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 熱乎乎的包子,一文錢兩個嘍——”賣包子的小攤販一邊吆喝一邊將擋在攤子面前的小男孩往旁邊推了推,“不買別擋道,給我一邊去!”
小男孩踉蹌了一下,依舊眼饞地看著那些白花花的包子,鼻尖的肉香揮也揮不去,讓他怎麼都挪不動腳步。
小販有些惱,直接推了小男孩一把,差點就要上手去打,這時有人過來買包子,他才趕忙轉身去招呼客人。
小男孩慢吞吞地爬起來,揉了揉跌疼的地方, 一臉的懊惱。
這時一只大手伸到他面前,上面是兩個熱乎乎的包子, 同時一道悅耳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吃,要是不夠, 還有。”
小男孩抬眼望去, 面前站著一個身著錦繡華衣的美麗少女,五官精致的臉上一雙鳳眸熠熠生輝, 此刻她面上含笑, 溫和的模樣仿佛天上的仙女一樣令人一看就很容易心生好感。
反觀小男孩,臉上灰撲撲的,頭發也亂糟糟,一身衣衫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要不是少了幾個補丁,就和街頭的乞丐沒什麼兩樣。
“怎麼了,你不餓嗎?”少女又將包子往前遞了遞,似乎奇怪男孩為什麼不拿。
小男孩往後退了一步,他雖然很想吃,但是直覺告訴他,不能要。他搖搖頭,眨眼間飛快地轉身跑了。
“你看你,白費了一片好心!”一個錦袍玉帶的男子從幾步遠處走來,他一邊搖頭嘆息,一邊用深情的目光看著面前的女子。
少女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說︰“我看吶,是被你嚇跑了,你沒事冒出來做什麼?”
“我長得很嚇人嗎?”男子好看的臉上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頓時引得路過的姑娘媳婦一個個羞紅了臉。
少女露出些許不快,她將手里的包子隨手一拋,立刻有一群乞丐圍了上來,不一會就大打出手,而男子見狀忙將人護在身後,又招來侍衛將人驅走,這才帶著佳人去了旁邊的一家酒樓。
不遠處,小男孩蹲在巷子口並未離開,他目睹了這一切後,只慶幸自己跑得快。古人雲,不食嗟來之食,真是誠不我欺!
假如他剛剛拿了對方的包子,勢必就欠對方一個人情,搞不好還得被那群乞丐揍上一頓,完了那兩人輕而易舉將人趕走,他少不得又得感恩戴德。
俗話說得好,錢債好清,人情債難還,一不小心這段孽緣結下了,來日他就得當牛做馬還上——不還?那就是忘恩負義呢!
小男孩心里門清,那女的看他的眼神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熱切,目光好幾次落在他胸前的佛珠上,說是垂涎三尺也不為過。
哼,真是白瞎了那麼一張純善的臉!
小男孩晃著腦袋想事情,完全沒注意到面前出現了幾個彪形大漢,等到對方大喝一聲,他差點沒把魂兒嚇飛。
他驚恐地看著幾人向他走來,忍不住瑟瑟發抖。
“住手,你們在做什麼!”熟悉的悅耳聲再次響起,彪形大漢頓時轉身面向來人,二話不說沖上去就打。
然而錦衣男子身手了得,沒幾下就將那幾個大漢打得落花流水,直躺在地上嗷嗷叫喚。
“你沒事?”少女蹲在小男孩面前,伸手就要探過來。
小男孩瑟縮地抱緊了胳膊,一張臉上全是惶恐。
這時錦衣男子也走了過來,他面色冷峻地看了眼男孩,很快又將目光轉向了少女。
少女見男孩被嚇到,只得小心翼翼放柔了聲音說︰“小弟弟,你家住哪里,要不要姐姐送你回家?”
小男孩偷偷瞄了她一眼,誠惶誠恐地搖了搖頭,隨後更加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這……”少女轉身看向男子,面上盡是無奈,“你看,這可如何是好?”
男子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說︰“這有什麼,你給他幾兩銀子不就得了,就怕如今騙子多,枉費你一片好心。”
少女若有所思地盯著男孩看了一會,隨即笑道︰“怎麼會,他看起來一臉純真,我第一眼就生了好感。”說到這她掏出一錠銀子放在了男孩面前,溫柔地說,“我看你一定是離家很久了,趕快回家。”
“走。”
男子催促了一聲,少女依言站起,兩人很快消失在巷子口。
小男孩看了看面前的銀錠子,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待他前腳離開,後腳幾個乞丐為那銀子“廝殺”了半天,最後卻被幾個適時出現的衙役給拿了,隨後扒光了身上的衣物給趕去了一邊。
“連官銀都敢搶,真是膽大包天!”衙役門“呸”了一聲,隨即帶著繳來的東西揚長而去。
…………
小男孩很快出了城,他孤身一人身無長物,連強盜都懶得打劫他,所以除了挨餓,他一路都順暢得很。
眼見天色慢慢變暗,小男孩看到不遠處有一座村莊,就想去討口吃的,順便找個地方過夜。
哪知剛剛走下大路,路口茶寮的一個老丈就出聲喊住了他︰“小娃,那里不能去——”說話間,老丈快走幾步趕了上來,一把拉過男孩將人拉到了茶寮里。
小男孩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完全不明白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老丈了然地嘆了口氣,隨即將重復了幾百遍的話再次說了出來︰“那里是一座鬼村,里面的人早已經死光了,你看那有炊煙,其實只是鬼怪用的障眼法,等你進去就出不來嘍!”
小男孩搖搖頭,他還從沒見過鬼呢!
老丈見他不信,所幸這會也沒人,就和他慢慢絮叨起來。
“就在半年前,一日之間,村上的人全都死了,老頭子我原本也是村子上的,平日就在這里開茶寮,那日回去後差點就沒出來,好在里面的鬼怪出不來,只要不進去就沒事。”說著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溝壑縱橫的臉色露出一抹淒涼之色,“你同我那孫兒年紀相仿,要是我那日帶他出來就好了。”
小男孩听了經過,心里更加疑惑,好端端地怎麼會變鬼村呢?
他見老漢愣怔出神,就悄悄溜走去了原本要走的那條路。直覺告訴他,里面一定有古怪,而他隱隱有種預感,這里或許有很重要的東西!
此刻太陽已經落山,天邊的余暉給整個村莊添了幾分孤寂,他一路走來,雞犬不聞,更別說人了。然而,他並沒有看到傳言中的鬼怪,這里一片安靜,就仿佛所有的人都已沉睡。
小男孩在村子里走了一圈,就如老漢所說,一個人都沒看到。
就在這時,一聲突來的鴉叫打破了這份寧靜,一團黑霧由遠及近一點點彌漫過來,很快將整個村子籠罩其中。
隨著黑霧而來的,是一盞白慘慘的燈籠,上面幾個血紅的手指印,看的人瞬間寒毛豎起。
小男孩伸手按了按胸口的佛珠,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黑霧退到了他周身一丈外,而那白燈籠也瞬間“啪”地一聲熄滅,而後落到地上變成了煙霧。
“哼。”小男孩撇了撇嘴,索性走向了煙霧來的方向。
一路走去,出了村子便是一座高山。山上迷霧籠罩,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模樣,小男孩走一陣歇一陣,終于山路太過崎嶇,他手腳並用都很難再前進一步。
“真麻煩!”小男孩心里咕噥了一句,隨即身形一變,化作了一頭白狐。
這下子方便多了,白狐動作敏捷,飛快地在山林間跳躍,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一座隱藏在山中的谷地。
只見谷中人聲鼎沸,人來人往井然有序,仿佛是一片不為人知的世外桃源,當然前提是沒有那些手執長鞭帶著黑面獠牙面具的惡人。
白狐小心翼翼地在四周草木的掩護下前進,最後避過守衛,進了那座戒備森嚴的山洞。
洞口並沒有什麼特別,但到了山洞深處,卻出現了一座小小的庭院,里面花木流水一應俱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戶富貴人家的宅院呢!
白狐將里面一陣亂翻,可絲毫沒找到有用的東西,別看門口看守多,里面卻一個人都沒有,他晃蕩了半天都沒人發現。
等他將所有地方找遍,只找到一處放著瓶瓶罐罐的藥房,那些藥他大多不認得,但其中有一兩樣卻是可以迷人心智,使人如同行尸走肉的毒物。
白狐想了想,決定毀去這個地方,能做出這種藥的定然不是好人,所以他全然沒有心理負擔。
等到他從洞口離開,里面很快冒出陣陣黑煙,洞口的守衛被驚動,全都跑了進去救火,但是為時已晚。
不多時,山谷中傳出一聲“轟隆”巨響,隨之四周景致大變,原來的山谷頓時化作一片林中空地,而那些守衛全都不見,只剩下幾個紙片人,還有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男女老少……
白狐百思不得其解,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見四周沒有異樣,他很快離開,在無人處再次化作了小男孩的模樣,隨後連夜離開了這里。
…………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而……”年輕的書生背著背著突然忘了下一句,他懊惱地抓了抓腦袋,隨後飛快地拿出書本看了一眼,才又重新開始背誦。
旁邊同行的青年笑了笑說︰“寧兄,你這次赴考可有幾分把握?”
寧書生搖搖頭︰“不知,盡力而為。”
這時同行的另一人眼眸一轉,調笑著開口道︰“憑著寧兄的才貌,就算科考不過也無妨,听說那京中大官最愛在趕考的舉子中挑女婿,寧兄定然能做那東床快婿。”
“你、你這話是何意!”寧書生被氣紅了臉,白白淨淨的臉色瞬時染上了一抹嫣紅。
“哈哈——”方才調笑的書生大笑出聲,指著寧書生對另一同伴說,“你看他,長這模樣定然引得大姑娘小媳婦怦然心動,這東床快婿啊鐵定跑不了!”
“好了李兄,你看寧兄都不好意思了,打住,打住!”
李書生這才咳嗽兩聲掩住笑聲,隨後指了前面說︰“張兄你看,前面便是都城了。”
“總算是到了!”張書生舒了口氣,示意同伴快些走。
等他們走過,一個身影從路旁的樹後走了出來,卻是一個模樣周正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著離開的背影發了一會呆,隨後他拿起胸口的佛珠看了看,心里涌起陣陣怪異,剛剛那個書生長得好像和尚啊!
小男孩其實就是舒靈,她當初沒能等到和尚,也沒找到寺院,只能離開那處山林到了紅塵俗世中,為了方便她索性利用學得的法術將自己化作了男孩的模樣,這一走就是兩三個月。
這會眼看著冬天將近,她打算找一個地方住下,誰知就看到了那幾個書生。出于好奇加上當初的一點遺憾,她很快跟著進了城。為了方便養活自己,這一次她化作了少年模樣,看著其貌不揚,絕對不會引人注目那種。
都城中繁華非常,同樣的物價也很貴,而且還不好找活,舒靈好不容易才央酒樓的掌櫃給了她一個包吃住的差事,當然工錢也只有別人的一半不到。
等到安頓好自己,舒靈就想去找那書生探個究竟。當初的不告而別總讓她心生愧疚,雖說書生不太可能是和尚,但她還是想安慰一下自己。
之後的事情異常的順利,書生是個好說話的,舒靈很快和對方搭上了話,但是同時也失望的發現,她的奢望真的只是奢望。
只是隨之而來的一件事,讓她又對自己的認知產生了懷疑!
她似乎搞錯了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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