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行樓。
封賢默默將這名字在心底咀嚼一番，這才點點頭，“他認我當徒弟，拜師後我反悔了。”
天真明媚的女孩子，說起反悔一詞根本意識不到她到底錯過了什麼。
天下醫仙在浮雲，天下名門出蕭氏。
女子笑容清冷，眉眼間卻藏著一絲溫暖，“你為何要反悔？”
像是問自家晚輩的口吻，熟稔的不得了。
封賢握著茶杯的手不由用力，笑道，“反悔就是反悔，名門蕭氏，可不敢亂來呀。”
“拜他為師就是亂來？”
“嗯呀，我就是個鄉村小地主，背靠三百畝良田，我興趣駁雜，哪有耐心一直跟隨他做學問？”
“你不想當他的弟子？”
“嗯呀。”
“那你願不願意當我的弟子？”
“啊？”
女子摘下面紗，露出一張端莊絕色的臉，“你要不要當我的弟子？”
封賢腦子卡殼了，三師父這是鬧哪樣呀？
“你要不要當我的弟子？”
這是問的第三遍了。
三師父從來不喜歡一句話重復，更何況是三遍。
封賢猛地清醒過來，理直氣壯道，“你是浮雲山的人，我沒打算上浮雲山。我不喜歡當蕭行樓弟子的原因就是想要自由，入了蕭氏沒自由，入了浮雲山也會沒自由。我不要。”
她問的是願不願，要不要，封賢答的是沒自由，不要。
“那我給你自由，你要不要？”
這是沒清沒完了？三師父不是最煩�@碌娜寺錚 br />
封賢抿唇，“我又不知道你是誰，憑什麼當你的弟子？再說了，教我醫術的老人已經死了，就等著我給他傳承醫道呢，我要是拜你為師，豈不是辜負了師恩？”
她羅里吧嗦說了一大通，女子淡淡一笑，“難怪了，你不知道我是誰，我是玉宸瀟，人稱奪命醫仙，浮雲山主。”
“！”你咋把身份說出來了？不應該死死捂著嗎！
女子依舊在笑，笑起來好看的讓封賢有一瞬間的眩暈。
她這是多久沒見過三師父這樣笑了。
竟有些懷念。
“要不要拜師？”她問。
封賢捂臉，聲音從指縫里鑽出來，悶悶的，“不要。”
這都不要？
女子笑的更加暢快，帶著股江湖義氣的清爽豪邁。
“拜我為師，就對不起教你醫術的那人？”
封賢咬牙，“我得傳承我師父的醫道！”
見她繃著一張笑臉，玉宸瀟笑意漸濃，“哦。”
“！”
哦是幾個意思啊！
封賢氣的想要暴走，但暴走並不是應該對待醫道魁首的態度。
“我知道了。”
封賢很想問一句，你知道什麼了？
玉宸瀟揮揮手，“你走吧。”
“……”
封賢放下茶杯，試探道，“醫仙前輩醫術非凡，定能找到合心意的弟子。”
言外之意便是放了你麼？
玉宸瀟沒好氣的打量著她，清爽舒展的眉目，骨子里透出來的大氣傲然，十三歲的小姑娘，這般應對，真是十三歲的小姑娘能做出來的？
見她不理人，封賢老老實實的施禮，從此一別，她怕是再也見不到她的三師父了。
封賢低下頭彎腰行禮，無比認真。
玉宸瀟望著她恭敬虔誠的後腦勺，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聲一笑，“既不想拜我為師，又舍不得我，小丫頭，你有點頑皮啊。”
頑皮？封賢頭皮一炸，嘴皮子相當利索，“得見浮雲山主，只恨時間飛快，哪敢無禮？”
“呵。”玉宸瀟再次揮手，“出去吧。”
封賢小心道，“那我走了？”
玉宸瀟看著她，難得認真道，“如果不想走的話，可以留下來。為師養你。”
她說‘為師’，封賢嚇得頭發都快豎起來了，渾身的毛孔都受到了刺激，“晚輩告退！”
“跑的比兔子還快。”玉宸瀟顧自笑著，生性清冷的她唯有真正開心的時候才會如此笑。
守在她身邊的老僕心思一動，“老奴覺得這姑娘很不錯，山主是不是……”
玉宸瀟收了笑，恢復往常清冷的模樣。“你沒看到嗎？她不想拜我為師。”
天下學醫的，誰不夢想著能被奪命醫仙指點兩下，更何況是拜師。老僕不信，“山主其實還可以再試試，許是小姑娘沒想明白，糊涂了？”
“糊涂？”玉宸瀟翻看著茶杯，笑了笑，“她可不糊涂，怕是太明白了些。”
“山主這話是何意？”
玉宸瀟從座位上起身，站在窗前，正好看到小姑娘一本正經的坐上了馬車，神態舉止穩得很。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
“這……”老僕一驚，“怎麼會？”
天下之人見過山主真貌的屈指可數，鄉村小丫頭怎麼會見過？在哪兒見過？
“是不是掌櫃那里泄露了什麼？”老僕問。
“不會。”
玉宸瀟目送著封家的馬車離開，沒能收徒心底反而更加暢快。
“尋常人見我摘下面紗，眼里會有驚艷，會有羨慕，會有憧憬，會有好奇，也會有猜測，可你方才看到沒，她的眼里有一瞬間的驚慌，哪怕她隱藏的極好，總會有破綻。”
“我請她喝雲絲茶，卻將碧落根的粉末灑在杯蓋上，以她的能耐，不會不知兩者相斥會有什麼反應。”
“雲絲茶和碧落根的粉末相遇，就會形成一種微妙的癢癢粉，小姑娘醫術不錯，既然知道雲絲茶，就不會不知碧落根。”
“可你看到沒，在我掀開面紗時，正是她垂眸喝下雲絲茶時。她喝了，這代表什麼？”
“代表她對我不設防，代表她慌了。”
“慌得連身為醫者最基本的反應都忘了。”
玉宸瀟笑容得意，“她學的是浮雲山的醫術，並且認識我，這代表了什麼？”
身邊的老僕早就震驚的不像話，“她…她她她……”
她不會是先帝暗中收下的傳人吧？！
“她竟然擺了我一道！”封賢意識到的時候氣的差點在馬車里跳起來。
身體里泛起的癢意讓封賢腦子有點熱，但再熱她也知道，自己露出破綻了。
雲絲茶、碧落根，踫在一塊就會成為最管用的癢癢粉。
封賢心里生出一股挫敗，姜的還是老的辣。
好委屈，她被三師父算計了。
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封賢皺眉，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柔嫩的小臉，郁卒道，“我都長成這樣了，三師父不會還能認出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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