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意帶著龍衛滿身蕭殺到城門處的時候,就听到守城人匯報,舒將軍持令牌出城了。
他的面色頓時一片陰寒,雙手握拳,咯咯作響。
就在這時,又有龍衛掠到他身邊,附到他耳邊低聲道︰“殿下,白承澤的尸體沒有找到。”
白承意頓時一愣,眉頭緊緊蹙起。
這時候,九公主正獨自一人坐在後院那個她與四七私會過的房間里,而四七的尸體,靜靜躺在床上。
他的衣服已經換了,面上也再沒有剛剛被找回來時觸目驚心的血污。
蒼白的面孔,因為沒有了生機,面頰有些許凹陷。
這時候,沒有了往日的滿身冷意,少年的眉眼竟是出奇的透出柔和的模樣。
九公主坐在旁邊靜靜看著,半晌,忽然冷冷出聲︰“才出去大半天,就把自己弄成這幅可憐樣子……蠢貨!”
可不就是個蠢貨,救了她兩次,跟她睡了兩次,就當她對他有情,臨出戰前還巴巴偷看她。
不知死活的蠢貨,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要不是模樣還順眼,真以為癩蛤蟆能吃到天鵝肉啊!
九公主看著他,面無表情再度重申︰“你就是個蠢貨……”
還是個膽大包天,敢給她甩臉子的蠢貨,可還沒甩一會兒,被她一勾引,又立刻成了只公狗,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一輩子只知道听話和殺人,恐怕除了她都沒踫過女人一指頭,所以踫了她就當她是他的女人了?
愚蠢,蠢得無可救藥,還不知天高地厚!
九公主咬牙看著少年沒有血色的面孔,睫毛抖了抖,隨即,整個人忽然顫抖起來,低下頭……肩膀抖動的越來越凶,身體整個都抽搐起來。
忽然,她猛地撲上去,默不作聲,咬緊牙關便是朝著床上已經沒有反應的人一陣拳打腳踢,她不說一句話,只是潑婦一樣,仿佛有無邊無際的恨意,恨不得將他撕碎了一般,瘋子一樣只知道埋頭廝打……末了,卻又像是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氣,忽然趴在他身上,身體整個顫抖起來。
不知多了多久,她才慢慢安靜下來,卻沒動,就那麼靜靜伏在他身上。
緊挨著她的身體,冰冷而僵硬。
不再是之前抱著她時充滿力量和炙熱,沒有那強勁的心跳和干淨清爽的氣息,也不能再一邊喘氣大動著一邊在她耳邊喚她︰“公主、公主……”
那時,她總會想到,還知道她是公主啊,狗奴才膽子挺大的!
九公主無力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慘白面孔,眼淚忽然就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我白日里看著你呢……你沒看我的時候我都看著你呢……”
她應該對他笑笑的,這狗奴才膽子大的很,都敢跟她置氣的。
“你回來,好不好,只要你回來……我以後對你好,對你很好很好,我不做公主了,我跟你去浪跡江湖,好不好?”
他功夫那麼好,在那麼多的軍陣中奮勇廝殺……他必定能保護她,他們只有兩人,誰也不理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不嫌他蠢的……
她什麼都不嫌的,什麼都願意,什麼都願意的,只要他能回來,哪怕跟她耍脾氣,哪怕要她哄……都可以,都可以的。
然而,他沒有任何回應,只是柔順的躺在那里。
九公主忽然又是惡狠狠坐起來,狠狠一耳光抽到他面頰上,咬牙死死看著他!
下一瞬,驀然起身,撞翻了凳子踉蹌著快步朝外走去,走到門口時,幾乎被絆倒。
她的嘴唇顫抖著,手指死死握著門框,眼眶赤紅一片……丫鬟走過來小心翼翼的扶住她,撫著她離開。
她猛地轉身大步朝前走去,踉蹌著像是逃跑一般,再不敢回頭看那個房間。
一個奴才而已……她告訴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奴才而已!
這個時候,在雁門關敗北的遼軍已經連續奔馳近乎一夜後,終于趕回了大遼距離雁門關最近的一座城池,豐東城。
有了自己國家的城池最後盾,大遼軍隊在敗仗加數百里奔馳後,終于安營扎寨修整。
而這時候,遼王正坐在王帳中,手中端著一杯酒,神情悠悠然,仿佛絲毫沒有受到戰事的影響。
西門戰通報後走進來,極為恭敬行禮,然後便是有些幾不可察的憤恨加無奈道︰“他還沒開口。”
遼王挑眉,輕笑一聲︰“呵,還是個硬骨頭……不是說是個閹人嘛,怎麼寡人覺得他比你要硬氣多了。”
西門戰面上有一閃而過的尷尬,然後便是極為恭敬道︰“那是因為末將敬仰陛下雄才大略,甘願為陛下馬前卒,即便身負罵名也在所不惜。”
“呵……”大遼王輕笑一聲,然後便像是起了興致︰“走吧,寡人很好奇,還有孔雀藍問不出話的人。”
西門戰暗暗咬牙︰“西廠中有著世間最殘酷的刑具,興許是他見的多了!”
遼王蕭鄴挑眉似笑非笑︰“若是如此,寡人改日讓人拿些與你多看看,免得哪天我的西門大將軍發現別的誰又雄才偉略,又忍不住拋下寡人忠心追隨去了!”
西門戰猛地一震,連忙單膝跪下︰“莫將對陛下忠心耿耿,至死不渝,天可明鑒……”
話未說完,便是被遼王哈哈著打斷︰“寡人就是說說,大將軍起來罷,隨孤一起去看看那個硬骨頭的宦官。”
西門戰領命,起身,躬身跟在遼王身後,頭都不敢抬。
相對于唐皇雄才偉略下的溫和持重,遼王蕭鄴更像是個喜怒無常的瘋子,他看似時常說出的話沒有邏輯,可若是有心去分辨,便能發現,他說出來的每個字,都是有深意的。
昏暗的油燈,黝黑又浸透了一層層血污的刑具,滿地血水,到處都是刺鼻的血腥味。
神情陰沉沉的幾個行刑的暗衛躬身立在四周,中央空地上兩道身影。
一道身姿窈窕,寶藍色的裙裝襯得身材更加凹凸有致,濃妝艷抹,眼角的眼線高高挑起成極為妖媚的弧度,只是那雙勾人的眼楮里一片血腥凶殘。
因為盛唐西廠的威名與威力,周邊幾個國家都效仿建立了自己的特務機構,大遼的特務機構叫孔雀翎,而這女子,便是孔雀翎的首腦,人稱孔雀藍。
孔雀翎乃至毒,而孔雀藍則是毒中之毒。
同時,她也是之前潛進盛唐,在半路上抓走甦暖與九公主的人。
雁門關九公主婚禮上的行刺失敗,地道被封,她帶人在地道被封死的前一瞬通過地道逃回大遼,若是再晚上半分,她就要和其余手下一樣,不是被圍在城里殺死,就是在地道中被毒煙燻死了。
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可是,她費盡心思在雁門關城,在盛唐各處建立的據點暗哨……全部都被拔了。
她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做到的!
她更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再見到這個讓她午夜夢回恨之入骨的人。
冷笑著看著眼前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的男人,孔雀藍眼底有難以察覺的惋惜。
他這樣的人物,不該是這般結局,太過可惜。
皮鞭握在手里,她用鞭子挑起白承澤下頷,勾唇低聲道︰“答應我,從今以後,加入孔雀翎,效忠我大遼……你會有不低于在盛唐的地位,我保證。”
對于這樣的人,她知道,陛下一定會重用。
已經被折磨成這般模樣,他卻愣是從頭至尾一個字沒說,甚至連一聲都沒吭,連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而她現在也分明看出來,他,是在求死。
若非當時在戰場上他被箭矢射中暈了過去,想必,他也不會讓自己被活捉的。
看著眼前全身上下皮開肉綻找不到一處完好地方的男子,孔雀藍視線微深。
若非他身份太過敏感無法蒙混過關,她也許不會對他下這般狠手……哪怕他毀了她數年心血。
這樣的一個人,比什麼暗哨特務都強。
就在這時,她听到外邊通傳遼王到。
孔雀藍心里凜了凜,視線復雜看了眼垂著頭被綁在木架上的白承澤……只能再度揚起手中皮鞭。
又是啪得一聲響,皮鞭帶起血沫肉沫,他只是身體一僵……卻依舊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這時,遼王蕭鄴走了進來。
蕭鄴第一眼就看到那個身著白色里衣,卻被血水盡數染透的身影。
白承澤?
名字不錯,人也不錯,只是,跟錯了人!
蕭鄴緩步走過去,大咧咧坐到唯一的椅子上,孔雀藍連忙躬身上前。
“還沒問出來?”蕭鄴似笑非笑。
孔雀藍面上閃過少有的窘迫,眼底卻有些復雜又擔憂的神色,頓了頓,她沉聲道︰“他重傷加重刑,疼的麻木了……”
後邊有孔雀翎的暗衛低聲道︰“暈過去了。”
西門戰便是一聲低喝︰“潑醒他!”
孔雀藍眯眼看向西門戰,西門戰則是白了她一眼,絲毫不理會她的警告。
遼王蕭鄴沒有說話,孔雀藍只好朝身後人道︰“弄醒!”
“啪……”一盆水潑上去。
被綁在架子上的人,身體晃了晃,卻沒有醒過來。
接著就是連續兩盆冰水,連他身上的血污都被沖刷的七七八八。
白承澤終于動了,然而,只是在醒過來的第一瞬發出了一聲無意識的悶哼,接著便是再度沒了聲音。
他被灌了藥,讓他無法自盡,誰都看得出來,他根本不在乎那些酷刑,他只是在等死。
即便是孔雀翎的暗衛,看著眼前這個人,心里都有些發 。
難怪能掌控盛唐西廠那樣真正可怕的大家伙,這樣的心性,這樣的意志力,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個。
“呵。”遼王蕭鄴低笑一聲,看著那個已經重傷瀕死的人,眼底滿是興味,還有些淡淡的可惜。
這樣的人,若是能為他所用多好……真是可惜了。
西門戰仿佛看出了他的意思,連忙朝這邊靠近幾步,朝遼王拱了拱手,然後便是揚聲道︰“據說,西廠大都督白承澤,從幼時便被淨身,表面看著光鮮,其實卻只是個閹人……陛下想不想看看,這位大都督,和別的太監,到底有何不同呢?”
他話音落下,頓時,四周一片詭異的寂靜。
孔雀藍的眼底頓時涌出冷色。
西門戰這是要羞辱白承澤!
從白承澤被抓進來,孔雀翎內人再如何折磨,卻也沒人要如此行事,原因便是處于對一個強大並且有骨氣的對手最後的尊重。
可以用刑,可以折磨,可以殺……可若是如此行事,那便同樣也是侮辱了自己。
他們是見不得光的特務,卻也是人。
對于這樣的對手,他們認同這一點︰他值得最後的尊重!
可西門戰……
孔雀藍心里想到,若是白承澤死了,她便殺了西門戰這個無恥小人,權當為這個她敬重的對頭獻祭。
西門戰根本不在意這些,從他投敵那一刻起,他便不需要靈魂了,更不在意別人的視線,他要的,只是遼王的寵信。
看到遼王沒有反對,西門戰面上的笑意更甚,示威性的看了眼孔雀藍,然後便是沉聲道︰“等什麼呢?還不把褲子給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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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優優成為舉人,麼麼噠……以後來個舉人以上新晉升實時播報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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