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字據、一根金條,蠍子接下了這樁買賣。
等王老頭離開後,蠍子按照以往的步驟,安排手下開始調查。
他的手下,分為四個組。
第一組,負責聯絡道上的人,這個組長,本身就是道上的人,他的組員,廣泛吸收了各個門派里面的人物,五花八門,無奇不有,以保證需要的情報第一時間送到組長手里。
第二組,負責收集軍事方面的,其成員遍布各個戰區、各個兵種、各個階層,同樣神通廣大。
第三組,負責收集政治經濟方面的,這個組,有相對固定的和不相對固定的人員,只要能接觸到他們所需要的情報,隨時隨地都可以利用。
第四組,負責收集地下黨方面的,這一組,是迄今為止接單最少的,也是接單性質最單一的,除了情報,鮮少有涉及其他內容的。
就像柳家公子被bang jia、老王頭尋找仇人之類的案子,根本和第四組無緣。
基于以上情況,蠍子命人叫來第一、二組的組長,尋仇這種事,只可能在這兩組里面發生。
“目前雇主提供的線索,他的仇人似乎被抓了,名字叫霍先林,外貌特征寫在這張紙上,你們馬上去找,我等你們的消息。”蠍子遞出兩張紅色紙條。
他手里的紙條一共有四種顏色,紅、黃、綠、白,代表不同的等級和要求。
紅色,是最高等級,要求手下人集中所有力量全速辦理,所有成員稱之為紅色指令。
蠍子之所以用紅色紙條,和四少喜歡的那個甦怡梅有關。
他經歷這些事情經歷的多了,自從四少在城門口鬧了那麼一場後,情緒到現在也不算穩定。
近期發生的事情,只要他覺得可能和這件事有關的,統統用紅色紙條交代下去。
“是。”兩個組長領命而去。
他們離開的時候,都是用跑的。
紅色紙條只要出現,沒人敢慢待。
周三,特務處大院東側圍牆中間,“吱拗”一聲,一個小鐵門從里面拉開,四個衣衫襤褸、面容憔悴的男人從內而外走出來。
等候在門外的幾個人一擁而上,圍住自己要等的人。
“兒子,你受苦了。”
“沒受傷吧?身體沒事吧?”
“終于等到你了。”
四人中的三人,都有人接,只有一個,孤孤單單。
那個男人,瘦高個子,戴副眼鏡。
東圍牆外側,一條土路之外就是一片小樹林。
小樹林的南面和北面,分別藏著兩撥人,每撥人都是兩個,緊緊盯著鐵門外的那群人。
不一會,鐵門外的人開始往正路上走,剛才聚在一起的人群明顯分成四伙,各走各的,落在最後的,還是那個孤單的男人。
“是他麼?”藏在北面的兩個人中的一個問。
“應該是,你先照張照片,拿回去讓蠍子看看。照的清楚點,一定要看清臉。”
“放心。”另外一個男人舉起照相機,“啪啪啪啪”連續拍下數張照片。
小樹林的南面,另外一個照相機也對準了同一個人,拍出不同角度的照片。
霍先林獨自一人朝前走,他的眼楮雖然沒有四處環顧,該有的警覺性一點也不低。
他故意把自己落在最後頭,就是想看後面有沒有人跟蹤。
結果在他之後,一個人影也沒有,直到他回到一件屬于自己的小院子後,依然沒人跟蹤他。
霍先林長出一口氣,現在為止他是安全的。
鐵頭拿著霍先林的照片去向蠍子報告。
他是第二組組長。
“大哥你看看。”鐵頭遞出自己手下照的照片。
照片一共三張,一張是剛剛走出鐵門時,抬腕遮擋太陽的,一張是正面臉部的,一張是側面全身照。
三張照片,最顯著的特征就是瘦高、戴眼鏡,和老王頭描述的特征一模一樣。
蠍子轉手把照片遞給老王頭︰“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只有得到委托人的認可,他們才能往下推進。
老王頭拿到照片,渾身顫抖,咬牙切齒︰“就是他,這個該被千刀萬剮的畜生。”
蠍子面對老王頭解釋︰“我還是稱呼您王先生更舒服一些,按照您的要求,前期的調查我們現在已經結束,到目前為止非常順利,您是否還需要後續的跟進?”
“暫時不需要了,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我準備親手宰了這個混蛋。”老王頭拿著照片的手掌狠狠攥在一起,把照片捏成一個團。
“拿好,按照事先約定,雖然我們人員沒有損傷,但是因為獲取情報的途徑和方式充滿危險,所以在收費方面還是一跟金條,王先生的意思是?”蠍子開誠布公,把話說到明處。
“這點你放心,我雖然家當都沒了,但是江湖上的規矩我懂,絕不反悔。”老王頭爽快回答。
“謝謝王先生,以後還需要什麼消息盡管來找我。”這筆買賣到這里,就算全部完結了,蠍子禮貌的向老王頭致謝。
老王頭離開後,拿著紙條,先到霍先林住的地方轉了一圈,然後回自己落腳的一個破敗的小院子,他在里面租了一個小屋子。
就在老王頭拿到霍先林照片的第二天,三張照片中那張正面照,雖然被揉皺了,卻完好無損的傳到了李家鵬的手里。
老王頭是李家鵬讓余紹坤指使去找蠍子的那個人。
“先證實一下這個人的身份到底是不是霍先林。”李家鵬把照片遞給余紹坤。
他很不看好這個人的真實身份,被抓進特務處的大牢,又能安然無恙走出來的能有幾個?除非他有強硬的後台,或者身負特殊使命。
這點,等余紹坤甄別他身份後基本上就能明白。
甄別霍先林的事情是余紹坤親自去干的。
他按照老王頭紙條上的地址找到那片管理戶籍的警察。
“余老弟,你怎麼親自來了?”管理戶籍的警察認識余紹坤。
前一段時間,余紹坤在李忠勇帶領下,曾經來自這里辦過事,見過這個叫梁剛的人。
“梁老哥,公事。”余被紹坤同兜里掏出那張被揉皺的照片遞給梁剛︰“查查咱們這里有沒有這個人。”
梁剛兩手拽拽照片,弄平弄展,平舉在眼前,剛看了第一眼,就呵呵呵的笑了︰“這個人干什麼的?余老弟你也來查他?是不是犯了好幾起案子了?你下手可要快點,南城區那群人已經看過他的戶籍檔案了。”
梁剛的話余紹坤當然明白。
南城區的那伙人是嚴喬中的死黨,從李家鵬就任局長後一直私下里戳戳記記的,陰奉陽違。
“誰?”余紹坤問。
梁剛瞅他一眼,猶豫著︰“這個?”
余紹坤從兜里掏出一包煙塞給梁剛,然後拍著他的肩膀低聲說︰“梁兄,你怕什麼,現在警察局是誰的天下你還不明白麼?只要辦事辦得好,兄弟我一句話,你想去哪就去哪。”
梁剛相信余紹坤的話不假,否則余探長的名號又是怎麼叫出來的呢?
“是南城區一個叫盛鑫的警員。”梁剛忍不住you huo,說出一個余紹坤從來沒听說過的名字。
“梁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算什麼人物。連我都沒听說過,你怕什麼啊。”余紹故意嘲笑道。
“余老弟,你錯了,對你來說,雖然是個無名無姓之輩,但是對于我們這種小人物來說,怕得要命你知道麼?”梁剛的右手不停左右擺動。
“怎麼可能?我不信。他多大,你多大,吐口吐沫還不淹死他。”余紹坤一臉鄙夷。
“余老弟,我來給捋捋,你說南城區是誰的人?”梁剛最喜歡像個娘們一樣說長道短。
“嚴喬中。”
“嚴喬中跟誰關系最好,或者說最依仗誰?”
“吳增華。”
兩人的問答都是整個警察局人全都知道的。
“著啊,這樣推下來,你說盛鑫的背後會不會有吳增華撐腰,我一個小螞蚱敢頂撞他們麼?”梁剛繞了一個大圈子,才把余紹坤想听的話說出來。
“不用說了,梁兄,我徹底明白什麼意思了,謝謝你提醒我,要不然我還蒙在鼓里呢。”余紹坤內心的驚詫比梁剛有過之無不及。
他必須把這個消息立刻告訴李家鵬。
急匆匆離開南城區,余紹坤拿不停蹄往回趕。
一個人,從特務處的大牢里釋放出來,調查科的人馬上來查他的底細,意味著什麼?
至少這個人,肯定有問題,還不是小問題。
李家鵬听到余紹坤的報告後,立刻叫來孔岩,吩咐︰“你馬上帶人去把霍先林抓起來。”
“好。”
孔岩不用問,一看李家鵬的神色,就知道這次任務的緊迫性。
“小余,你返回南城區,立刻控制梁剛,把他從那里帶出來,禁止他和任何人見面。”
“為什麼?”余紹坤不懂這樣做的緣故。
“你能知道還有別人調查霍先林,對方同樣也能想到這一點,尤其是吳增華,他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假如你離開後,盛鑫再次返回,那麼梁剛和你說過的話,他同樣會告訴盛鑫。追查下去,最終的結果,很可能讓夜色裝作沒有意識的事情最終暴露。”李家鵬急速說出自己的推斷。
“怎麼可能牽連到夜處長?”余紹坤還是弄不明白。
“現在沒有時間,你馬上行動,坐我的車去,回來我解釋給你听。”李家鵬說話的同時站起來,看樣子他準備出去一趟。
“是。”余紹坤迅速跑出去。
坐李家鵬的車去,可見這件事有多麼緊急。
李家鵬眼看余紹坤坐車開出警察局大門後,自己出門叫了一輛黃包車,他去的地方是張裴灃家。
如今有一件事,只有張裴灃去干最合適。
敲開張裴灃家的門,只有蠍子在,張裴灃不知所蹤。
“蠍子,我如果讓你辦一件事,行麼?”李家鵬的口氣很客氣。
張裴灃不在家,他能否用的動蠍子,為未可知。
“李局長說哪里話,夜處長和四爺都曾交代,任何時候李局長交辦的事,屬下必當盡心竭力去辦。”蠍子像對張裴灃和夜色一樣對待李家鵬。
“那好,麻煩你替我到夜處長送一件東西,不能讓任何知道是我。”李家鵬從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木盒,特意交代一聲。
這個木盒里面,放著一個碎成兩半的手鐲,寓意出事了,危險。
“明白,李局長放心,屬下一定完成任務。”蠍子雙手接過小木盒。
“謝謝,四爺不在,我不等他了,回頭我來專程感謝。”李家鵬跟著蠍子一起走出張宅。
他還要趕回警局,等著孔岩和余紹坤的消息。
李家鵬回到辦公室不足十分鐘,孔岩先回來復命。
“那個姓姓霍的不見了,我翻遍他住的地方,沒發現任何值得懷疑的東西。”孔岩喘著粗氣,一看就是跑進來的。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和余紹坤一樣,稀里糊涂。
“等等小余。”李家鵬急躁的在辦公室內轉圈。
他的話音剛落,余紹坤闖進辦公室。
“怎麼樣?”李家鵬急切的問。
“不見了。”余紹坤同樣喘著粗氣。
他也是下了車,用最快度跑進來的。
“到底發生什麼回事了?”稍微平靜了一些孔岩問出了余紹坤出去前就非常疑惑的問題。
“霍先林是從特務處被放出去的,在他被放出去後不久就開始有人查他的底細,說明他被關在特務處的事情暴露了。有誰知道他被關在特務處了呢?”李家鵬開始解釋。
“首先被懷疑的人肯定會是特務處內部的人。”
“這期間,馮陽和李泉去過夜色家。而夜色原本就是听他們兩人說的,所以夜色的嫌疑順理成章就出來了。”
余紹坤听到這里,驚呼︰“糟了,我是從嫂子那里帶回來這個情報的,嫂子會不會暴露呢?”
“照你這樣說,我們一個牽連一個,全都暴露了。”孔岩順著余紹坤的推理,馬上想到這個可怕的事實。
兩個人終于明白李家鵬剛才為什麼那麼緊張了。
“這是最壞的可能。現在只能等夜色那邊的消息了。”
“都怪我,太粗心了。”余紹坤立刻自責。
“不,我的責任最大。”李家鵬閉上了他的眼楮。
他比余紹坤和孔岩更擔心,如果這把火燒到夜色那里,整個洛邑地下黨將岌岌可危。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鈴鈴鈴,”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突兀的響起。
李家鵬一大步邁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喂。”
五秒鐘之後,電話話筒從李家鵬的手里掉落半空,在電話線帶動下在半空中左右搖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