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過我嗎?”她的嗓音低沉蒼涼,輕的好像這風一吹,就要消失不見了一樣。
愛過她嗎?
這個問題,在厲梟的心里打著轉。
可是,不用想也知道,他愛她,現在都還愛著。
但是他無法原諒言笙,所以,盡管那個愛字就快要脫口而出了,他也還是硬生生的扭轉過來。
“沒有。”
這個答案,讓言笙的身形晃了一下,不過,也只有一下而已。
她忽然很想笑一聲,可是,扯著嘴角卻發現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沒有愛過……
原來是沒有愛過啊。
她在心里自嘲的對自己笑。言笙,你就是一個傻瓜,天底下最大的一個傻瓜。
傻傻的把什麼都給他了,到頭來得到的卻是一句,不愛。
言笙的眼前有些模糊,她看見厲梟的身後仿佛走過來一個人。
妙曼的身姿,精致的面孔,看著有些眼熟。
不過言笙沒有仔細看,便已經轉身走了。
她踩在雪地上,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下公路。
她的右腿傷口在隱隱作痛,讓她所走的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釘板上,疼得她額頭都布滿了細汗。
看來,是剛才跑的太快了吧。
本來腿就還沒好的完全,現在又是冬天,不疼才怪呢。
言笙諷刺的咧唇,對自己說,活該啊,活該。
就是要疼點,你才會長記性啊,下一次,才不會這麼傻了。
她的視線並不清晰,以至于在踩到一粒小石子的時候,右腿直接一軟,跪倒在地面。
她的膝蓋狠狠跪在堅硬的地面上,疼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眼中淚好像找到了理由一樣,突然一下沖泄而出,止也止不住。她能做的,就只是緊緊咬住牙關,不發出一丁兒點的哽咽聲。
言笙不想哭的,但是,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她的雙手摁在冰涼的雪上,淚珠則是順著她的臉龐滑落在雪上,而後融化,不久又被風雪凝固。
就像她的心,雖然融化了,可是卻終究是再次被凍住了。
膝蓋的疼痛讓她跪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有力氣重新站起來。
只是站起來的時候,她晃了一下,看樣子又要跪下去,但晃了兩下過後,到底是穩住了。
厲梟的目光一直跟在離去的言笙身上,當他看見言笙沒站穩倒在地上的時候,他條件反射的想要開門走出去。
可是卻被身邊的黎染心拉住了︰“厲大哥,我們進去吧,外面好冷。”
厲梟伸到半空中的手,頓了頓,最後還是收了回來。
他苦笑了一聲,不是都下定決心要忘了她嗎?怎麼現在又對她心軟呢?
他轉身走進屋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
言笙跪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好半天都沒見有什麼動靜。
他看見言笙的肩膀在一聳一聳的,是在哭嗎?
厲梟的心里涌上一股無言的悲哀。
他的腦袋很疼,疼得他有些不能正常思考了。
其實他早就想好,如果能從中東平安回來,就娶言笙的。
可哪想到最終回來的只有他一個人。
厲梟在病床上躺了很久,久到他醒過來的時候,都不能正常的走路。
他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言笙。
他問護士那個跟自己一起被送來的女人在哪。
可是護士卻說,當時送來的只有他一個人。
只有他一個人,這是什麼意思?
厲梟想不明白,直到後來,厲以寧告訴他,當他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快要死了。
而言笙,卻不知道去了哪里。
厲以寧說,言笙把他一個人丟在那里,然後自己逃命去了。
他不信,也不想相信言笙會做這樣的事。
可是他找了好久,都找不到言笙的下落。
他漸漸開始懷疑,言笙是不是真的如厲以寧所說的那樣,是因為把他丟在那里了,心里愧疚,才不敢回來的?
他動用了一切能夠找她的辦法,可是整整一個月過去了,就是找不到,找不到!
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這讓厲梟逐漸相信,言笙是因為愧疚,才躲起來的。
所以當厲以寧再一次提出讓他跟黎染心訂婚的時候,他答應了。
他想,如果言笙看到了,說不定會回來的吧?
而且,他也將天意接到了自己身邊,言笙那麼在意天意,肯定會跟天意聯系的。
如果她知道天意被他帶走了,一定會回來的。
他的計劃是對的,言笙確實回來了。
可是厲梟卻從她的嘴里的話听出來一絲疑惑。
他記得那時候她說,她不怪他把她扔在那里,那里,是指中東嗎?如果是,那她是弄錯了吧?難道不是她把他扔在那里的嗎?
厲梟想到這,立即打電話給凌川,讓他過來這里一趟。
當時凌川就在不遠處,凌川一定知道事情的詳細經過才對。
而這邊,凌川接到電話後,不久便趕到了,他進了別墅,正要上樓去見厲梟的時候,卻被厲以寧攔了下來。
厲以寧將他帶到書房,然後輕笑著說︰“梟兒叫你來的?”
“是的,夫人。”凌川答。
“如果他是問關于中東的事情,那你知道該怎麼回答吧。”厲以寧眉眼微挑,淡淡的說。
凌川有些為難,本來在中東的時候听從厲以寧的話便是迫于無奈,現在既然厲梟已經醒了,他要是再听厲以寧的話,那豈不是明擺著欺騙厲梟了嗎?
厲以寧看出來他的猶疑,不悅的皺眉︰“怎麼,我說的話你還需要考慮嗎?”
厲以寧語氣加重,有責怪之意。
“不敢。”凌川低頭,恭敬道,“凌川,會按照夫人所說的去做。”
厲以寧這才滿意的笑笑︰“這樣才對嘛,畢竟,我這麼做,也不是害他。是不是?”
“是,夫人。”凌川說。
“好了,快去吧,別讓梟兒等急了。”厲以寧輕笑著搖搖手。
“凌川告退。”說完,凌川便轉身出去,朝厲梟房間走去。
路上,凌川反問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他一直跟在厲梟的身邊,所以很清楚厲梟對于言笙的感情。
可是自己如今這麼做,不是在硬生生的拆散他們倆嗎?
走到了厲梟的房間,凌川敲門進去。
“總裁,您有何吩咐?”凌川將門關上,才微彎著腰。
“我要你告訴我,在中東,我掉下瀑布懸崖後發生了什麼事情?”厲梟雙手環胸,靠在窗邊,看著凌川。
如果厲以寧對他所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話。
那麼是不是也說明,凌川也跟著一起在隱瞞他?
凌川心里一顫,他明顯感覺到了厲梟身上的怒火,還有不亞于外面嚴冬的寒冷。
“總裁……”凌川顫顫巍巍的抬頭,望著厲梟染著冰霜臉龐,竟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了。
一看凌川這副表情,厲梟便知道他一定有事在瞞著自己。
厲梟大步走過來,單手一把將凌川的衣領緊緊攥住,而後將他一把按在牆上,怒聲︰“凌川,連你他媽的也在瞞著我!到底說不說!”
這是厲梟第一次對凌川發火,凌川嚇得趕緊開口說︰“您掉下瀑布懸崖後,言小姐也跟著跳下去了。我本來是打算將言小姐一起帶回來的,可是……可是夫人命令我將言小姐丟在那里。”
“什麼?”厲梟不可置信的怒瞪著凌川,下一秒便毫不猶豫的一拳招呼在凌川的臉上,將他打翻在地。
“讓你不救你他媽就真的不救嗎!”厲梟一手將凌川提起來,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咳咳……總裁……我下次不敢了……”凌川被打的七葷八素,連話都說不清楚。
厲梟倒是想狠狠揍凌川一頓,可是他自己心里也明白,這不是凌川的錯。
厲梟憤怒的將凌川松開,走回窗戶邊,一拳將窗戶的玻璃打碎︰“他媽的!”他忍不住碎了一口。
他懊悔自己剛才對言笙說了那樣的話,他還氣呼呼的覺得是言笙對不起自己。
可是哪成想,自己才是對不起她的那一個。
她當時被丟在那里,還昏迷著,如果不是她命大,她還會活到現在嗎?
可是他呢?卻還認為她為了逃命,丟下自己,而一直怨恨了這麼久!
只要一想到這個,厲梟的心里就忍不住的怒火,快要把自己都燒著了。
厲梟大口喘著氣,他剛才看見言笙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難道是跳下去的時候,摔倒腿了嗎?
所以說剛才她摔倒一直不站起來,是因為疼,所以才沒有力氣嗎?
厲梟懊惱的抱住自己的腦袋,這下子,他的頭疼的更厲害了。
他蹲在牆邊,抱著自己的腦袋,因為太疼了,他甚至都在用頭撞著牆,好像這樣,才會讓他好受一些。
“總裁,您的手在流血。”凌川從地上爬起來,咳了兩聲,突然發現房間里有血,再一看,原來是厲梟的手在流血。
而且他的手上還嵌進了幾塊碎玻璃。
“滾出去!”厲梟不想看見凌川,更加不想听到他說話。
他在想,現在應該要怎麼做,才能彌補對言笙的傷害呢?
他說那些話的時候,分明看見了。
言笙發紅的眼圈,倔強著不肯落下來的眼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