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舒靈根本沒來得及試驗藥效, 這老夫人和小寧氏就已經聞風而來。
兩人開門見山,開口就問她要那千年人參,說要借了去給那位躺在病榻上的二爺治病。
說是借,但基本也沒可能還了,畢竟百年人參常有,千年人參不可多得,即便有,依照侯府的財力,也未必肯耗費千金去買來。
舒靈雖然可惜,但也只能抱著肉包子打狗的心態,將人參送了出去,幸好她不差它來救命, 不過是左手進右手出,對她來說也沒有損失。
但是, 她想得太簡單了,或者說, 有人心思太深了。
舒靈怎麼都沒有想到, 這老夫人和小寧氏居然是自作主張,只听說了舒靈這里有千年人參, 就以為好東西一定能幫著二爺快些好起來, 豈料適得其反。
沒多久,李御醫又被匆匆請來救命,但這時候二爺的病已經回天乏術,雖然性命沒有危險, 但從今以後就成了一個廢人,偏偏二房只有小寧氏生的一個閨女,這就意味著二房的香火也沒了著落。
老夫人得知這一消息後,當場暈了過去——她至今還沒抱上孫子呢!
如今大房威遠侯雖然四處留種,但丫鬟們一個都沒有懷上,老夫人曾經還懷疑是舒靈從中做手腳,但事實上舒靈壓根不在意那些丫鬟生幾個,真正在意的人是二房。
小寧氏打得一手好算盤,只要大房一直沒有子嗣,到頭來不是從二房過繼一個,就是從三房過繼一個,沖著她和老夫人姑佷女的關系,這人選最有可能從二房選,這樣一來,侯府的家業就等于是二房的了。
可她先是沒料到自己的枕邊人居然背著他偷腥,還偷到了隔壁去,更沒想到自己心急壞了事,徹底斷了自己的念想。
老夫人不省人事,小寧氏哭天搶地,一時間侯府亂成了一鍋粥。威遠侯一怒之下,居然將所有火氣發到了舒靈頭上,怪她不該把人參給出去。
舒靈心知和不講理的人沒法理論,只能沉默以對,但讓人沒想到的是,威遠侯說的這些話又傳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而老夫人自動曲解了其中的意思,認為是舒靈有意要加害二房,竟然說要告官抓她。
威遠侯一向孝順,老夫人的話一句頂別人十句百句,他早就看這個病懨懨的妻子不順眼,竟然真的拿了這個由頭去質問舒靈。
舒靈哪里想到自己不僅賠了一根千年人參,居然還要頂一口大鍋,于是她當場反駁︰“侯爺非要把罪名賴我頭上,那我也無話可說,可凡事講一個證據,侯爺不如把證據拿出來,咱們再說道說道?”
“本侯同你無話可說,要不是你將人參給出去,二弟的病能成這樣?”威遠侯氣怒之下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把上面的茶盞震得嗡嗡作響。
舒靈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繼而回道︰“那人參可不是我硬塞的,侯爺這欲加之罪實在可笑,真要怪,侯爺不如去怪九皇子,那可是他拿出來的人參。”
提到九皇子,威遠侯突然變了臉色,他勃然大怒道︰“你還有臉說九皇子,我倒想問問,九皇子憑什麼將價值千金的人參給你,你們到底是何關系!”
這話說出來,屋里的人一個個瞪大了眼楮,若秋連忙開口道︰“侯爺息怒,夫人自小養在深閨,怎麼會認得遠在京城的九皇子,侯爺您不能胡亂猜疑啊!”
威遠侯哪里會听一個下人的話,他一把推開若秋,怒道︰“滾開,本侯說話,輪不到你來插嘴!”
舒靈用眼神示意兩個丫頭不要輕舉妄動,隨後按下了火氣說︰“侯爺到底想說什麼,九皇子送人參難道不是因為侯爺有功于社稷,特意借此機會給予獎賞嗎?難不成侯爺認為,我一個二門不邁的婦道人家,還能和九皇子這種皇親貴冑有私情?”
威遠侯遲疑了一下,覺得舒靈說的有些道理,就不再拿九皇子的事做文章,但他還是認為舒靈難辭其咎,而且她還頂撞了他,這是他不能容忍的,于是他脫口而出道︰“你進門至今,既沒有孝順婆婆,又沒有生下一男半女,身上還染有惡疾,本侯今日就以七出之名休了你!”
說完這話,他不顧屋里其他人的勸解,三步並作兩步沖到了旁邊的書房,不過片刻,一張還沒有干透的休書就丟到了舒靈身上。
“本侯已經仁至義盡,你好自為之!”說完這話,威遠侯調頭就走。
而舒靈面對著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時間哭笑不得。
要是威遠侯能早些給她一張休書就好了,明明這七出之名早就存在,偏偏要等到今天,不然她早就可以遠走高飛了。
“夫人,這可怎麼辦?”若芷一臉的慌張,事情來得太突然,讓她們一個個都亂了方寸。
舒靈想了想,立刻吩咐道︰“你們兩個把值錢的收拾一下,只帶了要緊的,先同我離開。”
若秋二話不說就去收拾,而若芷看起來猶豫不決,似乎還想要挽回︰“夫人,侯爺一時氣怒,不如……”
“這事沒有轉圜,你要走要留自己決定。”舒靈走回房間拿出一張紙,遞給了若芷,“這是你的身契,你我主僕一場,就當全了這份情誼,從今往後你就是自由身了。”
“夫人!”若芷連忙搖頭,“奴婢還是跟著夫人,奴婢這就去收拾。”
舒靈拿著那張契紙嘆了口氣,接著自己也動起手來。
如果要將她所有的嫁妝都帶走,絕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整理出來的,所以舒靈只挑了重要的契紙和銀票,以及自己的嫁妝單子,然後就帶了兩個丫鬟匆匆出了門。
這個時候老夫人和二房都自顧不暇,根本沒有人在意舒靈這邊,門房雖然奇怪,但看她們一身輕便,只當是丫鬟奉了主子的命令出門辦事,稍稍問了幾句就放行了。
而舒靈離開沒多久,休書的事情就被威遠侯老夫人知道了,她把兒子臭罵了一頓,讓他把休書給收回來,還分析了其中的利弊。
威遠侯雖然不情願,但還是听從老娘的吩咐去找舒靈要休書,可等他去找人的時候,才發現屋子里早就人去屋空,一問丫鬟,卻一個個都說不知道。
…………
舒靈出了威遠侯府沒多遠,就雇了一輛馬車去了離侯府最遠的一個客棧。
若芷和若秋都很不解︰“夫人不回錢家嗎?”
舒靈瞟了兩人一眼,說︰“回去錢家,然後讓我爹再給侯府送過去?”如果威遠侯反悔,錢老爺還真能干得出這事。
兩個丫鬟當即閉了嘴,就是若芷也不敢再多話,就怕舒靈再趕她走。
舒靈暫時在客棧住下,她知道自己暫時走不了,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果不其然,她離開侯府還沒有半天,就有人找上了門。
听到敲門聲,若秋去開了門,看到來人後,她一雙眼楮差點沒瞪出來︰“九、九——”
舒靈一听,立刻皺起了眉,抬頭一看,門口的人可不就是穿著便裝的九皇子嗎?
“這……”若秋讓開也不是,攔著也不是,只能回頭向舒靈求助。
而若芷沒見過九皇子,還在那邊發著愣。
舒靈知道躲不過,就讓兩個丫鬟先退下︰“你們先去找點吃的東西,我這兒不用擔心。”
若秋知道對方身份,不敢不從,見若芷還要再說,忙將她拉了出去。
九皇子噙著笑走了進來,順手就關上了房門。
舒靈一看,頓時別扭起來,這會沒有其他人,她毫不客氣地開口道︰“你來做什麼?”
九皇子踱著步在她旁邊坐下,先是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又給舒靈添了水,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當然是來看你了。”
“哦,那現在看過了,可以走了?”舒靈覺得,自己一對上這個人,就會丟了一向的好脾氣。
九皇子也不惱,他小口小口抿著茶,也不管這茶水澀口,只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自顧自地說︰“你難道不該謝謝我?”
“謝你?”
“自然。”九皇子放下茶杯,微微傾過了身子說,“不是我的人參,你怎麼能這麼快就得到自由身,嗯?”
“你說什麼?難道你真的在人參里下了毒?”舒靈想到自己當初差點就吃了,不由地一陣發寒。
九皇子愣了愣,隨即笑出了聲。
而舒靈被他笑得一肚子火氣,差點沒忍住潑他一臉水。
“其實……”九皇子止了笑,扶著額頭開口道,“其實那人參沒問題,只不過有人虛不受補,僅此而已。”
“那你就不怕我虛不受補嗎?”舒靈這會已經不信他,誰知道他一開始是打了什麼主意,就算歪打正著,這人的心思也從沒有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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