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娥回頭嫌棄的瞪了她一眼道︰“你這屋里窮的只剩下海草了,還擔心我偷走啊。”
隨著她轉身的動作,甦雅看清她是在縫棉被,早上,她醒的時候把被子抓破了一個大口子,露著里面的棉花。
甦娥正在一針一線的縫制,一邊埋怨道︰“你的身上都長牙了,整天把被子弄破。”
甦雅在她身邊坐下,訕訕的道︰“這被面都糟了,一踫就破了。”
“那你就不能輕點,弄壞了,咱家可沒錢給你裝新被子,冬天你就凍著吧。”
想想冬天還要蓋這麼硬,這麼薄的被子,甦雅就不寒而栗,不行,要趕緊掙錢,不能讓家里的人再受欺負,不能讓母親再勞累,不能把生活的重擔都壓在甦晨一個人的身上。
甦雅就一邊幫著拿線,一邊問道︰“二姐,咱家離縣城有多遠啊。”
甦娥一邊穿針引線,一邊思索道︰“我也記不太清了,還是小時候跟著咱爹去過一次,反正走好遠的路,走的我腿都疼了。”
甦雅驚訝的挑眉︰“要步行去。”
“那你想怎麼去,飛著去啊,坐車到縣城要五毛錢吶。”
“就……就沒別的辦法。”
甦晨一個月的工資不到三十塊,可見五毛錢現在還是很值錢的,那客車要五毛錢的車票,路途肯定不會近了,一路走去,甦雅不敢想象。
“有啊,劉大驢子每天趕車去縣城,一個來回才二毛錢,就這咱媽都不舍得讓我去縣城玩一趟吶。”
甦雅屏蔽她埋怨的話,只撿有用的問︰“他趕的什麼車啊,這麼便宜。”
“架子車唄,用驢拉著,不出什麼力氣,價錢就便宜。不過他每天要是多拉幾個人,也能掙一塊多錢吶,除了驢子吃的,也能落塊把錢,一個月下來也不老少了……”
甦娥喋喋不休的說著,縫好了就用牙把線咬斷,她說的口干舌燥,甦雅卻沒回話。
甦娥抬頭見她呆呆的不知在想什麼,還以為她的病沒好,就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道︰“還是有點燙,你還是再躺一會吧。”她說著起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又回頭道︰“你可小心點,睡覺的時候不老實,再把被子弄破,我就告訴咱媽,到時候她打你我可不管。”
甦雅伸長了舌頭扮鬼臉,甦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出去了,甦雅卻沒心思繼續去睡,就跑到隔壁王桂枝家陪她嘮嗑,暗中打听甦廣志和甦明武晚上收工的時間。
雖然王桂枝和自己的母親不對盤,但甦雅感覺的出,王桂枝心眼不壞,只是嘴毒。見曹玲去自己家搶東西吃,就趕緊跑去找甦廣志來給他們一家撐腰,可見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主。
劉秀珍一家,王桂枝最喜歡的就是甦雅,這孩子通透懂事,不管自己和她媽怎麼鬧,對她還是一如既往。何況中午吃了紅棗玉米發糕,她是真的喜歡,見甦雅過來,很是高興,還把不舍得吃的花生抓了一把給她吃。
花生可是稀罕東西,但遍嘗美食的甦雅自然是看不在眼里,但在八零年代,這真的是好東西啊。
甦雅就適當的表示了感謝,一邊和王桂枝嘮嗑,一邊把花生剝了,把剝干淨的花生米裝進了口袋里。
王桂枝見了就笑道︰“真是個好孩子,從來不吃獨食,比你二姐強多了。”
“我二姐也有她的好處,她的針線活好。”
甦雅把被子撕破了那麼大的口子,甦娥卻給她縫補的整整齊齊,甦雅仔細看了,她的被子爛了好幾處,都縫好了,針腳綿密整齊,可見都是甦娥的功勞。
“也是,你二姐的針線活是不錯,前年給我縫的那個枕套可好了,現在還用著吶……”
兩人說著話,甦雅也自然問出了甦廣志和甦明武收工的時間,等他們快從壩上回來的時候,她就跑到了甦明偉的墳上。
雖然甦雅腦海中有以前的記憶,但她對路不熟悉,找了半天才找到甦明偉的墳墓。甦明偉的墳就在村外自家的地里,周圍還有好幾座高低不平的墳墓。
夕陽西下,一望無際的田野上空無一人,只有幾座骨零零的墳墓,橘紅色的余暉籠罩在天地間-->>
,更添了幾分陰森恐怖。
甦雅有些害怕,但想起曹玲和甦明芳的嘴臉,就是一陣氣悶,絕不能就這麼輕饒了她們。她們誣陷自家偷糧食,還把面要回去,自然會瞞著甦廣志,怎麼也不能讓她們得逞。
甦雅剛到墓地沒多久,就看見遠處過來了一群人,正是村里在壩上幫工的那些人,甦廣志和甦明武都在人群中。
沒等他們走近,甦雅就一屁股坐在了墳前,開始嚎啕大哭。她雖然不是演員,可是整天錄制美食視頻,在鏡頭前面裝傻賣萌什麼不會。
相比賣萌,哭起來雖然有些難度,但想想自己從現代化的二十一世紀,來到了這苦哈哈的年代。她一個資深吃貨,現在連肚子都吃不飽,這麼慘絕人寰的事,連情緒都不用醞釀,甦雅就哭的撕心裂肺。
“爹啊,怎麼就沒把我淹死吶,淹死了我就能去找你,也不用吃這麼多的苦了。你不在了,我媽含辛茹苦的把我們養大,不知吃了多少苦,可是我四嬸和小姑不說幫忙就算了,還帶頭欺負我們。
咱家斷頓都沒東西吃的了,我四嬸還去咱家搶吃食,還抓傷了二姐。大哥知道了,要去和她理論,可我媽怕一家人鬧矛盾,讓別人看了笑話,死活按著。可是四嬸她卻不知好歹,還攛掇著奶奶和小姑來咱家鬧事,誣陷我大哥帶回來的糧食,是偷他們的,非要拿回去。
爹,這日子沒法過了,咱們一家都要餓死了,爹啊,你帶我走吧,我……我不想再繼續過這種日子了,爹啊……”
甦雅邊說邊哭,唱作俱佳,雖然她很同情甦明偉英年早逝,可是她畢竟沒有見過,沒什麼感情。但原主卻和父親感情深厚,哭了一會似乎引起原主心底深處的傷痛,哭的很是情真意切,痛徹心扉。
眾人越走越近,自然也听到了甦雅的哭訴,一群人目光閃爍的看著甦廣志和甦明武。
甦雅雖然哭的肝腸寸斷,但吐字清晰,眾人听的清清楚楚。但甦家在村子里也算是大戶,他們家三個兒子,老大雖然沒了,但老三也是村子里少有的高中生,分配到了縣城工作。老四在家務農,沒什麼本事,但娶了村東頭老曹家的閨女,都是不好惹的主。
眾人誰也不敢得罪,但眼楮卻是遮掩不住內心的情緒,都戲謔的看著甦家父子。甦家老大沒有了,孤兒寡母的不容易,現在自家都欺負到頭上了,外人誰還會顧忌。
甦廣志自然也考慮到了這點,還在想該怎麼處理的時候,甦明武卻搶先快步走了過去喝道︰“甦雅,你在這里做什麼?”
甦雅慌慌張張地站起來,也顧不得去拍打身上的土,就先去擦臉上橫流的淚水,一邊結結巴巴的道︰“沒……我什麼都沒干,就……就是經過這里。”
她戰戰兢兢的樣子,讓眾人更加確信,甦明武一家平時肯定沒少欺負人,不然能把孩子嚇成這樣。
甦雅臉上滿是淚,她剛才在墳前痛哭,手上也沾滿了泥土,現在混合了淚水把臉都摸花了,看著實在是淒慘的很。
眾人的目光更加的不恥,甦明武自然也注意到了他們的神色,訕訕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甦廣志只得上前問道︰“小雅,怎麼回事,爺爺不是已經警告過你四嬸,讓她以後不要去你們家嗎,難道她這麼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又跑去鬧事。”
甦廣志這麼說,無非是彪炳已經懲罰過曹玲了,若是因為這個就不要多說,免得惹外人笑話。
若是原主恐怕不敢和爺爺作對,更不敢家丑外揚,但甦雅卻沒有絲毫這方面的顧慮,面子,名聲能吃嗎?她才不會為了這狗屁玩意,讓一家人受委屈,還不敢聲張。
甦雅就握緊了雙手,好似猶豫了很久,才下定了決心,支支吾吾的說道︰“中午爺爺剛走,我……我大哥就回來了,他听說我落水,就知道家里沒吃的。便借了工友的錢,買了糧食回來,可……可是我四嬸攛掇著奶奶和小姑來鬧事,說那糧食是我們偷的,非要拿回去。”甦雅結結巴巴的說著,眼淚就沒停過,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那模樣別提多委屈了。
甦廣志越听臉就越黑,沉聲道︰“回家。”
甦雅知道,甦廣志是一家之主,雖然對他們家很照顧。但他們這代人要面子,不想家丑外揚,平時就和稀泥。曹玲去他們家搶吃的,他寧願自己掏錢安撫他們,也不想事情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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