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時兩個時辰,蹴鞠大賽完美落幕,席梟無疑成為了這場比賽中的最大贏家,得了封賞出盡風頭,還抱得美人歸。
且不說他人究竟是羨是妒,在一片熱烈喜慶的氛圍中,所有參賽的男子與看眾都移步去了離“武高校場”不遠的高府別院。
身為主人家的太尉府在自家別院里,按照慣例舉辦了一場賽後歡慶宴,宴請群賓。
人多聲雜,聶老太太呆了沒多久,象征性地吃了點東西,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先行辭別了。
聶修和呂氏要送老太太,聶恪年紀太小,也都跟著一塊走了,留下聶錦和聶含璋三姐妹繼續作陪,以示對主人家的尊重。
這種場合就是年輕人的天下,宴席進行到一半,那些年長的長輩和各府的老爺、夫人都陸陸續續地離去了,放眼看去,席中坐著的幾乎都是一水的少爺小姐。
時機到了。
男客都在外院活動,此時正喝得熱火朝天,談人生,談理想,談政治,談女人,總之就是男人間躲不開的那些話題。
女客則分為年長的和年輕的兩撥,分散在前院和後院活動。
高夫人在前花廳陪同尚未離去的各府夫人談笑,而在後花廳,高慕雪就是主家女方的絕對代言人,她的言行全權代表著主人家的意思。
“眾位姐妹,今兒你們有眼福了。前幾日別院里的睡蓮正巧開了,咱們趕緊過去瞧幾眼吧,否則過幾天謝了就沒得看嘍。”
“真是太好啦,早就听聞高家別院有一片舉世無雙的睡蓮池,開花時美如仙境,難得有這個機會,我們怎可錯過如此美景,自然是要去的。”
眾千金紛紛點頭稱是,個個眼帶興奮地附合著。
客隨主便,高慕雪提出這種善意的建議,客人一般是不能當面拒絕的,否則就是相當失禮的一件事。
聶含璋擔心有詐本不願前去,可是在座的所有姑娘都舉手贊成,包括聶含瑜和聶含也是一心想要前往一睹風采,如果她一個人留下來,那就顯得太無禮,太尷尬了,搞不好立馬就會就成眾矢之地。
輕輕掃了一眼不遠處美麗端莊,笑得一臉無害的高慕雪,聶含璋心中升起濃濃的警惕。
適才在校場上接受皇上恩賞下台之後,她可沒錯過高慕雪眼中對自己欲殺之而後快的那股狠色。所以她必須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來對付這個瘋女人。
聶含璋故意走在一群千金小姐的中間,不往前擠,也絕不落後,千霖和千雪一前一後地圍著她,她的左右側就是聶含瑜兩姐妹和她們的四個丫鬟。
簡言之,她正把自己置身于一個相對安全的包圍圈中。
高慕雪要帶她們前去的地方是觀荷亭,但行至一座拱橋時,拱橋下方就是那片荷花池,有幾位千金小姐被吸引了目光停下腳步,站在橋上欣賞美景。
聶含璋百無聊賴地看了兩眼,抬腳正準備繼續往前走,這時人群中傳來了一陣騷動與驚呼,眼看著那些原本走得搖曳生姿的姑娘們,突然間東倒西歪,你推我拽,像疊羅漢一樣,一個推倒一個,不多會就躺倒一片。
聶含璋往她們的腳下一看,驀然發現了幾顆圓滾滾的白色珍珠,肯定是不小心踩到上面了,所以大家才會腳下失控。
同時,聶含璋也發現,有幾個眼生的丫鬟正朝自己靠近,看上去那幾人好像是來幫忙扶人的,但聶含璋立馬就查覺到不對勁,她們的下盤很穩,像是練家子,而不是普通丫鬟。
悄然看向不遠處隔岸觀火的高慕雪,聶含璋冷冷一笑,她就知道這個瘋女人是不會消停的,這就開始了。
不過不管她今天想對自己使什麼壞,她都會拉著高慕雪“一塊陪葬”的。
思及此,聶含璋低頭在千霖耳邊低語了一句,腳下生風似的,呼啦啦撥開人群,借助拱橋上高下低的地勢,假裝自己踩到了珠珠,尖聲高叫著,一路順滑到高慕雪身前,牢牢抱住了她才穩住身體。
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不過眨眼之間完成,在後面緊追不舍的那幾個丫鬟見狀,立馬圍剿上來,七手八腳要將她與高慕雪分離。
看上去好像是幾個丫鬟在安慰扶持“受驚”的聶含璋,實則這些人暗中用了狠勁,專往她的軟肉上使力,迫使她吃痛之下就會放開對高慕雪的“挾持”。
現場一片混亂,人人自顧不暇,也沒人注意到這邊的異相。聶含璋痛得悶哼了幾聲,查覺到這些人一直想把她往拱橋邊上推,好像是想將她推入荷花池。
“高慕雪,你瘋了不成。為了席梟,不惜如此暗算于我,還要牽連這麼多無辜之人,真是卑鄙無恥至極。”
聶含璋低聲怒斥,凌厲的瞪向高慕雪,緊扣著她的腰身的雙手也暗暗使上了十足的力氣,疼得高慕雪俏臉扭曲,卻硬撐不哼一聲,而是冷冷地與她對視,眼里是濃濃的恨意與殺機。
“聶姐姐,你錯了,她們都會相安無事的,有事的只有你一個。”
高慕雪忍痛嬌笑,腰間的巨痛使得她跟聶含璋一樣,疼得白了臉,出了汗。
事已至此,雙方徹底撕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正式宣戰。
“雪兒妹妹,好歹咱們姐妹一場,姐妹之間就該同甘共苦,今兒有你這個好妹妹陪著我一塊‘出生入死’,我也心滿意足了。”
高慕雪怒目圓睜,一句“聶含璋,你想……”還沒來得及說完,突然就被人抱著翻轉了一面,連續往後退了幾步。
然後感覺身體一輕,在空中飛了起來,接著再重重地跌落荷花池中,瞬間一股巨臭的腐水淹沒她的頭臉,讓人惡心欲嘔。
眾人只听“撲通、撲通”兩聲巨響,好像有人掉進了荷花池,定楮一看,似乎是聶含璋和高慕雪,頓時開始驚聲尖叫。
“不好啦,快來人哪,救命啊,高二小姐和聶大小姐掉池子里了,快去前院喊人救人哪……”
橋上驚魂未定的各府小姐,看著在池水中撲騰的兩人,個個更是嚇得小臉發白,除了尖叫哭喊和派人去搬救兵,完全不知所措。
好在荷花池水並不深,底下又是厚厚的淤泥,站直了堪堪只能埋到成年女子胸前的位置。
高慕雪好不容易從污水里掙扎著站好,伸手將臉上惡臭的淤泥抹掉,吐出嘴里的穢物,不禁發出一聲聲干嘔。
她現在除了脖子以上還露在水面上,剛才那一番掙扎,腿腰處已經被淤泥完全裹住了,根本動彈不得,只能站著這臭氣燻天的池子里等人來救了。
再看離她不遠的聶含璋,情況也沒好到哪里去,頭臉上也是一塊一塊的黑臭的爛泥,同樣狼狽不堪。
唯一不動的是,聶含璋不像她一樣深陷泥潭,她懂水性,所以現在是漂浮在水面上,身體靈活自如。
此時,她正朝高慕雪游過來,很快就來到她的身邊,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聶含璋,你膽敢踫我一下,你就死定了……”
高慕雪嚇得俏臉煞白,這個時候除了進行言語威脅,她毫無還擊之力,心中頓時升起了一股“我為魚肉,人為刀俎”的恐懼與無力。
“雪兒妹妹,你別怕,姐姐我略懂水性,我是來救你的。”
聶含璋故意說得很大聲,讓橋上的人都能听到,隨即在高慕雪驚愕的目光中,靈巧地繞到她身後,借助自己身體的掩飾,遮住橋上人的視線,一把將高慕雪的腦袋往水里岸。
高慕雪揮手拼命掙扎著,想喊救命,可是她一張嘴,口鼻里冷不丁地就被灌進了一大片惡臭的泥水,嗆得她直咳,胃里一陣陣翻滾,惡心得不行。
“雪兒妹妹,你別害怕,千萬不要***,不然只會越陷越深。你放松一點,姐姐我識水性,一定會安全將你救上岸的。”
聶含璋並不想溺死高慕雪,只是想給她點苦頭吃罷了,灌了她一大口泥水之後,就重新將她拉出了水面。
“唔……咳咳……救命……”高慕雪從水面探出頭,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險些將肺咳了出來,連話都沒法說了,只睜著一雙血紅的雙眼恨恨地盯著聶含璋,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看來雪兒妹妹還是沒明白呢,那麼姐姐就只能再教教你做人的道理了。”
聶含璋一邊提拉著高慕雪的身體慢慢往前移,一邊又將她的頭往按水里岸,繼續讓高慕雪喝泥水。
如此三番兩次,高慕雪完全沒有了掙扎的力氣,連瞪她的力氣也沒有了,喝了一肚子的污水,不停地打著飽嗝,嘴里噴出的氣味險些都要將自己燻暈過去。
高慕雪此生再沒如此狼狽過,狠狠地咬著唇,流著屈辱的淚水,和著臉上的污泥連成一片,根本看不出來她哭過的痕跡。
其他人根本不明所以,看在她們眼中,聶含璋就是在救高慕雪,雖然對方可能因此嗆了幾口水,但在害怕掙扎下這是難免的,而且高慕雪的身體確實是在慢慢脫離泥潭,可以看得出來,聶含璋在很費力地拖拽著她走。
高慕雪的丫鬟在橋上看得心驚,可她們沒一個懂水性,如果貿然跳下去,不僅救不了主子,還有可能壞了後面的事,騎虎難下,只能站在橋上干著急。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听上去似乎很急,當中還夾雜著婦人著急的說話聲,應該是請來的救兵到了。
聶含璋拖著高慕雪已經快來到池水邊,也用不著那些人來救了,她正準備爬上岸,突然身後又傳來了一陣“撲通”巨響。
她回頭一看,池中又多了一道粉藍色的身影。
有人在橋上尖叫︰“天啊,沈小姐也掉下去啦,快來人啊,快去救救她。”
沈亭儀直到掉到水里,整個人還是懵的,被嗆了幾口水才意思到自己落水了,跟著開始大聲呼救。
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自己站在橋上正緊張兮兮地看著聶含璋救人,結果也不知被哪個人推撞了一下,她就莫名其妙落水了。
“真要命!”
聶含璋暗罵了一句,直覺沈亭儀突然無故落水跟高慕雪肯定也有關系,但是也不能見死不救,于是泄恨似地在高慕雪腰上狠掐了幾把。
高慕雪疼得翻著白眼哼哼了幾聲,卻只能像一癱爛泥一樣被對方推舉上岸,聶含璋把她丟上岸後,就打算返身回去再去搭救沈亭儀。
此刻,高夫人帶來的一眾救兵已經匆匆趕來,大家都目睹了聶含璋勇救高慕雪的壯舉。見她渾身濕漉漉一臉疲態,卻還想著去救人,趕緊叫停也把她一塊從池子里撈了起來,派另外懂水性的兩個婆子下池去營救沈亭儀。
很快,渾身濕透又一身泥濘的三人被分別送回到了高家別院的廂房里,而那些受到了驚嚇的女眷也被帶回了前花廳,跟其他府的夫人在一起,以免再發生什麼意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