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錦雲袍,黑色絲線勾邊,暗紅色的青竹勾于衣擺,妖冶又瀟灑,腰系青色緞帶,三千青絲也是束起,一塊鴿子蛋大的血玉點于其上。眉眼精致又不失英氣,一雙眼瞳似海一般波光粼粼,鼻尖小巧,紅唇勾起,帶著三分玩味的笑。
臨鳳,有人輕念著,心想怪不得韶家少主會與之傳出不雅的緋聞。
就算是踏遍‘花叢’的他,也被眼前這臨鳳所驚艷。
如女子般美艷精致,又不失男子的英氣颯爽,被那樣的眼瞳和笑對著,怕是死了也情願!
有人竊竊私語道︰“這臨鳳是何許人也?竟生的如此奪目!看來那謠言…”
旁邊人給了一個眼色,“你瞧這衣服都是一樣的,剩下的,還用說嘛。”
無論他們如何作想,嵐兮月和韶君澤旁若無人的坐到了位置上。
嫣然宮。
蝶衣匆匆進來,面含喜意的對著正在梳妝打扮的嫣然公主道︰“公主,少主來了。”
嫣然公主眸光一亮,“快!蝶衣,看看我這樣好不好看?”
“公主就是天仙下凡!”蝶衣立刻道。
嫣然公主左看右看,覺得沒有差錯了,才提著裙擺起身,“去椒房殿!”
椒房殿內。
一雍容華貴的婦人正由宮女伺候著,往發間插著珠釵,一嬤嬤進來道︰“貴妃娘娘,公主來了。”
“母妃~”說著,嫣然公主走了進來,笑容甜美道︰“給母妃請安!”
張貴妃慈愛的扶起她,“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母妃。”嫣然公主抱住了張貴妃的天鵝頸,撒嬌的問道︰“嫣然想現在就去流雲殿。”
張貴妃聞言搖了搖頭,“不可。”
“母妃~”
張貴妃嘆了口氣,將她牽過來,苦口婆心道︰“你可知今日這機會是母妃幫你爭取了好久才爭取到的。這是四國大宴,公主不該出席,若不是六宮無後,這皇後的大權在母妃手里,就算是母妃去求,今日你父皇也不會讓你入席。嫣然,你不要因為一時沖動,辜負了母妃的苦心。”
嫣然公主聞言低下了頭,悶悶道︰“知道了,母妃。嫣然等著與您一起。”
“乖。”張貴妃摸摸她的臉,“去坐下吧,一會就到時辰了。”
嫣然公主坐了一會,問道︰“母妃,今日舅舅家是不是會來?瑤姐姐會一起來嗎?”
張貴妃嗔了她一眼,“你呀,放著自己的親舅舅不親近,偏生喜歡這赫連家的人。赫連家主一定會來,不過有赫連筱在,你瑤姐姐應該來不了的。”
嫣然公主聞言癟了嘴,“又是赫連筱,哪都有她!”
她知道,這赫連筱也惦記著澤哥哥,跟那個臨鳳一樣討厭!
嬤嬤又挑簾進來了,“娘娘,時辰快到了。”
張貴妃看了看鏡中自己那張天香國色的臉,滿意的應了一聲,“那就走吧。”
吉時到。
殿內位置上已經坐滿了人,就听見太監通報︰“國君、貴妃娘娘、嫣然公主到——”
隱世家族之人不需行跪拜禮,嵐兮月就借了韶君澤的光,不著痕跡的打量著西溟國君。
嗯,一副薄情相,怪不得對身邊人那麼無情,跟了許久的手下說扔就扔了。
眾人禮後,西溟國君也沒端著架子,讓眾人入座。
繁雜冗長的官腔打完之後,隨著舞女的入場、禮樂的響起,這宴席才算正式開了。
西溟國君看向右手方的韶君澤,寒暄道︰“君澤,孤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韶君澤點頭不語。
西溟國君又看向嵐兮月,“你便是臨鳳?”
“回國君,是。”
他又問道︰“第一次進宮,覺得孤的皇宮,如何?”
“甚好。”
她的回答都挑不出錯,也不出彩,比起那些口舌如簧的人來說,很是刻板,西溟國君竟不知道這韶君澤看上了他的什麼?難道就為這張臉?
作為一國之主,從來沒有不敢問的,他道︰“那你覺得,君澤為何把你留在身邊?”
這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提起來了。
赫連筱和嫣然公主更是幸災樂禍的看著她,她們就不信了,這臨鳳難道還敢對國君囂張?
嵐兮月似是被問住了,摸著下巴想了想,而後側頭問韶君澤,“為何呢?”
不管嵐兮月敢不敢,反正韶君澤是敢!
他不回答,只是眼神中滿是暗芒的看向西溟國君,警告之意頓顯。
大殿內靜悄悄的,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令他們將呼吸都放輕了。
不知過了多久,西溟國君突然仰頭一笑,“看來君澤還真是陷進去了,罷了。”
他說著端起了酒杯,眾人也十分給面子的沒讓他冷場,觥籌交錯、低聲淺語。
品酒時垂下的眼眸掩住了西溟國君的不悅與殺意。
坐在其身側的張貴妃見狀,起身親自為他斟滿了酒。
西溟國君看著張貴妃那柔情似水的眼眸,有一瞬的恍惚,而後不著痕跡的握住了她的手。
張貴妃嬌羞又歡喜,身子依舊坐直了,只是那眼眸卻是蕩漾如波。
嬌女輕舞、絲竹管弦之聲不絕于耳,殿內氣氛也稱的上和睦和熱鬧。
忽而于公公湊近西溟國君耳邊說了些什麼,對方臉色立刻變了,而後便起身離開。
眾人喜聞樂見,場內的氛圍更是提了一成。
嫣然公主看了看裝扮極美的赫連筱,又想到她剛得知的,對方在韶家住了一夜,氣不打一處來,眼珠子一轉,對蝶衣低聲說了幾句,就出了大殿。
接著,嵐兮月就听到專心斟酒的小太監小聲道︰“公子,嫣然公主有請。”
嫣然公主?
她有些好奇這公主又要怎樣作死,對韶君澤說了一聲便跟著小太監出了殿門,到了不遠處的亭中。
時間緊迫,嫣然公主見她來了開門見山道︰“我們聯手吧!”
“聯手?”
嫣然公主點點頭,“沒錯。你可知那赫連家的二小姐也心儀澤哥哥,對上她,咱們兩個都沒有勝算!只要你同意本公主的提議,本公主可以既往不咎,與你一致對外!”
看著對方‘大發慈悲’的表情,嵐兮月笑了,這公主當真是天真至極。
她狡黠問道︰“那贏了赫連筱之後呢?”
之後,自然就是對付你了!嫣然公主心道,面上卻是大度道︰“只要澤哥哥不煩你,本公主會看在往日情分上,在後院給你留一席之地。”
嵐兮月一臉驚訝,“公主哪來的自信?吹牛還得打草稿呢,公主如今說的就跟明天就嫁入韶家一樣。”
“你!別不知好歹!”
嵐兮月聳肩,“反正我的阿澤就喜歡我‘不知好歹’的樣子,公主就不要操心了。”
說完她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下,誠懇的說道︰“比起這個,公主還是想想怎麼對付赫連二小姐吧,她可是與韶老家主都同桌吃飯了呢。”
看著嫣然公主立刻變得驚慌的小臉,嵐兮月心情甚好,哼著小曲回了大殿。
韶君澤拉她坐下,“無事?”
“無事。”嵐兮月一笑,沒腦子的小情敵而已,動動小手指就能折磨死她。
這宴席馬上就要結束了,西溟國君還沒回來,張貴妃有些急了,立刻讓小太監去找。
這是四國的大事,要有始有終,西溟國君不可缺席。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西溟國君才從殿外回來了,臉色依然不是很好看。
“殿下怎的去了那麼久。”張貴妃松了口氣,關切問道。
西溟國君冷著臉,“什麼時候結束?”
張貴妃算了算,“一盞茶的時間。”
一盞茶…
西溟國君等不了這‘一盞茶’,突然起身打開了官腔,讓這場宴請提前結束了。
而後在張貴妃驚訝的眼神中,又匆匆離開。
“出什麼事了嗎?他怎麼這麼急?”嵐兮月側頭問道。
韶君澤搖搖頭,他也不知。
罷了,反正事不關己。
二人出了大殿,便回了韶家島。
剛落地,韶君澤就被卓管家叫走了,嵐兮月便回了血玉鐲中。
“姐姐!”小小撲倒她懷里,興奮的抬起頭,“看!”
嵐兮月低頭便瞧見她合上了許久的雙目竟然可以睜開了,而且眉心間的也能隨它的心意,張開或合上。
“小小真棒!”嵐兮月毫不吝嗇的夸贊。
小小在她臉上‘啵唧’一口,“姐姐也棒!”
黑曜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了她身上,黑鑽般的眼楮直勾勾的盯著她,奶聲奶氣的控訴,“你在外面有蛇了!”
嵐兮月︰“……”
因為那只騰蛇,嵐兮月花了一下午的時間都在跟黑曜溝通,好讓它知道,自己這個狗子沒有變!
直到晚膳時間,韶君澤才從外面回來。
陪著韶老家主用過晚膳之後,韶君澤就喚出了梟,帶她出了島。
“去哪?”嵐兮月疑惑。
韶君澤垂眸看她一眼,“望月塔。”
她想要的東西,韶君澤都會雙手奉上。
二人輕易的躲開了西溟皇宮的皇家衛,隱匿了氣息等上了望月塔。
站在高高的望月塔上,深吸一口帶著幾分甘冽的空氣,再欣賞一下那潔白的彎月,嵐兮月感慨道︰“怪不得叫望月塔呢。”
這該是觀月的最佳場景了。
她望著天空的月亮,韶君澤看著他心里的阿月,心里都是滿足極了。
只是這甜蜜的氣氛沒過多久,就听到一陣騷動。
有人來了。
二人對視一眼,韶君澤立刻抱著她縱身一躍,從塔內跳到了塔外磚瓦上。
“瀅兒,醒醒。望月塔到了。”是西溟國君的聲音,不似白日里的冰冷,反而帶著一股子憐惜。
被裹成粽子一樣的白戀瀅窩在白宓的懷里,被對方叫了好幾聲才緩緩的睜開眼,軟軟道︰“哥哥,到了嗎?”
白宓應了一聲,指了指天上,“到了,瀅兒看。”
賞月是白戀瀅提起來的,但現在她明顯沒有這個心情,皺著眉道︰“哥哥,瀅兒疼。”
白宓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心中滿是痛惜。
白戀瀅這是打娘胎里帶出的病,每月總會有幾日渾身無力且疼痛難忍,連丹師都治不好。這樣的病,除非回爐重造,否則怎樣都會留下這病根的。
白戀瀅看著他緊鎖的眉頭,伸出小手給他扶開,小聲道︰“哥哥不皺眉,瀅兒不疼了、不疼了。”
她總是這樣,自己明明小小一個,還總是喜歡為別人著想。
這樣的她,讓白宓如何能夠放手。
將懷里的小人擁得更緊了,白宓低聲哄著她,與她說話,想要減輕她的痛苦,然而卻不見效,最後,白戀瀅竟疼昏過去了。
白宓慌了,抱著她就要去找醫師。
于公公卻攔住了二人,“國君,不若就讓小姐這樣多睡會吧,睡著就感覺不到疼了。”
他說的也有道理,醫師們雖能將她喚醒,但解決不了她的痛苦,還不如這樣多昏迷一會,也許醒來,就不痛了。
白宓立在原地想了想,便讓于公公退下,又坐了回去。
二人腳下靜謐無聲,想著他們的關系,嵐兮月也無心再賞月,與韶君澤不動聲色的離開了西溟皇宮。
“感覺自己發現了個大秘密!”嵐兮月興奮的拍著梟的腦袋說道。
那瀅兒就是她那日踫到的白戀瀅,這白宓听著又如此的在乎她,而且听著白宓的口氣,二人又不似尋常兄妹一樣簡單。
韶君澤贊同點頭,“初七沒有查出什麼。”
都是一些浮于表面的東西,不要也罷。
嵐兮月摸著下巴想了想,“或許,我們可以找個人問問。”
然後她伸手揉面團一樣的揉了下韶君澤的臉,“就是需要我們的君澤少主犧牲一下咯!”
嫣然宮。
嫣然公主陪張貴妃說了會話,剛到宮中,就見宮內站著她日思夜想的人。
“澤哥哥?!”嫣然公主張大了小嘴,“你怎麼…會在這!”
夜深露重的,難免讓嫣然公主浮想聯翩。
“我有話問你。”韶君澤不看她,冷冷道。
嫣然公主毫不介意他的態度,宮內本就沒有旁人,將蝶衣攆出去之後,宮內就只剩了二人。
她走進了幾步,輕聲問道︰“澤哥哥,無人了,你…問吧。”
“白戀瀅,你知道多少。”
嫣然公主聞言一愣,而後嘟起嘴,“澤哥哥怎麼會問起她來了。”
韶君澤不答。
嫣然公主想了想,貪婪的看著他的側臉道︰“白戀瀅是父皇一次微服私尋時,從宮外帶回來的,當時她才八歲。父皇很寵她,比我這個女兒都要寵!怕她被人害,特地將冷宮改造一番,給她住了。還不許旁人進入。這兩年來,我也只見過她兩面而已。”
她想了想,“母妃說,她不是父皇的孩子,可是我總覺得,她與父皇有幾分相像。”
“沒了?”
“對了!她還是光靈根呢,不過玄力卻極差,倒是浪費了這靈根了。”嫣然公主補充一句,而後含情脈脈的看著韶君澤,“澤哥哥,沒有了。嫣然就知道這麼些。”
韶君澤便提步往緊閉的床幃那走去。
見此,嫣然公主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小臉紅撲撲的,手指緊張的蜷縮起來,澤哥哥竟如此大膽,那她從還是不從…
韶君澤徑直的過去,‘唰’的一下拉開了床幃。
嫣然公主身子抖了一下,下定了決心,從!
她抬起頭正欲走過去,卻見床上躺了一個人,“臨鳳!?”
嵐兮月坐起身,“嗯嗯,見過公主。”
“走吧。”韶君澤道,這里濃重的脂粉味讓他一秒也呆不下去。
嫣然公主驚呆了,“你們…這里可是皇宮!”
管你是什麼,嵐兮月朝她做了個拜拜的手勢,便跟韶君澤消失在了原地,似是從未來過一般。
對方如此囂張,讓她怎麼能忍!
嫣然公主高呼,“來人!來人!”
蝶衣立刻進來了,“公主?”
“叫皇家衛滾…”話說到一半,嫣然公主突然一滯。
若是讓別人知道了,她這未出閣的公主臉面往哪擱,再說了,父皇他們也不一定信啊!況且,她又把白戀瀅的事都說了出去,無論對方想干什麼,父皇知道了是肯定不會放過她。
想起西溟國君那陰鷙的雙眼,嫣然公主打了個冷顫,“沒事了,來服侍我更衣。”
蝶衣順從的走了過來,對于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只字未提,讓嫣然公主很是滿意。
回去的路上,韶君澤哀怨的眼前的‘負心月’,竟讓他使美男計!
“哎喲,別這樣嘛!”他越是這樣嵐兮月越想欺負他,又揉起了他的臉。
韶君澤任她揉搓,只是道︰“鼻子不舒服。”
有些委屈巴巴,像一只被欺負的大金毛一樣,可憐又可愛。
嵐兮月頓了一下,吧唧親在了他的鼻尖上,笑嘻嘻的捧著他的臉問道︰“這樣呢?”
“好多了。”韶君澤滿意了,沖她一笑,點亮了空中的萬千星辰。
依偎進他的懷里,嵐兮月說道︰“這麼說,白戀瀅的身份就很神秘了。”
“查嗎?”
“當然!”嵐兮月道,“不急,咱們慢慢查,總會查到蛛絲馬跡的。”
屆時,就是她嵐兮月反撲的一刻!
二人回到浮生院時,已近深夜,然而韶君澤還沒歇腳就被韶老家主叫走了,一夜未歸。
嵐兮月睡醒一覺,見他還沒來,便留了個紙條,去帶雲霄的佣兵們晨練去了。
而後又慢悠悠的在餛飩鋪吃了早飯,才去了聖羅使館。
“喲,怎麼就你一人?”逍遙王見她形單影只的,稀奇問道。
嵐兮月丟給他一個眼神,“怎麼,煜哥舍不得阿澤?”
逍遙王立刻搖頭,“本王還想多活幾年呢。”
那樣的人,也只有眼前這個膽大的丫頭能降得住。
嵐兮月回頭將房門關上,而後對著逍遙王燦爛一笑,“煜哥,月兒對你好不?”
“好…”逍遙王看了看緊閉的房門,說話不是那麼有底氣。
嵐兮月噘嘴,“大點聲!”
“好!”逍遙王拔高聲音,“不過,你關門干什麼?再好哥哥也不以身相許啊!”
給他一個白眼,嵐兮月嫌棄道︰“你想哪去了!你許我還不要呢!上次不是說給你只幻獸嗎,諾,接好了。”
迷你版騰蛇應聲而出,掉進了逍遙王懷中,而後壞心眼嵐兮月上線,讓騰蛇陡然變大,‘ 當’一聲巨響,將逍遙王狠狠壓在了身下。
“怎麼了!怎麼了!”楚襄王推門而入,就見的自家弟弟像人肉墊一眼被壓在身下。
乖乖!騰蛇!
楚襄王大喝一聲,“七弟,哥哥這就來救你!”
“別!”逍遙王這才對著騰蛇收回含情脈脈的目光,“三哥別動!這是我的寶貝!”
嵐兮月笑著解釋道︰“沒事,王爺,這是我送給煜哥的幻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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