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湛拎著昏聵的殷九璃，寂靜無聲地落在天風十二月最高處的露台上，周身的氣息生人勿進，屋內所有碧落使和宮娥便全部心領神會，悄然撤了個干淨。
此處純白一片，不染縴塵，雕梁畫棟，白紗漫漫，宛若瓊瑤仙境，只有殷九璃靴子上的金鈴偶爾發出一陣脆響。
白湛拎著殷九璃穿過十二重輕紗帳，將她扔在他那張巨大的床上，冷眼看著她。
這臉真是丑啊，他皺了下眉，揮手去了她面上的障眼法。
露出原本的容貌的人，傾城絕色，雙目瀲灩，面若桃紅，眉眼之間，盡是春風。
可面前這個人已經神志不清了，仿佛入了夢一般，在床上打了個滾，打量著四周，笑喃喃道︰“這是你的床？”
“是。”
“真大！平時都睡幾個人？”殷九璃笑嘻嘻從床上蹦下來，雙眼目光渙散，全然是在夢游。
如此情景依然貧嘴欠揍！
“曾經有個人說喜歡我們的床大一點，所以本君無論走到哪里，都給她準備上一張大床，靜候她前來。”白湛在床邊坐下，靜靜地看著她夢游般的搖搖晃晃，在他身前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
忽然，殷九璃將頭轉向他，“你們的床？”于是臉上劃過一絲失望，“原來你已經有心愛的人了。”
她晃到白湛面前，忽然雙膝一軟，便跪在他雙腳上，仰著頭看他，“可是我也喜歡你，怎麼辦呢？”
白湛伸出一雙白玉般的手，捧起她滿是天真卻又茫然的臉，明知這人現在根本就無知無識，卻話語之中依然無限寵愛，“這世間所有的人都要跪在本君腳下，只有你偏偏要跪在本君腳上，過去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讓本君拿你有什麼辦法？只好隨你喜歡，什麼都依著你。”
殷九璃卻像是听懂了，又像沒听懂，點了點頭，前言不搭後語，“可我已經把你娶了，還不知你叫什麼名字，我是九璃，你是誰？”
“吾名，白湛。”他從未示人的溫柔，此刻盡數流露，雙目之中，盡是愛憐之色，捧著她臉龐的手指便在那滑膩的面頰上微微摩挲，似是極為想念。
他低頭定定地看她，那一頭冰川一般的白發便傾瀉而下。
“我可以看看你嗎？”
白湛沒有回答她，殷九璃等了良久，試探著將手放在那面具上，再看面具後的那雙眼楮，也正看著她。
他不反對，便是應了。
于是甜絲絲一笑，輕輕將面具給揭了下來。
下一瞬間，即便夢游之中，整個人也凝滯了一般。
那眉宇之間如有萬水千山，一雙鳳眸上，睫毛如同霜染，深藍色的雙瞳透徹如海，高挺的鼻梁之下，那兩瓣薄唇，神祗之容，天人之姿，即便傾盡世間所有，也難以描繪萬一。
他只需要在此一動不動，便已勝卻人間無數。
神祗垂眸，俯視跪在自己雙腳上的女子，女子便由著他捧著自己的臉，雙目之中幾乎聚起了一絲光，她眉頭微皺，之後又消散了。
“我可曾見過你？”
白湛眼光一動，“不曾。”
終于，殷九璃喃喃道︰“果然是在夢中，我就說這世間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于是突然起身，不由分說便吻了上去。
既然是夢，那就好夢一場！
可是唇還落下，就被人翻身壓倒，耳邊有個聲音動情地輕喚︰“小龍……”
誰是小龍？為什麼那聲音里有喜悅，有情欲，還有無盡哀傷？
雪白粉嫩的脖頸被人餃住，之後便是一痛，殷紅的血登時滲了出來。
龍血的香氣便混合著奪仙的妖異的氣息，更加催動了藥力，于是被人抱在懷中之人就已經根本顧不得疼痛，又極盡嫵媚地嬌哼了一聲。
白湛被那聲音撩得心弦一顫，整個人浸透在她周身奪仙的氣息中已久，此時也放下所有防備，任由藥力繚亂心神，便只剩下將她完全據為己有的欲望。于是本來是血腥的啃咬就變成了溫存的親吻，開始在她脖頸間細細游弋，慢慢向下逡巡。
紛紛揚揚之中，雪白的十二重紗帳盡數落下，紅白羽衣一地。
如此，天風十二月的最高處，燭火搖曳，紅塵翻滾，聲色婉轉，極盡縱情，徹夜無止無休。
待到天光一現之時，已是一室的桃花凌亂，無邊的春色蕩漾。
白湛醒來，緩緩睜開雙眼，只掃了一眼周遭，就又重新合了那一對鳳眸。
實在是沒法看了，再給她多大的床都不夠折騰！
小魔障！
這時他身上一團溫軟柔滑的事物微微一動，白湛睜眼一看，這人竟然還趴在他身上睡的正香呢，可是似乎又困極累極了，眉頭皺了皺，該是睡得不舒服了。
白湛輕輕翻身，讓她滑落到床上，那人落在錦被上，順勢翻了個身，于是縴細的雙臂和窈窕的腰背全都露了出來，雪白的肌膚上滿是觸目驚心的青紫瘀痕和紅印。
白湛眉頭又是一抽，真的沒法看了，他昨晚到底都干什麼了！
奪仙的本意不在于誘惑，而是征服。
于是禽與獸撞到一起，就變得如此不可救藥！
他猛地起身，揮手間便羽衣加身，滿頭的如雪長發重歸一絲不亂。手中泛起銀光，在殷九璃通身一蕩，一身的傷痕便消失不見了。
身上的疼痛散了，睡著的人便似乎舒服了些，側了側身，睡得更香更沉。
那掩映在如水傾瀉的黑發中的容顏分外動人，微微卷曲的睫毛如扇面般投下倒影，雙唇微微嘟起，上面的傷痕在銀光過後消失不見，只泛起桃花一般的淡紅。
她仿佛做了一場好夢，身上沒了疼痛，面上便泛起了笑意，“湛……”
白湛身姿玉樹般立在床邊，又被那人朦朦朧朧，軟軟糯糯的一個字喚得心頭一蕩，一臉的冷厲就漸漸換成了溫柔，于是重新緩緩在床邊坐下。
昨夜她初經人事的惶恐和藥力催動下的渴求，一聲一聲喚著他的名字，燦若桃花的容顏和一身的冰肌玉骨猶在眼前。
她在他懷中淘氣地魚兒一樣，“我知道你也喜歡我對不對？因為你要殺一個我這樣的人根本用不著劍……”
“湛，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這樣跟你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湛，為什麼我會覺得好想你，想你想得心都快要碎了！”
“湛，你是誰……”
……
白湛的指背在殷九璃的臉龐上輕輕掠過，神祗容顏沉靜如水。
隨後取下左手食指上的那只白玉指環，拿過殷九璃的左手，在她的食指上劃出一道血痕，那手吃痛，稍微往回縮了一下，又被牢牢抓住，之後那只白玉指環就被戴了上去。
白湛的拇指在指環上輕輕一抹，銀光閃過，那白玉指環即刻變成一只極致奢華精美的玉制白鳥，瑩潤的材質如羊脂欲滴，翎羽雕工極為精致，纏繞覆蓋了整只手指。
他牽著那只手，淡淡開口，仿佛在說一件平常小事，“桃花灼灼，白首之約，今本君白湛，以九天十地為聘，雲淵璽印為信，與殷九璃結為夫妻，從此不離不棄，至死不休。”
他說完這一番話，拇指將那白鳥指環再次一抹，指環就又在銀光落盡之後重新變成一只普通的白玉指環，牢牢地戴在了殷九璃的食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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