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踏入白谷山莊大門,白榕飛就覺察出不對勁。
他這個少莊主離家出走數月,好不容易重回家門,山莊眾人應該熱絡又興奮的歡迎他才對,可為何他們在短暫的驚喜過後竟然無一例外全都是一副閃躲不及的神情!
他們是不想看見自己還是,有事瞞著他?不敢讓他知曉?
早有下人將白榕飛歸來之事通報了白修遠,白修遠很快過來迎接。
“少莊主,你終于回來了,這些天,莊主一直到處打听你的下落,心急如焚,生怕你獨自在外出了什麼危險。”
“我沒事,只是出去走走散散心罷了。”白榕飛很快將自己心中疑惑拋給了白修遠,“修遠,我出去這段時間,白谷山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白修遠頓了許久,似乎是在思量這件事由自己嘴里說出是否妥帖。
直到白榕飛又重復再問,白修遠才艱難開口,“少莊主,夫人她,故去了。”
“什麼?”白榕飛僵在原地半天沒緩過勁來!
娘親她怎麼會死?
白榕飛笑容艱澀,“修遠,你是在說笑麼?”
白修遠畢恭畢敬,“少莊主,屬下不敢拿這種事說笑。”
不是說笑?那就是真的!
“娘親她怎麼會死?”白榕飛明明記得他離家之前娘親她還好好的,無病無災,全然不像個會突然暴斃之人。
白修遠將實情托出,“夫人她是自盡而亡。”
白榕飛更不敢置信了!
娘親她一貫養尊處優,怎會自盡?
白榕飛娘親閨名方若寧,一貫養尊處優。
出身于東都世家方府,出嫁後又貴為江湖四大門派之首的白谷山莊莊主夫人,更顯雍容華貴。
平日里性子熱絡,對白榕飛這個獨生子疼愛有加,對自己丈夫白遠江也是照顧得無微不至。
這樣一位好娘親,好妻子,白榕飛怎敢相信她會突然自盡!
白榕飛記得自己離家出走前夜,恰巧撞見方若寧與白遠江在房中激烈爭執。方若寧摔門而出後看見他,他喚她娘親,她只氣急敗壞的沖他吼了一句,“別叫我娘,我不是你娘!”
到此時,白榕飛才知道這竟然是方若寧此生留給他這個兒子最後一句話!
最後一句話,不見平日溫情,沒有母慈子孝,每一個字都在否認他,竟然不承認他是她兒子!
那時,白榕飛正極力逃避父親安排的婚事,再加上爹娘經常無端爭執,又更催化了他想離開的決心,于是,他毅然決然的離開了白谷山莊。
離別,便是數月之久。
離別,竟是天人永隔!
白榕飛呆愣在原地,他在問自己,若早知道自己這一別竟然會與娘親此生永別,他還會選擇離家出走麼?
他竟然得不出答案。
他滿腦子一片混沌,過去一家人相親相愛的畫面一幕幕不停從他腦子里飛速閃過,他想叫停,可糾纏的思緒已將他纏得胸口發緊,喘不過氣來。
“少莊主,你沒事吧?”
白修遠的聲音將白榕飛驚醒,他胡亂揉了揉眼楮,好不容易才擠出幾個字,“我娘……她是什麼時候走的?”
“夫人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是上個月初一走的。”
上個月初一?
白榕飛努力回想當時自己在哪兒。
那天,他正和芊芊還有任宜風游汴都。
芊芊和任宜風親密的走在前面,他一人跟在後面。
他們兩個人和好如初,而他這個局外人始終走不近他們。
白榕飛不是個不知情識趣的人。三人行,有一個人注定要遍體鱗傷,而他,正是他們三人里那個多余的人。
白榕飛深深記得那天自己心里有多空落。原來,他難過不止因為情傷,還因為母子連心,那天,他永遠的失去了自己的娘親。
白榕飛知道自己現在臉色有多難看,但他已經沒有精力去管這些了,他只知道,他娘親過世時,他竟然不在她身邊。
他真是個不孝子!
“我爹在哪兒?”白榕飛聲音有些顫抖。
白修遠回他,“莊主他有事出去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少莊主你趕路回來想必也乏了,先回房歇息吧,等莊主回來,我去通知你。”
也好。
白榕飛回房時,腳步虛浮著,他還在自我慰藉︰娘親她一定還活著,白修遠一定是騙我的!
白榕飛跌跌撞撞去敲方若寧房門,開門的卻是方若寧的貼身小婢翎兒。
翎兒見來人是白榕飛,先是愣了會兒神,片刻後才行禮,“少莊主。”
白榕飛迫不及待往房門里鑽,見房中空無一人,他拽著翎兒胳膊不停追問,“我娘呢?我娘她哪兒去了?她還活著對不對?”
翎兒身板細弱,被白榕飛這麼一番折騰,眼底柔柔的滲出淚來,“少莊主……夫人她走了……”
白榕飛仍不死心,“那你在這兒做什麼?”
翎兒幾欲哭出聲來,“莊主……吩咐我……夫人雖然走了……但每日仍需按原樣清掃屋子……不能怠慢……”
白榕飛一雙手無力垂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自己房間。
他只知道自己趴到久違的床榻上後,眼淚瞬間就將枕席浸透。
俗語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麼些年來,白榕飛還是第一次放縱自己哭出聲來。
人人皆知他是白谷山莊少莊主,是白遠江的兒子,他必須謹守本分,絕不能做那些出格之事污了白谷山莊聲譽!
心痛的時候,他必須忍著。難過的時候,他必須受著。就連心愛的姑娘與別人親親我我,他也不能強硬糾纏,只能放手成全。
此生以來,他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便是逆了父親的意思推卻了婚事,離家出走。
這一走,他卻永遠的失去了自己的娘親。
別人看來,白谷山莊少莊主名頭響亮,可白榕飛卻覺得自己活得像一個笑話。
除了蔭庇在父親名下遵照父親的意思按部就班的過著每一天,他幾乎一事無成!
離了白谷山莊、離了白遠江,他什麼都不是!
第一次,白榕飛縱容自己放聲大哭,像個剛出世的嬰兒,無所顧忌,只管隨心所欲。
他害怕,怕是自己害了自己娘親。
因為他離家出走久久未能歸,方若寧思兒成疾,一時想不開便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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