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色的瞳孔微微地睜大，甦子衿的心跳不由地漏跳一拍。
領證，和慕臻在法律上成為最親密的兩個人？
喉嚨莫名有些發澀。
兩人的身軀緊貼著，額頭相抵，彼此的呼吸都膠著在了一起，甦子衿輕輕吐氣，許久，緩緩地張口，“你……你是什麼時候打的軍婚報告？”
哪怕甦子衿不知道軍婚批準下來具體需要多長時間，軍人結婚需要提前打軍婚報告這個常識她還是知道的。
慕臻告訴她的是，軍婚報告已經批下來了，而不是他已經遞交了軍婚報告。
所以，他到底是什麼時候起了要注冊登記的念頭，又是什麼時候，把軍婚報告遞交上去的？
下巴微抬，男人狹長的眉眼透著幾許得意，“在我們回到西南軍區的第一天。”
第一天？
甦子衿啞然。
慕臻的指尖輕踫他耳朵的嫩肉，在她的耳旁，似纏綿，似詠嘆地道，“小玫瑰，我想要讓你成為我法律上的慕太太，一天一秒，都不想再等下去。”
甦子衿沉默半晌
她垂下眼瞼，她听見，自己說了個“好”字。
好。
那就回去領證，讓我們成為這個世界上，在法律上最為親密的兩個人。
……
甦子衿進入21軍區醫院之後，因為軍區醫院人手短缺，她連續上了半個月的班，一天假期都還沒有休過。
因此當甦子衿將請假條遞上去，備注理由寫著回去登記結婚時，驚得外科主任霍國新盯著這位新來的得意下屬好幾秒，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唐突之後，又趕緊把視線落在請假單上。
最後，在請假日期上，發現甦子衿只請了一天，老頭寫字的動作一頓，怎麼有人請假回去領證才請一天半的假啊？該不會是這婚姻有什麼隱情吧？
仔細想想，很有可能啊。
要不他怎麼之前都從未听小甦提過她有什麼未婚夫，怎麼就不聲不響地這就要去扯證了呢？
老頭腦補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而閃婚的小兩口，最後又因為對彼此不夠了解而閃離的婚姻悲劇，于是老頭就拐彎抹角地勸了甦子衿幾句，比如婚姻是人生大事，最好要謹慎待之，不能太過兒戲雲雲，甦子衿雖然對感到主任所說的話有點奇怪，不過也沒有多想，只當是過來人給新手夫妻的一些告誡罷了，不管老頭說設麼，一律配合認真地傾听。
老頭說得嘴巴都快要干了，得意下屬也半點沒有打消領證的念頭，于是索性大手一揮，在請假條上簽了字，並且十分鄭重對甦子衿說了幾句祝福的話。
罷了，罷了，現在的小年輕都有自己主意得很，只希望他們真的能夠收獲屬于自己的幸福。
老頭在甦子衿走出辦公室時，還挺惋惜，可憐這孩子怎麼長得好看，性子也聰明，怎麼在情感上這麼沖動呢？
閃婚風險是很大的呀！
後來得某一天，當這位老主任終于見到了得意下屬的另一半，狗糧吃得好半天都沒能消化，唔，才發現這個時候的自己誤會得有多離譜，白操了那麼些日子的心！
……
甦子衿順利地請到假，跟同事們交接了一下工作。
慕臻只有兩天的假期，兩人回雲城滿打滿算也就只待一個晚上，甦子衿也就什麼都沒帶，換下身上的白大褂，從抽屜里拿出她的單肩包，和今天跟她一起搭班的孫妙然以及另外一個護士，說了一聲今天有事，請下假，要大後天才能過來上班，仔細地跟同事們交接了一下工作。
甦子衿出了門診大廳，急匆匆地就往地下停車場走去。
他們兩人在醫院的後院里散過步後，因為已經決定中午就去跟主任請假，甦子衿便沒讓慕臻再隨她一同上去，而是直接讓他在車上等她就好。
慕臻是一早就計劃了要回雲城，開軍車回去到底太招搖，因此這次是開著他自己的那輛軍綠色的悍馬。
慕臻的這輛車，跟他的這個人一樣，存在感十足。
醫院露天停車場里，停了那麼多輛車，甦子衿一眼，便注意到了慕臻的那一輛悍馬。
這麼想著，便朝那輛越野車走去，尚未走到，副駕駛座的門便已經替她打開。
甦子衿走近，慕臻替她將車門又開大了一些，一雙風流勾笑的桃花眼朝她看了過來，“順利請到假了？”
望著慕臻眼底的笑意，再想到兩人這次回雲城的目的，甦子衿的眉角眼梢也不由地染上由衷的笑意。
甦子衿“嗯”了一聲，坐上車。
甦子衿系上安全帶，一只大掌握覆上她的手背，溫暖而又干燥。
甦子衿把安全扣給扣上，不解地抬起頭，對上一雙笑意灼熱的眼，“小玫瑰，我好高興。”
嗯？
高興？
高興什麼？
慕臻覆在甦子衿手背上的那只手緊了緊，“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現在只要一想到，我是帶你回去領證的。我這顆心就噗通噗通跳得厲害，不信你摸摸——”
這人說著說著，又沒個正行，原本覆在甦子衿手背上的那只手，抓起她的，探向他的胸口，還用她的手，在他的胸口上揉了幾把。
甦子衿其實跟慕臻一樣。
從慕臻告訴她，軍婚報告已經申請下來，問她要不要當他法律上最為親密的那個人，到她讓慕臻先回車上等著她，她去主任辦公室請假，她的心跳聲，就一直處于失序的狀態。
縱然甦子衿此前心底有再多的緊張，被慕臻這麼一鬧，是什麼繾綣的心思都沒有了。
甦子衿冷然著一張臉，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好好開車。”
慕臻︰“……”
噫。
女人真是說翻臉就翻臉的生物。
……
從西南軍區回雲城，驅車需要4、5個小時。
在夢越鎮出發去浮舟島時，甦子衿一路幾乎都是睡過去的。
大概是因為知道這次回去是領證的緣故，甦子衿望著窗漸沉的暮色，竟然一點睡意都沒有。
車子下了高速，進入雲城市區，周遭的景物也開始熟悉了起來，車子也開始多了起來。
過去的一個多月，甦子衿已經習慣了青州山的僻靜，浮舟島的與世無爭，再重新踏進這座城市，竟然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不同的是，上一次她是一個人出發去西南軍區找慕臻，那時候，她連是否能夠順利進到慕臻尚且沒有把握。
現在，他們就坐在一輛車上，而且，就是為了登記而回來。
登記處17︰00下班，這個時候已經是趕不及。
慕臻跟甦子衿早就預料到時間會趕不及，因此兩人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在今天能把證給領上。
軍綠車的越野車抵達慕臻位于郊區的別墅，兩人先回了趟家。
別墅是定期就有鐘點工前來打掃跟通風的，因此即便慕臻跟甦子衿一個月沒有回來，別墅也保持了他們在家時的模樣。
當天晚上，甦子衿跟慕臻都早早就睡下了。
隔日，兩人不約而同地起了個大早。
鐘點工知道慕臻跟甦子衿今天要回來，昨天就買了些食材，雞蛋跟一些時令果蔬一樣不缺。
失眠了一早上的甦子衿下樓燒水，打算給自己煮幾個雞蛋，敷一敷眼窩處的青痕，順便也當早餐。
在廚房等水開的功夫，听見腳步聲，甦子衿走出廚房，剛好踫見慕臻一身是汗的健身房里出來。
四目相對，彼此俱是微微一怔。
唇角漾開浪蕩的笑意，慕臻走上前，咬了口甦子衿的唇瓣，“寶貝兒，早上好！”
甦子衿之前跟慕臻同居了一個來月，除非有事，慕臻從來都是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的人。
這麼早從健身房出來……
甦子衿心思幾轉，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被汗水勾勒出腹部肌肉線條的慕臻，臉上躍上幾分訝然的神色，脫口而出地道，“你昨天一晚上沒睡？”
慕臻一身汗，不好抱甦子衿，只好捏了捏她的耳朵，坦誠地道，“嗯。太興奮了，睡不著。”
甦子衿垂下眸光，沒說話，唇角卻是微微上翹。
原來，他們都是一樣的。
一樣對那一刻的到來充滿了期許跟緊張。
甦子衿以前也一慣起得早，慕臻沒多想，听見水開了，咕嚕咕嚕冒著水的聲音，慕臻往廚房看了一眼，視線落在甦子衿的臉上，“是不是小柒寶又嘴饞了？”
甦子衿自從懷孕後，肚子就容易餓得比較快。
甦子衿沒好意思告訴慕臻，她跟他一樣，也是失眠了一晚上，只是含糊地“唔”了一聲，便微帶著些許窘迫轉身回了廚房，關火，把鍋里的幾個水煮蛋給一起撈上來。
慕臻跟打雞血似地鍛煉了將近一個晚上，這個時候也終于覺著出饑餓感來，當水煮蛋的香氣在空氣當中彌漫開來時，勾得他胃里的饞蟲也不安分起來，肚子也咕嚕咕嚕地叫。
甦子衿的目光自然朝慕臻的肚子看去，慕臻的臉上是不可能看見窘迫的神色的，他朝甦子衿討好地笑了笑，“媳婦兒~”
不等慕臻把剩下的話說完，甦子衿就知道這人打的什麼主意，“雞蛋我煮了幾個，一個人也吃不完，你先上樓沖澡，我等你。”
“就知道媳婦兒最疼我了！”
慕臻飛快地甦子衿唇瓣上印上一吻，身影幾個閃身，很快便消失在樓梯口處。
甦子衿指尖摸著唇瓣，仿佛上面還有慕臻留下來的溫度，溫柔清淺地笑了。
……
甦子衿一共也才煮了3個水煮蛋，其中有兩個是打算用來敷的。
這麼一來，給慕臻的早餐是肯定不夠的了。
趁著慕臻上樓沖澡的功夫，甦子衿便從冰箱里拿出兩根火腿，切片，又煎了兩個荷包蛋，泡上兩杯牛奶。
慕臻洗的是戰斗澡，動作那叫一個迅速。
甦子衿剛把兩個荷包蛋裝碟，慕臻就已經重新換了套干爽的衣服。
在樓上便聞見了香味，慕臻迫不及待地下了樓，朝廚房走來。
“唔，好香，寶貝兒，你還做了什麼？”
慕臻從後面抱住甦子衿，把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去看鍋里的早餐。
青花瓷的碟盤上，分別盛著兩個煎得外黃嫩白的荷包蛋，上面還有冒著滋滋聲響的培根。
在室內溫度只有十來度的情況下，慕臻也只穿了件修身的黑色背心。
他從後面這麼一抱，甦子衿便感覺到有一股熱源貼了上來，只是未免太礙手礙腳。
“別鬧，去外面等我。”
甦子衿把手中的平底鍋跟揀水煮蛋的筷子放下，在慕臻的手上拍了拍，盛著荷包蛋跟培根的碗碟，讓慕臻去餐廳等她。
結果，慕臻不但沒有依言出去，反而雙手，繞過她的身後，把她手里的碗碟給拿了下來，細密地吻上她脖頸處的肌膚，聲音繾綣，“不急。比起吃早餐，我現在更想……”
慕臻從後面抱住甦子衿，挺了挺胯，用實際行動告訴自家媳婦兒，比起吃早餐，他現在更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男人在早晨時，總是格外地精神抖擻。
甦子衿爾後耳朵耳尖漸漸地染上滴血般的姝紅，“慕臻，放開！”
兩人確定關系後，甦子衿已經鮮少如此氣急敗壞過，可見，這次是真的惱了。
慕臻委委屈屈地把人給放開。
甦子衿冷瞥了他一眼，端著自己的那份早餐出去了。
慕臻同情地看了眼在敬禮的慕大帥，淺嘆了口氣，趕緊也蹲著自己的那份早餐跟著走了出去。
因為生慕臻的氣，用餐過程當中甦子衿全程不發一語。
慕臻那個委屈。
他都已經素了三、四個月了，再憋下去，荷爾蒙都要失調了，早上發個情，怎麼了？
慕先生很委屈，慕先生繼續在作死的邊緣試探，“媳婦兒……小柒寶已經三個月了吧？”
甦子衿在喝牛奶。
一開始，尚且沒有反應過來慕臻說的是什麼意思，直到想起孕檢時，醫生說過，懷孕前三個月最好禁房事，之後只要適當，並不會影響到胎兒。
“咳咳咳咳——”
反應過來後，甦子衿冷不防地被嗆了一下。
甦子衿咳得上氣不接下去。
慕臻嚇了一跳，趕緊繞過餐桌，又是給她擦嘴角的牛奶，又是給拍後背順氣。
過了好幾分鐘，甦子衿才總算地緩過氣來，一時間有些恍惚。
要不，這證還是別領了？
“想都別想。你生是我們慕家的人，百年以後，也是我慕家的魂！”
慕臻抓過她手，在她的手背上，用齒尖咬了咬。
並沒有咬得多用力，也就懲罰地用齒尖磨了磨，意思意思罷了。
听見男人用力的聲音，甦子衿這才意識到，方才不小心把心里話給說出來了。
“說，要不要跟我去領證？要不要？要不要？”
把人咬疼了，心疼得還不是自己？
慕臻改變了策略，動手去撓甦子衿的癢癢。
甦子衿五感敏銳，自然是比尋常人還要怕癢得多，當即哈哈大笑，左躲右閃。
慕臻卻是不肯輕易放過她，“說，要不要跟我去領證？”
“慕臻，放開我，你快放開我。啊，哈哈哈。”
“要不要？嗯？說要，要老公就放開你。”
“慕臻，你混蛋！啊，哈哈哈，啊！混蛋！”
“要不要？”
“啊！哈哈！要！要！要！”
兩個人鬧過一陣，最後，甦子衿實在連笑都笑不動了，軟軟地趴在慕臻的懷里，嘴里還在罵著，慕臻，混蛋，不解氣，又拿過慕臻的手臂去咬。
齒尖才堪堪觸踫到慕臻的手臂，視線觸及上面的一圈牙印，那嘴就怎麼也下不去了。
那是她留下來的牙印。
在塔爾塔。
他們第一次見面。
——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放開你，但是你得保證，不要尖叫，OK？”
“唔。我已經五天都沒有洗過澡了。怎麼樣，味道如何？”
……
甦子衿沒有再繼續咬下去，而是伸出舌尖，在慕臻原來的那圈牙印上，舔了舔。
慕臻已經做好了要受點皮肉之疼的心理準備了，不曾想，預期當中的疼痛不但沒有到來，結果竟是春風化雨，著實有點受寵若驚。
慕臻低下頭，結果瞥見甦子衿發紅的眼尾，當即心下一跳，“乖寶，怎麼了這是？”
甦子衿抬頭看他，“疼嗎？”
她當時以為他是登徒子，咬得一點也不留情面，她記得，當時是出了血的，一股子的鐵銹味。
“不疼，不疼。再說了，一個牙印，換一個媳婦兒。值了。”
甦子衿紅著眼圈，罵了句，“……傻子。”
……
甦子衿跟慕臻兩人起得早，吃過早餐，洗了碗，把餐廳都收拾干淨，也才六點半都不到。
甦子衿緊張了一晚上，沒有任何的睡意，這會兒吃完早餐，反而陣陣睡意襲來，連打了好幾個呵欠。
“困了？我抱你回房睡一會兒？”
甦子衿確實是有點困了，她靠在慕臻的懷里，點了點頭。
慕臻打橫將甦子衿抱起。
甦子衿忽然想起些什麼，出聲道，“等等……”
慕臻低頭看她，“怎麼了？”
“雞蛋。”
嗯？
雞蛋？
“廚房里，還剩兩個雞蛋。你去幫我把雞蛋給拿過來，好不好？”
她一共煮了三個水煮蛋，其中一個早餐時她讓慕臻吃了，還剩兩個，她跟慕臻兩人，剛好一個一個用來敷眼楮。
慕臻微帶著驚訝地看了懷里的甦子衿一眼，他記得早餐時小玫瑰吃得不少來的……
“嗯哼，看來小柒寶以後會是吃貨。”
慕臻不疑有他，只當是甦子衿懷孕後胃口變好了。
“唔，嗯……”
甦子衿一只手捂在腹部上，對不住了，小柒寶，這個鍋只能由你來背了。
慕臻重新把甦子衿放在椅子上，去廚房給她拿了水煮蛋過來，用紙巾擦干，交到甦子衿的手里。
甦子衿一只手握著一個雞蛋，被慕臻抱著回了房。
甦子衿以為慕臻把她放到床上後，就會回他的房間，結果，慕臻放下她後，就從她的手中拿過了雞蛋，剝了起來。
前後不過幾秒的功夫，甦子衿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慕臻，就已經將雞蛋殼剝離開來，露出南嫩水滑的蛋白，遞到她的嘴邊，“啊，張嘴。”
甦子衿︰“……”
慕臻手里的水煮蛋舉了半天，甦子衿卻沒有張嘴要咬的意思。
倏地，慕臻腦海中劃過些什麼，他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眼神，視線落在甦子衿的身上，似笑非笑地道，“玫寶貝兒，其實你這雞蛋，不是用來吃的吧？”
甦子衿的耳尖倏地紅了。
甦子衿的睡意也沒了。
幾分鐘後，甦子衿跟慕臻面對面坐著，各自手里握著一個水煮蛋，在彼此堪比熊貓眼的眼袋處滾來滾去。
爾後，“噗嗤”一聲，不約而同，笑出了聲。
……
結婚登記處的工作人員八點上班。
慕臻跟甦子衿兩人趕在七點多鐘就出了門，那樣就算算上路上堵車的時間，趕到結婚登記處，時間也就剛剛好。
不年不節，結婚登記處的人不多。
拍照、填表格，前後不過十來多分鐘，結婚證就新鮮出爐了。
甦子衿跟慕臻兩人一人手里握著一本結婚證，走出結婚登記處的大廳，忽然有片刻的恍神。
這就，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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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登記結婚啦！
撒花！
晚上繼續二更，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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