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璃冷笑著，望著那對男女遠去的背影。
“殷晴雪一定會戴上這二十六件首飾，不過如何戴，何時戴，卻由不得她了。”
這些天她日日在酒肆茶寮徘徊，已將如今未央國都中的情形掌握地一清二楚。
殷氏嫡出九女全部死絕，庶出的殷無雙得了那個未央王為殷九璃爭取來的玄天宗錄函，外室所出的殷晴雪得以與未央國排名第三的湯家公子湯文籌訂婚，而帝國的三公主楚夜錦終于嫁給了未央新王玉笙寒，如此一來，她殷九璃一死，這世間還真是皆大歡喜的大團圓結局。
而這背後進一步的利益劃分就再清楚不過了。
未央殷氏，雖然只是一方諸侯小國的仙府，卻有著富可敵國的財富，嫡系死光後，殷無雙入了宗門，便不再問凡塵俗世，殷晴雪自然而然成了這場屠殺的最大受益人——殷氏的繼承人
如果她以這份財富作為陪嫁，任何一個未央國的男人都會心動，更何況一個湯文籌。
湯文籌的家族湯氏，家族實力在未央國排名第三，殷晴雪嫁與湯文籌後，殷湯便如一家，殷家無男丁，湯文籌就成了兩個家族的真正繼承人，將來假以時日，殷無雙以先天綠靈根在宗門之中站穩腳跟，培植勢力，在背後為湯文籌稍加助力，這人在未央國中，只怕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人。
而殷無雙的母親霍氏，則是未央國排名第二的霍家庶出女兒，當年殷九璃的爹殷譽揚全然不顧正妻反對，強行納了霍氏進門，就因為她為他生了一個綠靈根的天才女兒。
現在殷無雙奪了殷九璃入宗門的錄函，自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直接的受益人也必是霍氏。
所以這場屠殺，女人之間的嫉妒只是一個幌子，背後是大家族之間的利益圖謀，殷氏嫡系被趕盡殺絕後，所有的基業都將被霍氏和湯氏通過兩個女人，瓜分殆盡！
可恨殷九璃她爹，殷譽揚，當年曾有大楚帝國第一玉郎的美譽，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色胚草包窩囊廢，生生逼走了正妻，由著九個女兒夭折慘死，又被人溫水煮青蛙般瓜分蠶食家業而不自知。
殷九璃拈了只翠茶團子扔進口中，世人愚蠢啊，背地里蠅營狗苟，卻忘了頭頂上神鬼之目灼灼如炬，這些暗地虧心的算計，倒是被旁人利用來召喚了什麼樣的存在而不自知。
小阿九，你獻舍的條件若只是想要這些人的命，本尊倒是覺得無趣了，不如我們慢慢玩。
殷九璃將手中的茶碗輕輕放下，腕上龍鐲踫到木制的茶桌，發出一聲悶響，“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窩窩問︰“簇上想好了應對之法？”
殷九璃不答，卻突然道︰“我新創的魔道七十二殺，該找個人試試才好，誰呢？”她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窩窩。
“放出去的雀兒今早飛回來說過，霍氏的二爺剛剛親自護送殷無雙去了帝都，今夜剛好返回未央。”窩窩幽幽道。
他既是這北崗山脈中獸王之子，便順手替殷九璃接管了這王都中的鳥獸。
“既然是親自出馬護送到帝都去，必然是極為愛重，那就先找他聊聊吧。”
子夜時分，通往未央王都的官道上，一輛馬車疾馳而來，里面坐著的霍家二爺霍遠山正閉目養神，手中盤養的珠釧一顆一顆轉動。
他此番送殷無雙去了大楚帝都的玄天宗分院，眼見她嶄露頭角便高人一等，心中大慰，這個丫頭，只要在六宗大試中稍加努力，在玄天宗求個名師便不是難事。
此後，稍微假以時日，便可以一飛沖天，青雲題名指日可待，到時候他們霍家便不再只是未央這個小小諸侯國的一個小小仙府，即便遷入帝都，問鼎朝堂，也不是什麼難事。
想到這里，他面上浮出一絲深深的笑容。
之後，那笑容就永遠凝固在了臉上。
一顆人頭，隨著手中斷了的珠釧上的珠子，一同紛紛滾落在車中。
馬車依然飛馳，上面坐著無頭的車夫，直至整個滾落山崖。
月色下，官道上煙塵落盡，紅衣的女子翩然落下，滿面疤痕，猶如厲鬼，手執猩紅長劍，輕輕道︰“魔道殺，不用打，只是殺，好像有點無聊啊。”
……
殷府仙宅，未央王都中最奢華的一棟宅院，朱漆大門，高牆深院。
一名家丁一手捂著頭上的帽子，一只手提著袍子，穿過一棟又一棟廳堂，飛奔著向後院跑去，口中呼喊著︰“老太太！老太太！九小姐回來了！九小姐活著回來了！”
他人還沒跑到老太太的院子，那院子正房的門中便已有一老婦人，滿頭銀發，手中撐著鐵木拐杖，顫顫巍巍地從里面出來！
她一把甩開從後面趕來攙扶的丫鬟，上前一步，大聲喝道︰“你說什麼！”
那家丁飛奔幾步，直接雙膝跪在老太太面前，帶著哭腔道︰“老太太！九小姐，活著回來了！”
老人便拄著拐杖，急匆匆地要向前院走去，奈何年事已高，腿腳不便，幾次險些跌倒，勉強被僕婦們扶住。人還未行至院門，門口便是紅雲一朵，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那里。
“奶奶。”
老太太听到那聲音，抬頭看去，那女子紅巾遮面，可那聲音，那身姿，分明就是殷九璃，于是扔了手中的拐杖，張開雙臂，“阿九啊！阿九啊！”呼喚聲淒淒切切，催人淚下。
殷九璃本是代替原主回來告慰奶奶，卻沒想到身處其中，倒也做的真切，兩行淚潸然滑落，直接沖入那個溫暖的懷抱，真真切切地又喚了聲︰“奶奶！”
老太太將殷九璃抱在懷中，嚎啕大哭，那些壓制了許久的情緒終于徹底釋放了出來。情景令人動容，一旁圍著的下人也紛紛跟著落淚。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阿九跟別的孩子不一樣，我的阿九一定會活著回來！”
老太太哭夠了，這才將殷九璃扶起來，卻看到她頭上覆著紅巾。
“阿九，你這是怎麼了？”說著，伸手想去掀那紅巾，手卻又停在了半空。
殷九璃稍微向一旁躲閃了一下，“奶奶，不見也罷，阿九的臉，已經毀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