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朔的人一路追到殷姬�院中,見是小姐的院子,稍有遲疑。
“抓到人要緊,大公子都不管小姐了,我們管她做什麼?”
有人這麼說,立刻有人附和,“是啊,抓到顧侯府的高手領賞要緊,沒有人看重的小姐還不如丫頭,不必理會!”
眾人闖進院中各處屋子,一一搜查過去,竟沒有一個下人來阻攔他們。
一直搜查到樓上的小姐閨房,忽然聞到一股熱氣騰騰的花香,還有女子嬌聲笑語。
“好你個佩兒,竟敢把水潑到我身上,我也潑你!”
“好小姐,好小姐!快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水花的聲音伴著香氣傳出,眾人咽了口唾沫,不用看也知道里頭在干什麼。
他們搜查房間的粗暴動作不自覺輕柔了起來,生怕發出響聲驚擾了里頭共浴的丫鬟和小姐,把眼前曖昧香艷的一幕打破。
眾人互相看了看,有人道︰“這院子就剩最後一個房間了,怎麼樣?進去不進去?”
他們都想進去,卻又不敢進去。
女兒家的閨譽不是開玩笑的,雖說這位小姐在府里沒什麼地位,到底是老丞相的女兒。
搜查她的院子沒什麼,壞了她的閨譽豈不是作死?
可真要在門外止步,他們又不敢,生怕來人就藏在房中。
為首的人道︰“我們明明看到那灰衣人進了這處院子,怎麼會到處找不到?人要是就在里面,我們白白放過豈不可惜?”
這樣說也沒錯,可里頭畢竟是小姐在沐浴啊……
那人正要敲門,忽听見里頭小姐和丫鬟交談起來,“小姐,真是委屈你了,眼看就要入冬大公子竟連炭火都不給咱們一盆。小姐的頭上已經留下這樣的傷疤,再凍壞身子怎麼辦?”
小姐的聲音道︰“不必擔心,我前幾日已經修書給閩中的父親,他很快就會回來了。大哥就算對我再狠心,也不敢不听父親的話。等父親回來,我要他好看!”
最後一句話聲音凌厲,正要敲門的手又放下了。
要是老爺回來知道這件事,連大公子都吃不了兜著走,何況他們呢?
不行,這樁買賣劃不來。
為首之人猶豫片刻,“小姐她們在里頭沐浴,我听說顧侯府都是正人君子,怎麼會趁姑娘家沐浴躲進去?”
“這……好像是。”
“那走吧走吧,繼續去別處搜查!”
眾人朝外走去,屋里的水聲漸漸停止,顧寒陌躲在梁上听見他們的談話,總算松了一口氣。
“慢著!”
為首之人一擺手,眾人腳步停下,顧寒陌瞬間渾身僵住。
屏風後坐在浴桶里的殷姬�主僕二人,也頓時緊張了起來,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去而復返。
只听到一個猥瑣的笑聲,“嘿嘿,我在窗紙上捅個洞,看看屋里是不是真的只有小姐和丫鬟。這樣也算搜查過這個屋子了,你們覺得如何?”
眾人紛紛道︰“我去我去!我視力最好!”
屋里三人同時松了一口氣,殷姬�忙把身子往水下沉了沉,只露出脖子以上,顧寒陌則觀察著他們要捅的窗戶位置。
“去去去!都滾一邊兒去!當然是我親自來看!”
那人猥瑣地搓搓手,靠近窗戶,把手指放進嘴里舔了舔,一指將窗戶戳出一個鴿子蛋大的小洞。
一個小洞看到的位置有限,顧寒陌在房梁上輕巧閃避,退到那人看不見的角度。
那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房內,看到殷姬�主僕二人在浴桶里只露出一個腦袋,半晌也不站起來,他便失了繼續看下去的興致了。
哪怕露出一個肩膀也好。
“走了走了,屋里沒有旁人,趕緊去下一處院子!”
“說說看到了什麼呀?看到小姐了沒有……”
人聲遠了之後,殷姬�和佩兒連忙從水中起身,換上干淨衣裳走出來。
顧寒陌從梁上躍下,拱手道︰“多謝殷小姐今日相救。”
殷姬�忙忙打開房開,朝外四處看了看,“人好像都走了,三公子也快走吧!仔細他們一會兒追回來!”
顧寒陌走了兩步,忽然回過神,目光又落在殷姬�額上大片的黑色的疤痕。
堂堂相府小姐,被弄成這個樣子,實在匪夷所思。
再想方才那些追兵說的話,她在府中的日子一定很艱難,倘若殷朔發現她幫助自己逃跑,會不會對她不利?
殷姬�下意識掩住額上的傷,“別告訴二公子這件事,我不想讓他知道我變得這麼丑。就讓他記住我最美的時候吧,那是我唯一能給他的禮物。”
……
“回稟大公子,沒有找到那個闖入東院的人!”
一群人回到外書房復命,殷朔一怒而起,“蠢貨!對方只有一個人,你們竟然抓不住?”
他布下天羅地網,料定顧侯府會再派人來找丹陽公主,就是為了把那個人抓住。
不想還是讓他跑了。
大皇子不痛快道︰“你這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麼?我早就告訴你把丹陽看好,你偏要拿她當誘餌引顧侯府的人來,現在顧侯府的人在哪?在哪呢?”
殷朔不願理會他,一拂袖坐回原位,“來的是顧侯府什麼人,是顧述白麼?”
“這……”
眾人面面相覷,“回稟大公子,我們沒看清那人的長相,只看到他穿著一身灰衣。”
大皇子不屑地嗤了一聲,“原來殷丞相的手下如此膿包,幾十個人讓一個人跑了,居然連對方的模樣都沒看見。看來本皇子錯怪殷丞相了,有這種膿包手下,自然辦事不力。”
大皇子因朝中漸漸脫離掌控對殷朔多有抱怨,殷朔本就不悅,在他面前丟臉更加心煩。
眼看他臉色不對,追兵的為首之人立刻道︰“大公子恕罪,大皇子容稟,實在不是我們沒用啊!屬下想起來了,府里每處都搜查過了,唯有小姐的繡房沒有搜查過。我們當時在門外听見小姐在沐浴,沒敢進去。”
他沒提自己挖了個洞偷看的事,只把殷姬�的話轉述了,“本來我們拼著小姐動怒也要進去搜查的,可小姐在里頭和丫鬟說她已經修書請老爺回來了。要是老爺回來追究下來,我們怕連累大公子啊!”
“蠢貨!”
殷朔一怒而起,“小姐被我軟禁著連院門都出不去,她哪有辦法給老爺修書?你們都被她騙了,快,立刻回小姐的院子搜查!”
他親自帶著眾人回到殷姬�的院子,大皇子被他丟下,心中滿腹不悅。
相府的人口那麼少,家事卻多得不得了。
一個妹妹一個妻子,殷朔自剩這兩個親人,沒有一個跟他一條心的,他就算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孤家寡人。
大皇子心思一動,琢磨孤家寡人這四個字,心中隱隱有種可怕的念頭。
像殷朔這種人,助他登上大位之後怎麼可能只有一個條件,只是想要那一個人而已?
他若以丞相之位重掌朝局,會不會對自己的江山不利,也像布局刺殺寧帝那樣刺殺自己?
這樣的人,一旦功成,他一定第一個殺掉以絕後患。
現在,就讓殷朔當一條自己得力的走狗吧……
殷朔率眾到殷姬�的屋子,驚訝地發現她不在屋里,貼身丫鬟佩兒也不知所蹤。
箱籠有動過的痕跡,看來她還收拾了幾件貼身衣物離開。
殷朔的面色前所未有地難看,看向身後的手下,微眯的眸子里殺氣頓生。
“大公子饒命,大公子饒命!”
殷朔冷冷的聲音從齒縫發出,“立刻派人往顧侯府方向搜尋,無論如何要把小姐帶回來。我殷家的女兒,決不能讓他們帶走!”
他不是擔心殷姬�會說出美人計的事,更不是擔心她的安全。
他最擔心的是殷姬�身上的那個秘密,那個除了他和殷兗,世間再無人知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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