車門打開,“跟我回去。”
我抬頭怔怔地看著他,“回哪里?我沒有家了……”
“我知道你現在心里不好受,但是能不能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以為我愛管你的破事,要不是看在你好歹跟了我一場的份上,你就是死了我也不會管你!” ,o
我腦袋一下子變得清明起來,這男人不會幫我的,他是陸子寒啊,那個恨我恨到骨子里的男人,用那麼惡毒的言語傷害過我的人,怎麼可能會好心幫我呢!
我瘋了般掙開他,然後拼命往前跑,他追上來,把我打橫抱起來,然後扔進車子里,動作特別粗暴,我覺得他其實心里其實是想弄死我的。
“為什麼之前的號碼不用了?!你媽媽去世為什麼也不跟我說?!”
我有些警惕地看著他,“為什麼我要跟你說?你到底有什麼企圖?你不是快要結婚了嗎?為什麼還不放過我?!”
黑暗之中,他的眼楮發出那種奪人的目光,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能感受到他渾身緊繃的那種狂暴氣息。
他忽然俯身,近乎強.暴般地吻上我的嘴唇,不是吻,而是慘烈的啃噬,我嘗到血液的味道。
就在我以為我快要被他弄死的時候,他忽然放開我,大口大口的喘氣,怒吼道,“許歡顏,你讓我放過你!那到底誰他.媽能夠放過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