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肅勉強擠出笑臉,“馬冬找我幫忙,同事一場不幫忙不好意思。”
听這話的意思是把理由丟給我,我怎麼好意思不接。“嚴肅是我朋友,我找他幫幫忙還犯法了不成?”
歐陽澤沒想到我的臉皮如此之厚,頓了頓,“不犯法,嚴肅已經請假了,是用你朋友的身份來的,而你是代表老大來的,你最好盡到自己責任。”歐陽澤離開我,去接待其他賓客去了。
正像歐陽澤說的那樣,陸陸續續的來了好多人,這些人中有工人、老板、企業高管,各行各業,男男女女,年齡不等。來的時候光鮮亮麗,到這里之後都和我一樣換上了孝服。
我這群陌生的‘兄弟姐妹’彼此很熟,我和他們呆在一起顯得很孤立。
按照當地的風俗,老太太要在家呆三天,這三天會有專人去懸崖上找固定棺材的固定點。
第一天晚上,我被安排在守靈的第一天,听說是按照這群人里的地位劃分,最重要的人守在第一波,我代表老大就在第一波里,和我一起的一共五個人,從孝服下面的衣著上看,地位相距懸殊,可見不是按照社會地位劃分的。
長夜漫漫,幾個人又是多年不見的兄弟,話自然多,我只守在一邊听著他們的談話。添添長明燈的燈油,燒燒紙什麼的。
幾個人聊了很久,不知道誰把話頭扯到了我身上。
“老大今天怎麼沒有來?”說話的是個農民工模樣的男人,手上的老繭疊加,看著有把子力氣。
一旁孝服下面穿著西服的老板附和,“對啊,老大怎麼沒來?他對老太太可是真上心,今天真沒見著他?”
“老大沒來,可有人代替老大來了。介紹一下,這小子叫馬冬。”歐陽澤介紹我說。
農民工瞅瞅我,“我說,老大不來,派個毛孩過來臊我們?這老太太壽終正寢,至少也露露面。”
我沒有插話的資格,坐在一旁靜靜的听著,歐陽澤竟邪門似的調轉槍頭,站在我這邊,“老大是什麼人你們還不知道嗎?就沖老大對老太太的那份心,如果不出什麼大事,他們會不來嗎?”
老板自言自語的嘀咕了幾句,時不時的瞄我一眼,“歐陽,這小子我怎麼看著有點眼神。”
“眼熟?你一個大老板看誰都眼熟。”歐陽澤打斷老板的思路。
老板吧唧了兩下嘴,搖搖頭,“老大那小子當初來福利院的時候,他不是”
歐陽澤直接打斷後面的話,“你看差了,那都死了多少年了,人家馬冬可比咱幸福多了,爹媽健在,就差個媳婦了,你們幾個要是真上心,替咱這小兄弟找個媳婦。”
老板點點頭,“也是,咱幾個親眼看見他下葬的。”說完看著我,“這小子行啊,能讓老大看中的人都是人才。”
我傻乎乎的撓撓後腦勺,“蒙城老大厚愛。”他們說的哪根哪,老子一句話都沒听明白。
這時候,一直在後面幫忙做飯的張滿婷跑過來,坐到我身邊,“馬冬,你餓不餓。”
當著這麼多大老爺們的面,我有點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我不餓,這麼晚了,你去睡吧。”
“不要,我跟著一起守夜不行嗎?”張滿婷嬌滴滴的湊到我身邊。
我朝著幾個看熱鬧的孝子,面色無奈的笑了幾下,拉著張滿婷走到一旁。
“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你一個女的,還和死者沒多大關系,你守什麼靈。”我不爽道。
張滿婷看我發火了,扁扁嘴,“不守靈就不守靈,那我去睡了。”
我擺擺手,示意她趕緊去睡覺。然後我獨自回到靈堂守靈。
回到靈堂,幾個人以歐陽澤為中心嘮嗑。我心里的疑惑有加深了一分,我更加懷疑歐陽澤和老大到底是什麼關系,為什麼剛才他要維護我,嗨喲他們口中的那個人是誰,和老大又有什麼關系?
听著他們幾個扯閑篇,雖然我插不上話,但也不至于顯得發慌。
凌晨,做飯的,幫忙的人才各回各家,整個靈堂就剩下我們幾個偽孝子,和一群貪玩的小孩。因為死者為大,沒人在靈堂上說老大的是非,靈夜漫長,我只能以逗小孩為樂。
玩得正起勁,一個小孩拉著我的衣角,指著棺材。“叔叔,奶奶為什麼看著我我們不過來?”
這句話在靈堂上說,著實嚇了我們幾個人一跳。順著孩子指的方向,只有一口棺材和紙扎的童男童女。
為了打破尷尬的恐懼情緒,我站起身走向棺材,把火苗變小的長明燈往上提了提,蹲下身子,給老太太燒了點紙錢,嘴里念叨著,“老太太,你這也算喜喪,別嚇著孩子。”
燒完紙,我耳邊隱隱約約的听到了說話的聲音,聲音很遠,但確實是存在的,其他守靈的孝子聊著閑篇,好像沒听到。為了不讓他們害怕,我也就沒說。圍著靈堂四下轉了轉,都是一些千帆,天地銀行,九連燈等殯葬的紙扎品,被風吹的呼呼作響,我估摸著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就是風吹著東西的聲音。
回到靈堂,今天忙了一天,我看這麼多人呢,實在頂不住,打算眯一會。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伙子,你听不听戲?”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我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做夢。周圍的環境沒變,靈堂上還擺放著老太太的紅棺材,棺材領邊站著紙糊的童年童女。只是所有人都睡著了,只有我醒著。
我抬起頭看向門口,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坐在門口,沖我擺擺手,招呼我過去。
“老奶奶,你是這家老太太的朋友吧,你咋不進來。”我客氣的問道。
老太太沒回答我,“你不去听戲,那我走了。”
我本想起身追出去看看,只覺得背後一疼,腦子嗡嗡直響,我從夢中回到現實。歐陽澤一巴掌朝我呼過來。“都什麼時候還睡覺,要不是我發現你在睡覺,你還想睡到天亮不成。”
當著老太太的靈堂我也不好發作,嘴里呢喃,“我剛才做了一個夢,有個老太太叫我去听戲。”我虛著聲音開口。
歐陽澤瞅著棺材,愣了好久,動了動嘴,欲言又止。“別瞎說,夢里的事能當真,好好守靈,別分神。”
我沒再說什麼。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一直到後半夜,我隱隱覺得有東西從田埂里朝我們這邊靠近,我打斷幾個人的閑聊,說了我的發現,幾個人一致認為說我神經衰弱了。
“啊,救命。”身後的木樓里傳出魏曉曉的尖叫聲。
我和歐陽澤聞聲跑進木樓里,進到魏曉曉和張滿婷的房間,魏曉曉縮在角落里嚇得渾身發抖,看到我進來,一把抱住我,連哭代喊。
“馬冬,有鬼,我看見鬼了。”魏曉曉在我懷里不住地顫抖。
我拍著魏曉曉安慰,“沒事,有我在,別怕。”
就在此時,魏曉曉的再次尖叫,由于上次在墓室里出來,耳朵留下了病根,魏曉曉的這次尖叫使得我耳朵短時間耳鳴。
“有鬼,我又看到了,就在窗戶外面。”魏曉曉撕扯著聲音喊道。
歐陽澤聞聲,沖出屋子。
我推開嚇得發抖的魏曉曉,盡量很有擔當的語氣道,“沒事,有我在。為什麼屋子里只有你一個人?張滿婷呢?”
魏曉曉一邊哭著一邊搖頭,“我不知道,听到屋子里有動靜,我打開燈迷迷糊糊看到一個人在屋子里走來走去,我以為是張滿婷,我問她他不出聲,我揉揉眼楮,看到屋子里的人不是張滿婷,而且那個人一臉血,頭發很長,渾身濕漉漉的。”魏曉曉越說越害怕。我扭頭去看屋子,屋子里確實濕乎乎的一片。
此時牛胖和嚴肅也趕了過來,我將魏曉曉交給牛胖,吩咐兩個人找人多的地方呆,我則拉著嚴肅出門追鬼和歐陽澤,我打從底里不信任歐陽澤。
和我們一起的還有當地村民,木樓周邊有一處的草葉上沾了星星點點的血漬,還有一道東西游走過的痕跡,我們當機立斷跟著血跡追尋過去。
走了大概二十來分鐘,一道河攔住我們的去路,而河對面躺著一個人,身上穿著孝服。渾身濕漉漉的,貌似剛從河里游過去。
“那不是歐陽澤嗎?”嚴肅聲起。
幾個同行的人要過去救歐陽澤,被當地人攔住,“這條河很深,我們當地人也不敢在晚上游過這條河。”
“那就不管我們的人了?”嚴肅問道。
幾個村民跑離了人群,不一會,幾個人抬著一艘木船過來,放到河面上,劃著船過了對岸,把歐陽澤拉了回來。
我見狀,就算有再大的仇也不能放任他不管,前去幫忙。歐陽澤一身全是水,雙眼緊閉,我故意拍了他兩下,確定不是裝的。
正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老人家湊到我們身邊,正是擋住我陽光的那位。老人家翻了翻歐陽澤的眼皮,捏開歐陽澤的嘴,令在場所有人驚訝,歐陽澤嘴里塞滿了水槽,老人家從歐陽澤嘴里摳出水草一頭,源源不斷的從歐陽澤嘴里摳出足有半米長的水草。很不幸的是,歐陽澤還活著。
“靈堂那邊好像著火了。”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嗓門。
我掉轉頭看過去,靈堂那邊燃起熊熊烈火,應該是有人在滅火,火勢很快被壓制住了。
血跡到河邊就沒了蹤跡,幾個年輕人抬著歐陽澤往回走。
回到靈堂,著火的並不是靈堂,而是我們之前發現血跡的那一片枯草。沒有人點燃,他自己著的。
我看到張滿婷在救火的現場,破例性走過去,“滿婷,之前鬧鬼的時候你在哪?”
張滿婷一臉無辜的表情,“我上廁所了,听到鬧鬼,等我出來的時候你已經出去了,不信你問魏曉曉和胖子。”
“你”我無意間在張滿婷的鞋子上看到了水草,她去過河邊?
“怎麼了?”張滿婷見我看她問道。
“沒事,就是讓你小心點。”
“你這是在關心我?”張滿婷笑問我。
我敷衍著開口,“算是吧。”
又是鬧鬼又是著火,沒有人敢睡覺了,一直守到天亮。
接下來的兩天沒發生奇怪的事情,但每個人都緊繃著神經,尤其是向我們這樣知道鬼魂存在的人來說,生怕出一點紕漏。
等到第三天,我捏了一把汗,千萬不要出岔子。老大不在,我要是把葬禮弄砸了,老大不得活剝了我。
一大早上,不少人跟著忙活。上午十點鐘,喇叭聲響起,我代表老大,抱著老太太的牌位走在最前面,在我前面還有一個領路的大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