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星期天。一個人住在大房子,就顯得空空蕩蕩,由于昨天晚上想了些問題,醒的就晚一些。下樓吃了油條豆漿,也在琢磨這一天的時間該怎樣打發,呼機就響了。
呼他的是陳娟,他不知道這星期天陳娟這麼早有什麼事。回到家就把電話打過去︰“你听說什麼情況了嗎?”
“什麼情況?”
“好像齊書記暫時不放你走,還讓你先在文聯干下去。”
這卻是他沒想到的,他本以為齊書記會對他打開方便之門,也會照顧一下李縣長的要求。但沒想到他居然讓他留在文聯。
陳娟似乎也非常急切的樣子︰“你今天忙嗎?”
“我沒事。”
“咱倆想想辦法?”
葉向東心想,現在是牽一下動兩人,他已經和陳娟攤了牌,他走才能實現自己的願望,就他現在的心情來說,他是真的不想在文聯這個地方干下去了。經委那更廣闊的視野,已經深深地吸引著他。
“好,我去你那里?”
“今天休息,你姐夫也到鎮里了,我們去樺樹川吧。”
“好,我開車去接你。”
“我在郊區那條路口等你。”
“好。”
樺樹川水庫位于饒河和寧古之間,是在牡丹江上攔腰而成的中型水庫,圍繞著水庫,形成一些旅游景點。現在是深秋,游人少了許多,星期天到那里走走,換換心情,是個不錯的選擇。葉向東還真想走出縣城,找個安靜的地方呆上一天。
陳娟到郊區的路口等他,是為了避人耳目,男女同事在星期日一起出門,畢竟容易惹來閑話。
陳娟今天身著一件淡粉色的絨衣外套,一條格呢長裙,顯得修長面條,和在單位時候又是一番氣象。葉向東打開車門,陳娟就跨上去,開車後,陳娟就把一顆剝去了皮的橘子塞在葉向東的嘴里。葉向東心想,這些年紀大點的女人,都把他當成老弟看待了。
“姐夫去鎮里了?”
“海浪鎮的鎮長非要他去打麻將,晚上他們殺狗吃,說是大補,咳,這些鎮里的干部,除了吃就是玩。”
“陳姐,怎麼沒見你家的孩子?”
陳娟不吭聲了,葉向東知道自己問了一句不該問的,就說︰“陳姐,我真的想離開文聯,這樣對我倆都好,不然我倆丟不舒服,也就影響了我們兩人的關系。”
“有那麼嚴重嗎?”
“陳姐,我當上這個文聯主席,連我自己都不舒服,我提拔的太快了不說,我在你的面前怎麼能做你的領導?說是商量著來,這是辦不到的。這次筆會最成功的,其實是我們的錢充裕,不然我們什麼也做不到。”
葉向東能這樣看問題,讓陳姐很是欣慰,她說︰“我也不想讓工作影響我們的感情。再說你當上了文聯主席,你的官路也就堵死了。文聯主席還不如工會主席,就是當上了工會主席,你的官路也就沒什麼發展了。”
葉向東絕對不能讓自己還沒開始的官路就走向死胡同。他想,苗振鐸沒和齊官亮說明白嗎?即使不到經委工業科當副科長,就是到宣傳部當副部長,也比在文聯當主席強。在宣傳部很可能還有上升的機會,而到文聯,就到頭了。即使往上走,也離不開這條線。他現在就想離開這條線。
車子開出去二十幾分鐘,就看到了遼闊的水面。山變成了黃色,水成了深藍,不遠處有幾座農家的旅館的煙囪飄出淡淡的白煙,這是農家燒起了火炕,在等候著游客的光臨。在這個季節,在農家的火炕上嗑瓜子喝小酒,是個很開心的事。
葉向東笑了說︰“陳姐,你怎麼想起到這里來了?”
“我倆在縣里閑逛,不得讓人閑話說死。我倆還真沒好好的聊過天。你能把位置讓給我,我才發現你很仗義。前幾天我錯怪了你。”
“陳姐,你說什麼呢?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正因為你的態度,我才覺得我其實還年輕,想的問題很單純。”
停下車,陳娟先下了車說︰“你等一下,我去看看這里怎麼樣。”
過了一會,陳娟出來說︰“下車吧,這听干淨的。”
葉向東息了火下了車,走進這個農家客房,一股暖融融的氣息撲面而來。接待他們的是個女孩,告訴他們,在這里呆一天,管一頓酒飯一百元。陳娟說︰“我給你二百,你把酒菜好好的準備一下。”
那女孩顯然很高興,說︰“牛肉,狗肉,還有驢肉,想吃什麼?”
陳娟就說︰“向東你想吃什麼,想不想吃點大補的東西?”
葉向東笑著說︰“補過了我可沒有瀉火的地方。”
陳娟煞有介事地說︰“不能吧,那些女孩個個漂亮,她們跟你的都親親秘密的。”
“打住,我可進屋上炕了。”
葉向東開門進了屋,陳娟交了錢,告訴她午飯都準備什麼,也跟著進來。屋子不大,但是暖暖呼呼,對于從山里出來的人,喜歡的就是這樣的環境。
“在這樣的環境里,就成了一家人了。”
陳娟上了炕後嗑起了瓜子,沖葉向東親切地笑起來。葉向東突然發現,陳娟就跟自己的親姐姐似的,這就更讓他產生不能壓制她,不能讓兩個人生分了的念頭。
陳娟在林業中心校讀書的時候,就是有名的才女,但她沒有考上大學,就分到場部當起了一名文書。在局機關,陳娟是個既漂亮又有才的女孩,幾乎是所有年輕的男人追逐的目標,那時的計德厚是計劃科的科長,是最有發展的年輕人,陳娟也就不失時機地嫁給了計德厚,幾年過去,計德厚當上了局長,陳娟也從一名文書,當上了宣傳科的干事。兩年前,計德厚從林業局局長的位置,來到縣里當上了經委主任,舉家搬到縣城,但還是這段時間,才習慣縣城的生活。
對于一個只喜歡寫詩的女人來說,她想的並不是當什麼官,而是一心寫出錦繡文章,但她越來越覺得自己的詩才拙劣,要想成為真正的詩人,那是難上加難,仗著自己的老公計德厚的關系,混了個文聯副主席,提拔為副科級,她也就滿足了,但橫空殺出了葉向東,她本以為葉向東怎麼也不能超越她,但她低估了葉向東的才能,葉向東來了幾天,就對她產生了巨大的威脅。
她起初對葉向東處在默默對抗的狀態中,可她發現葉向東是個很懂事的人,主動讓出位置,她幾乎是喜極而泣,也就自然地冰釋了對他的誤解,和他一同想起辦法來。
但沒想到的是,他們信賴的齊官亮竟然讓他們想好的計劃成為泡影。也許齊官亮是讓葉向東過兩個月接替石成金當上文聯主席後,在把他調離,但這只是他們倆的分析。
陳娟說︰“你用不用去找一下齊書記,親自跟他談一下呢?”
葉向東說︰“我是跟苗振鐸說了,這事苗部長應該就可以做主,但齊書記是什麼意思,我真是鬧不明白。”
“所以你就去齊書記家跟他談談,看看他是什麼意思。”
雖然他還沒去過齊官亮家,但他對到領導家拜訪,並不懼怕。他想,看來也只能是這樣,也可能苗振鐸沒有把他的想法表述清楚。他還是覺得齊官亮對他不錯的。
葉向東對陳娟說︰“那我就盡快到我家去一趟。我去總不能空手吧,可我真不知道該那些什麼?”
陳娟從包里拿出一個紙包,說︰“這個你拿著。”
葉向東問︰“這是什麼?”
陳娟說︰“錢啊。你不拿錢,這事兒就是辦不成的。”
這卻是葉向東沒想到的。都說買官賣官,難道他還真的需要買這個官嗎?如果是這樣,這個官他寧可不要。
葉向東嚴肅地說︰“這事我干不出來。再說,我升副科級,我也沒花一分錢啊?”
陳娟說︰“那時大家都給你說情,你也真的干出了別人干不出來的成績,他不能不提拔你,現在可就不同了。再說,你剛當上文聯副主席就想調離,他不會輕易地同意的。你要是想離開文聯,到經委當那個副科長,你就必須拿著。”
葉向東還在忸怩著,陳娟就塞到葉向東的懷里,葉向東說︰“就是拿錢也應該我拿,哪有拿你的錢的道理?”
陳娟嫵媚地一笑說︰“你又見外了不是?你不是管我叫姐姐嗎?既然是你姐,你就听我的,你這個年輕人,什麼還沒干成,哪里來的錢?拿著。”
葉向東心想,這倒真是個實在的女人,對他在那批山貨中抽取好處的事,絕不懷疑,按理說自己不是沒錢,但不能讓陳娟看到自己是有錢的。他想了想說︰“既然這事是咱們倆人的事兒,我看就從我們文聯的小金庫里出,那錢反正也是咱倆掙的,用在這里也是理所當然。”
陳娟說︰“那也行,反正花錢才能辦事。”
也許陳娟說的還真是有理,他就打定主意,今天晚上就到齊官亮家拜訪。
做完了工作上的安排,陳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希望,她也覺得葉向東對許多的事情都有自己的安排和主見,根本沒有和她爭什麼的念頭,就感慨地說︰“向東,我實在是有些誤解你了,以後我是你的親姐姐,有什麼難處,你就盡管跟我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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