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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離開後, 雲昭將頭上的圍巾摘了下來，露出了最考驗頭型的寸頭, 頓時恢復了高大魁梧的模樣, 看起來正常多了。
顧雨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疑惑道︰“怎麼回事, 你剛剛老實得出奇啊。”
那個人最開始說的可是雲昭, 按照雲昭那小心眼的性格, 居然絲毫沒回嘴, 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小熊也眼巴巴看著雲昭, 他也是因為雲昭爸爸捏了他一下, 才沒有據理力爭的。
好吧, 他太小了, 還不足以讓那些人重視他的話。
雲昭看著不遠處的人群，保持著憨厚的微笑，嘴里說道︰“我剛剛看到你爸和你二哥在人群里, 我好歹得保持一下形象呀。”
顧雨瞪圓了眼楮, 叫了起來，“什麼？！”難道他不要面子的嗎？
雲昭面不改色地安慰他︰“相信我，家長對自己家的娃容忍程度是無限的, 只要不砸在自己手里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對女婿就另當別論了, 不扛著放大鏡挑毛病就不錯了。
小熊︰雲昭爸爸是什麼意思？他預感到我準備砸自己家不走了？
“你也太狡猾了。”顧雨憤憤道。
“我婚前婚後都是這樣，可我們還是結婚了，可見狡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雲昭小聲說道。
顧雨沒再搭理雲昭，在人群中尋找顧忠和顧愛黨, 他並沒有找到這兩個。
他們已經到了縣城的親戚家，顧忠的三妹妹嫁到了縣城，也是姐妹中嫁的最好的一個。
敲開胡同里一家的門，一位年紀五十歲左右的老太太探出頭，看到顧忠和顧愛黨父子倆，尤其是兩人身後背著的背簍，笑道︰“保柱他舅和愛黨來啦，快進來，等會兒小芬和建清就下班了。”
顧忠將東西遞過來，老太太邊接過去邊說道︰“你們來就來吧，還帶什麼東西，多見外啊！”
拿眼一掃，里面大部分都是自己種的蔬菜，還有一條臘肉，估計有半斤多，老太太臉上的笑意頓時真誠多了。
顧忠帶著顧愛黨進去，老太太端了兩碗糖水過來，董家只有老太太一個人在家，其余除了上學就是上班。
顧忠是掐著時間點來了，沒坐多久，三妹顧芬和妹夫董建清就回來了，兩人都在縣里的化肥廠上班。
“大哥！愛黨也來了。”顧芬喜出望外，“我還說有空就回家一趟，結果你們倒先來了。今天是來縣里有事？”
因為顧忠是村里大隊長，偶爾也會有事過來縣城。
“大哥來了，剛好我最近得了瓶酒，咱倆喝一杯。”妹婿董建清也樂呵著道。
顧忠站了起來，搓了搓手，“有空一定得喝，今天不成，我們還得趕回去。”
董建清讓顧忠坐下，自己去里屋拿煙，老太太也早就有眼色地去了廚房。
“哥，是有啥事嗎？”顧芬看大哥的神色就知道有事，忙問道。
“是為了愛黨的事，你說這孩子好不容易念到高中，我覺得回村里種地有點虧了孩子。我就過來打听打听，能不能找個活。我知道這事難辦，你和妹夫就給打听一下，要是有地方招工，哪怕是找找人，拿點錢，我們也願意。”顧忠小聲說道。
顧愛黨垂下眼，他上高中已經花了不少錢，現在找工作又是一筆錢，家里兒子又多，看到父親求人，他心里非常不好受。
顧芬看了眼旁邊的二佷子，也有點可惜，想了想說道︰“大哥，化肥廠前幾天倒是說過招幾個臨時工，不過，廠里多少家都盯著這個呢，所以，要真想進去，肯定得托人辦事的。”
顧忠也為難了，他想了想，下了決心，“臨時工也行，總有轉正的機會。”
“行，那我讓建清問問，我估計怎麼也得花一百多。”顧芬說道。
“那就讓妹夫上上心。”顧忠起身，“我們也不多待了，還得趕回去。”
這時候董建清拿著煙出來了，見顧忠要走，趕緊挽留。
老太太也象征性地留了留，顧忠再三婉拒了留飯，帶著顧愛黨走了。
顧芬送出去，將一包點心，一塊布塞到顧忠懷里，“把這個帶給咱媽。”
顧忠視線往回看了一下，怕妹妹被婆家說，顧芬笑了笑，“沒事，大哥。”
她往娘家拿點東西怎麼了，孩子都給董家生了三個了，還能離婚怎麼的。
出來之後，顧愛黨松了口氣，問顧忠︰“爸，要不要找小五一起回去？”
顧忠一想到滿嘴跑火車的小兒子，剛剛的煩心事都顧不上了，沒好氣地道︰“從哪兒找他去，他還能丟了？我們先回去。”
被人念叨嫌棄的顧雨正和雲昭帶著小熊逛縣城的百貨商場。
其實就是個三層小樓，但是在小縣城已經挺大了。
里面吃的，用的，穿的，自行車，小家電都有。
顧雨和雲昭將票拿出來，快過期的票先用，油票也都用了。
雲昭和小熊有志一同地對護膚品有需求，顧雨看著這倆的黑臉蛋，“你們還需要護膚啊？”
看到雲昭和兒子有點受傷的眼神，顧雨忙道︰“你們皮膚多好啊，摸摸多光滑呢，年輕用不著那個。”
雲昭看了顧雨一眼，勉強接受了這個贊美，“當然得用，本來就黑了，再不保養，皮膚更粗糙了，還能看嗎。”
“就是啊，爸爸，讓我有點夢想嘛~”變白的夢想，小熊想著。
哎，可惜現在的護膚品太簡單了，蛤蜊油，雪花膏，縣城太小了，沒什麼好東西。
買了護膚品，油，一大塊豬肉，枕巾，大米，面粉，衛生紙，紙和筆，布暫時不用買，雲昭說是沒什麼支持的家里給郵寄了不少布過來。
每到一個櫃台，都得先去開票，交費之後再來拿東西。
雲昭抱著小熊，依舊非常靈活，自己進去買東西，讓顧雨拎著東西在外面等他。
顧雨正盯著人群中的父子倆，忽然一個聲音在他旁邊響起。
“顧小雨？”
顧雨抱著一堆東西轉頭，一個穿著軍裝，身板筆直的英俊年輕人正笑看著他。
這個人有點眼熟，應該是原主認識的。
那個年輕軍人看顧雨略帶迷茫的表情，夸張道︰“顧小雨你不是吧？這才多久，你就把我給忘了？”
“當年我帶的糖你可沒少吃啊！”
這軍人這麼一說，顧雨想起來了，當時家里沒人帶孩子，顧小雨上學早，跟著顧愛亮一起上的學，上初中的時候，是在隔壁公社上的。
他雖然喜歡得過且過的混日子，但是有點長遠的眼光，上學就不用干活，他都打算一直上的，到高中沒考上才回家。
“你是阮鴻？”顧雨驚訝道。
當時上初中的時候，有幾個家境不錯的學生，穿的且不說，吃的是挺好的。
顧小雨就厚起臉皮湊到人家跟前，打算看看有沒有機會混口吃的，誰知道一來二去，他竟然跟那幾個混熟了。
那幾個估計拿他當個小跟班，平時有什麼事也會叫上他，顧小雨為了吃的，也會裝出感興趣的樣子。
直到他沒考上高中，幾人才斷了聯系。
眼前這位就是那時候幾個人中家庭最好的一個，听說是縣城的，在外婆家這邊來上初中。
“你小子行啊，才兩年就把哥哥給忘了。”
“我哪里能忘了阮鴻哥啊，就算把阮鴻哥給忘了，你帶給我的巧克力也不能忘呀，主要是您穿這麼一身，帥得我沒認出來。”顧雨笑著道。
“嘖嘖，這話我愛听。”阮鴻笑著將手搭顧雨肩膀上。
“爸爸！你要的花生買回來了！”小熊大聲喊著跑了過來，他身後，是一臉冷淡但是目光如炬的雲昭。
阮鴻驚訝地看看小熊，不敢置信道︰“你兒子？你不是才14嗎？”
“我是呀，這是我……干兒子。”顧雨只得這麼介紹道。
雲昭將懷里的東西一股腦地放顧雨懷里，幾乎都要把他整個遮住了。
然後抱起小熊，站在顧雨旁邊，問道︰“小雨，這位軍人同志是？”
“這是我初中同學，阮鴻，這是我莊昭哥。”顧雨覺得，這時候叫雲昭黑胖哥可能不太好。
“哦，是同學啊，有空叫這位軍人同志去家里吃個飯。”雲昭故作親密地客氣了一句。
“行啊，我們上學的時候關系可好著呢。”阮鴻眼楮在雲昭身上轉了一圈，就繼續和顧雨說道︰“好久沒見了，怪想你的，走，我請你們吃個飯吧。”
“我倒是想，不過今天還著急趕回去，改天吧。”顧雨推辭。
“不成不成，再見你小子不知道什麼呢。”阮鴻拉著顧雨不讓走，人家明顯不是假客氣。
盛情難卻之下，一家人再次跟著阮鴻去了國營飯店，繼續吃肉包子，紅燒魚，餃子。
“你高中畢業去當兵了？”顧雨問道。
“可不是嗎，老頭子非得把我弄部隊里去，這次是休假，回來待一段時間。”
“對了，顧小雨，要不要跟我一起當兵？”阮鴻問道。
“這個……你知道我，我舍不得離開父母啊。”顧雨瞄了雲昭的臉色一眼，忙推辭。
當兵在這個時候確實是個好出路，但是雲昭明顯已經有了計劃了，他不可能和雲昭小熊分開的。
“還舍不得離開父母，你肯定是懶的。”阮鴻點了點顧雨。
最後，阮鴻離開的時候，要了顧雨的地址，說是過兩天來找他，讓顧雨請他吃飯。
一家三口回去的路上，小熊摸著肚子，悄悄和雲昭爸爸道︰“爸爸，我忽然覺得，長相還是挺重要的。”
雲昭正後悔那句請同學吃飯的客氣話，你說這人，怎麼就這麼實誠呢，這年頭，隨便去人家吃飯合適嗎？
聞言沒好氣地道︰“只注重外在，那是極為膚淺的行為，就得像我們現在這樣，無論什麼樣，都是能發光的。”
顧雨掀了下眼皮，當年要不是您的皮相，我也不至于腦子發昏和您結婚呀。
回村的時候，天已經挺黑了，雲昭和小熊懷著復雜的心情回了知青點，顧雨則被守在家門口的顧忠逮了個正著，劈頭蓋臉地教訓了一頓。
幾天後的傍晚，大隊部喊雲昭過去拿信。
顧雨也跟了過去，準備看看雲昭投稿的結果。
村支書遞給雲昭一封信。
“就一封？”顧雨問。
“嗯，我投的是不同的報紙，可能不是同時給回信。”雲昭還是比較淡定的。
“快看看結果。”顧雨還有點小激動。
雲昭打開一看，臉色有點變換。
顧雨也不問他結果了，自己搶過去看。
好消息是，稿子被選上了，樣刊也寄回來了。
另外一個消息就是，選上的是小熊那篇《生活比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