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三月初九, 早早來到李家準備觀禮的客人讓這小小的兩層閣樓也顯得擁擠起來。
夏氏忙得腳不沾地,臉上卻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孫氏嘴上從來是好話不斷的, 這時候當然也是少不了她︰“我早就說嫂嫂是個好福氣的,看看,養個貼心的女兒不僅在家時幫忙,就算進了別家門,也只有更多個孝順女婿的!”
夏氏如今是順風順水, 早就沒那跟孫氏別心眼兒的心思了, 只听她面上的好听話就行了,呵呵地笑道︰“弟妹你別急, 你家烏梅的好日子也快了!”
“哎呀, 你們兩妯娌都是好命的,可別在這兒眼紅咋們這麼苦命人啦!”李家凹過來幫忙的本家嫂子笑道。
又有好些婦人們來問這樣才切成哪樣,那樣肉要整什麼菜式,眾人熱熱鬧鬧地忙碌著。
這邊李小荷的閨房里則聚了鄰里街坊的年輕小姑娘,和李家凹過來的本家姐妹。
李小荷不管是做果醬還是給前頭火鍋店研究什麼新鮮小吃, 做好了總是喜歡鄰里間送去一些。且這時候本就有“遠親不如近鄰的說法”,總之李小荷跟附近的同齡女孩子們關系表面上是很不錯的,故此這會兒大家來看她就你拿一個荷包,我送一塊兒手帕子的給李小荷送添妝、表心意。當然,這樣就免不了眾姐妹們將個人送來的東西拿來品鑒一番了。
“咦!這個荷包好別致啊!”眾人拿起前街一個叫田丫的荷包一陣驚嘆。
那荷包要說材料手工都是一般, 只是這設計很是少見,整體是一只貓的樣子,又比眾人常見的貓可愛不少, 大家一時都爭相傳看起來。
“丫丫,這真是你做的嗎?我記得你以前的女紅沒有這麼好的呀!”有跟田丫相熟的女孩子疑惑地發問。
田丫被這麼多人圍著,臉上泛紅,看了眼李小荷,才道︰“這是小荷教我的……”又急忙跟大家說︰“這個很是簡單,只要跟你們說,你們就能學會的,比繡花簡單多了……”
一時大家又開始問李小荷這個是怎麼回事,李小荷是哭笑不得,只得到︰“好好好,大家想知道,我告訴大家也無妨的,只是這只是個小玩意兒,就取個巧思而已,大家沒必要在這上面費心思的,不然啊,伯母嬸嬸可是要在家里暗暗啊罵我了!”
女孩子們都笑起來。
李小荷覺得自己不是要出嫁了,這明明是在家里開了個趴體嘛。
一直到晚上,夏氏面帶異色地來李小荷房里說要跟女兒談談心,李小荷才覺得正常了點。
雖然自己對于夏氏要說的東西可能比她知道的還要多,但是她要真這麼表現出來,估計的吧夏氏嚇得不輕。
以李家的條件,自然是不可能有一本春.宮冊給李小荷壓箱的,這事情只得由當娘的夏氏口述給李小荷。
但是保守含蓄是這時代的人的一貫性子,夏氏跟李小荷老生常談了為人媳婦的道理之後才含含糊糊地提起洞房之夜的事情︰“……不能由著你的性子……疼也要忍著……都由著姑爺……”
听听,這都什麼,要不是李小荷是知道洞房是個啥的,誰知道踏著當娘的到底在說些什麼?還要“都由著姑爺”??那怎麼可能?好歹也是一黃花大閨女,怎麼能由著姑爺,想干啥就干啥?
當然李小荷可不能表現出來,就看夏氏就說了這麼兩句就臉紅耳赤,眼楮都不敢看李小荷的不自在的樣子,李小荷只有乖乖的也把臉憋紅,諾諾應“是”了。
夏氏也因李小荷沒有多問而送了口氣,這孩子平日就是個大大咧咧的,幸好這會兒還有個姑娘樣,不然夏氏真是要愁死了。
在娘家的最後一晚上,李小荷在夏氏的陪伴之下睡的很是香甜,連夏氏什麼時候起的也完全沒有感覺。直到早上,烏梅拿著一縷頭發捅李小荷的鼻子,才給她癢醒了。
這一天是李小荷正式發嫁的日子,外面大家的忙碌和熱鬧她不得而知,她被烏梅、李小蘭她們陪著待在自己房中,等著新郎的花轎來接。
時間好像過得很慢,又好像過得很快,等李小荷拜別父母,被引進轎中坐好,隨著迎親的禮樂離自己已經熟悉的二層小樓越來越遠,李小荷才有一種自己真的出嫁,真的離開李家,又要在一個新的家庭里面生活的模糊不定感了。
雖然李家跟譚家同在平安鎮上,距離本來不遠,但是成親本來就是越熱鬧越好,拜堂也是看好吉時的,所以譚嚴的迎親路線早就擬好了的,繞著平安鎮的幾條熱鬧的大街走過,最後掐著吉時將新娘應盡譚家大門。
前頭的搞頭大馬上坐著今日穿著紅色吉服的新郎官,喜氣洋洋的朝著四周拱手,偶爾回頭看一看新娘花轎的方向,臉上的笑似乎又濃了些。
李小荷也不知道自己處于一種什麼心態之中,說高興,其實自己並不想離開自己熟悉的李家;說難過,即將成為自己的丈夫的譚嚴是個擁有赤城之心的好少年,李小荷也知道他對自己很是喜歡的,對于前世加今生都沒有結婚的李小荷來說,她還是很期待婚姻生活的。
她想起前世里,自己無論開心還是難過都只是自己一個人,無論是窮困時的窘迫,還是掙了錢時的高興,都與他人無關。城市那麼大,周圍高樓林立,人群里的自己始終是形單影只。
她嘴角輕輕勾起,這一世里,自己終究是得到了前世不曾擁有的生活。縱使她沒有像一般的穿越女那樣美男環繞,追求者無數,或者靠著後世的先進的思想或者只是改變一代人,她也覺得此生已值。
現在想起剛來這里時家里的窮困,生活條件的落後,似乎都模糊了,她只記得兄弟姐妹們得了錢之後開心的小臉,弟弟妹妹看她欣喜崇拜的目光。爹娘無論何時對他們都是慢慢的疼愛。連老婆子不是的打罵,在李小荷的腦海里也變得生動的帶上了鄉村生活的靈氣。
喜轎外的鼓樂聲似乎更大了,李小荷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側耳之中仿佛鼓樂之外嬉鬧之聲仿佛也大了起來——想來是快到譚家了,來討喜糖的小孩堵在前頭了。
想象著外面的熱鬧畫面,李小荷覺得自己也漸漸被感染。
及至轎簾被掀開,李小荷透過蓋頭看見一條紅綢被遞至自己跟前,李小荷伸出手,輕輕牽住綢子。
從這一刻開始,新的生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