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龍塌上的皇上急咳了起來,身側的婢女連忙上前,將痰盂遞到了皇上跟前。甦瑾悄然抬眼,看了一眼那婢女,發現那婢女的臉看起來委實熟悉。但在一時間,甦瑾又想不起來她究竟是誰。
皇上紅著臉吐完痰之後,方緩緩看了過來。“都起身吧,到了這邊,也不用這些虛禮了。”
聞言,甦瑾和南宮瑜齊齊起了身子。
皇上用明黃色的錦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之後,復又說道,“你們二人怎的就過來了?”
南宮瑜抬起眼皮,看著他道,“兒臣听聞父皇近來身子不大好,所以將瑾兒帶來,為的,就是給父皇瞧瞧。”
不想,南宮瑜的話才說完,皇上就抬起手擺了擺道,“朕老了,有些病什麼的,也都正常。而且朕一直都有讓御醫過來瞧,卻一直沒有瞧出什麼問題。這幾天,朕一閉眼就能看到你母後的影子,朕尋思著應該是她也想朕了,所以,這才希望朕過去陪陪她吧……”
一番話下來,大有看透生死的意味。甦瑾擰緊眉頭,上前一步道,“近些日子里,太子因為父皇的事情一直憂心忡忡,妾身覺得,不管怎樣,為了太子,您還是給妾身瞧一瞧吧?”
皇上轉眸,一雙已然不明亮的眼眸落在了甦瑾的身上。
面前的這個兒媳婦,至今都讓皇上覺得感慨萬千。
起先,的心里當真是不滿意甦瑾。且不說她是甦家人,就沖著南宮瑜對她那至死不渝的態度,都讓皇上憂慮許久。
若非怡兒……
皇上心中喟嘆一聲,自嘲道,︰事到如今,想這些還有什麼用?甦瑾已然成了太子妃,而且在京州城的名聲已經重新建立起來。而這百姓的擁護對于南宮瑜而言是極為重要的,不管她的姑姑如何,但在現在看來,甦瑾的確是能夠幫助到一些南宮瑜的。
這般想完,他微微勾起唇角,和顏悅色的說道,“也罷,你們一片孝心,朕豈能辜負了?”
說完,皇上便將手伸了出來。見狀,甦瑾連忙走過去,在床榻邊上跪了下來,然後將右手搭在了皇上的脈搏上。
而隨著甦瑾搭上之後,她的眉頭就蹙了起來。甦瑾方才听著阿福公公那樣講,心里還尋思著皇上突然病重是否會是人為原因,但現在從脈象來看,皇上的心脈也不過是有些虛弱,加之心率過快,導致皇上有些急咳的時候,許是會造成喘不過氣來的現象。
但除此之外,甦瑾沒有看出皇上有什麼異常。
良久,皇上道,“怎樣,可是看出了什麼?”
甦瑾未語,而是收回手,抬頭仔細看了一樣寢宮,發現四處通風,透氣極好。近些日子里,天氣一直都不錯,按理說,皇上只要注意調養,屋中通氣,這咳嗽的毛病應該也能很快的好起來才是。她抬頭,看向阿福公公道,“公公,近些日子里,可是趙御醫一直在給父皇瞧病?”
阿福公公嘆了一聲道,“是啊,都瞧了有一陣子了。”
“那麼,可否將趙御醫開的藥拿過來給我瞧瞧?”
張御醫張了張嘴巴,才正要說話,那一直站在旁側的宮女道,“方才皇上才喝了藥,碗里還剩了些,太子妃是否要瞧瞧?”
甦瑾一怔,轉頭看向那說話的宮女。方才她就覺得她看著眼熟,此時近距離看的時候,越發覺得有些面熟。她抿唇,點了一下頭之後,那宮女便高興的從一側的托盤上拿出了碗過來。
而在那碗里面,的確還剩著一些藥物的殘渣。她皺眉,先是湊近碗仔細的聞了聞,而後用伸出一個手指,沾了一點上面的藥之後放進嘴里舔了一下。
這一個動作,讓旁邊的南宮瑜忍不住擰起了眉頭。盡管他明白甦瑾身為醫者自有分寸,但他並不希望看到甦瑾直接這樣試藥。如果這藥里面一旦有什麼問題,那甦瑾必然跟著遭殃。
可是,此時此刻,他想阻止卻也阻止不了。
甦瑾舔完之後,閉眸仔細的分析這藥里的東西。發現這藥里的東西很尋常,和方才在空氣中所聞到的差不多。里頭加了一些補氣的藥材以及一些化咳止痰的,依照皇上的病情,這藥一定毛病也沒有。
但是,皇上的身子並沒有特大的問題,在喝了這些藥之後,為何沒有見好,而且還加重了呢?甦瑾自然不信什麼怡妃想他了所以這才來接皇上之類的話。
依照南宮瑜先前跟她所說的,現在的怡妃就在南宮瑜先前待的那個世界里活著,而她,怎的會遺留著一縷魂魄讓皇上前去陪她?
就算是這個世界有太多解釋不通的地方,但這個理由,甦瑾委實不能相信。
皇上低眉,見甦瑾一直沒有說話,只得問道,“怎樣了,朕的這病情,可是有什麼大礙?”
甦瑾抬起頭來,看向了皇上。如今皇上的這病情她並沒有看出什麼問題,而這藥也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為何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呢?
她抿了抿唇,想了有一會兒道,“父皇的身子的確沒有什麼大礙,只是,父皇若想自己盡快好起來的話,以後定要時常去御花園走動走動。如此,父皇也能盡快的好起來。至于這藥,妾身以後每日里都會親自給父皇配一副較為溫和的過來,到時候,父皇只需要按時服用就行。”
听罷,皇上笑了笑道,“也罷,既然你都已經如此說了,那朕就听你這麼一回好了。”
大病後的皇上,給了甦瑾太多的錯覺。恍惚間,甦瑾感覺自己好像重新看到的阿爹一般。目光一樣的柔和,一樣的慈愛,讓甦瑾的心里,忍不住有些澀然了起來。
她垂眸笑了笑,又听皇上道,“瑜兒,朕與你的瑾兒一直交流甚少。所以,有些話,朕想和她單獨說,你先出去可好?”
南宮瑜一怔,看向了猶自跪在地上的甦瑾。這是第二次,皇上提出要和甦瑾單獨談話,他的心里,不知為何,總是莫名的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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