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煜對小竹的報告,除了冷笑,都已經騰不出別的多余情緒了。他問小竹道︰“飯呢?”而後大老爺兒似地往餐桌前一坐,“可以端飯了!”
小竹︰“…。”不對啊,少爺听了她的話,怎麼突然變的不開心了呢?這根本與她的出發點相悖啊!
“嗯!”可小竹還是答應著,然後扭身進廚房,給齊大少爺準備飯菜上桌。
偌大的飯桌,只有齊子煜一個人,四菜一湯的國宴標準,卻都是陳雨諾愛吃的菜,味道淡的如同吃草。齊子煜一開始沒覺得有什麼,他對吃飯沒有那麼挑剔,可越是往後,心情不知怎麼就變的特別不美妙了。
“小竹,這個家誰說了算?”齊子煜撂下筷子,抽兩張面紙擦嘴,很緩慢的動作,問的輕描淡寫,讓人看不出來他的情緒。
小竹愣了一下,答︰“自然是少爺!”
“那,這是怎麼回事兒?”齊子煜手指飯菜,“家里窮的沒錢買調料了嗎?”
小竹︰“…。”大少爺又淘氣了!
“還有這湯,甜的掉牙了!”齊子煜繼續挑刺兒,“當我不存在是嗎?”
小竹驚悚,大少爺你要不要這樣作?!
“平常也這樣,怎麼沒見你這麼多話!”小竹小聲念叨。
“嗯?”齊子煜揚眉,目光褪掉溫度變的冰冷。
小竹瑟縮,可因為從小在齊家長大,怕歸怕,卻不至于謹小慎微,于是,梗著脖子糾正她家大少爺,“你平常都不怎麼回來吃晚飯,少奶奶就喜歡這樣兒的!”
然後只听“ 啷!”一聲,是齊大少踢開椅子站起來的聲音。
“如果實在分不清楚誰主誰次,你還是收拾收拾回齊家老宅去得了!”
冷酷說完,不去看小竹一張變了顏色,委屈的快要哭出來的小臉兒,轉身往樓上走去。
小竹望著齊子煜的背影,心里有滿滿的委屈無法傾吐,二十五歲的成年人,可因為涉世未深,心思單純的像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齊子煜今天這樣的話,小竹感覺自己被背叛了,心里特別難過。
小竹抽吧抽吧,吸吸鼻子讓眼淚縮回去,她要給爺爺打電話,大少爺實在是太壞了,不止欺負她,還總是欺負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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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子煜上樓,陳雨諾將自己縮成一團只留出來一個腦袋,人已經睡下了,齊子煜冷眸掃射那一顆毛茸茸的腦袋,瞳孔收縮,一聲嗤笑。
陳雨諾特別累,今天在醫院待了一整天,她一直在笑,用自己的樂觀意欲讓母親斷了放棄父親的念頭,給父親講小時候他講給她听的趣味兒小故事,講他們一家清貧卻快樂的時光,她告訴他,她等著他醒過來叫她一聲乖妮兒的時刻。
一切看上去那麼的和諧而充滿正能量,積極向上,可是,當她轉身,背過最愛的人的時候,整個人像是散去了全部的精氣神,沒有了向上的支撐,她累的幾乎要散架。
陳雨諾強撐打起精神,到洗浴間洗了一個澡,擦擦頭發,沒待他干透已經鑽進被窩,她急需養精蓄銳,兩萬塊錢放在醫院跟二十塊錢揣兜里的感覺差不多,明天醒來,她需要更多更大的精力去討生活,掙錢。
躺在床上,陳雨諾試圖腦袋放空,理智告訴她,睡覺,只有精神好了才能夠想到辦法,才有精力弄到錢,替母親排憂,可再怎麼說她都是個正常人,不是機器,電源一拔,機器能在一秒之內停止全部的工作。
她不行,越是告訴自己好好睡覺,越是睡不著,腦袋很亂,想解決困難的方法,想怎麼樣能夠在齊家人不留意的狀況下找到工作,想她跟齊子煜的婚姻,還有沒有存在的必要,如果沒有,她應該怎麼告訴他,齊子煜那麼驕傲自大的男人,他的自尊心絕對不容許一個女人提出離婚,那麼到時候她應該怎麼辦…
想了很多,無一不是沒有出路,她苦惱,覺得自己沒用,頹敗,無助,壓力很大,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齊子煜回來了。
一個月三十天,二十**天都是到了凌晨才回來的男人,最近居然連續兩三天早早就回了家,陳雨諾極度郁悶。
陳雨諾背對著門,看不到齊子煜的臉,她也不想看,耳邊傳來不輕不重的關門聲,也就一秒鐘,她攸地合上眼瞼,像往常一樣,在齊子煜面前,她是沒有情緒,安靜如木頭一樣沒有存在感的布娃娃!
一種無聲,隔斷所有交流的可能,一種沉默,他充滿隱忍的力量,一種存在感,他叫無聲的反抗,能量被堆積,爆發力強悍!
齊子煜往牆壁上的掛鐘瞄了一眼,八點四十五,這個時候,年輕人的夜生活還沒有正式開始,陳雨諾睡著了?
齊子煜只能表示呵呵了!
齊子煜抬手扯領帶,一邊往床邊走,領帶隨手丟在地毯上,襯衣扯開所有的紐扣,也是隨手一丟,挺拔的身高,勁瘦而有力的身板,居高往陳雨諾旁邊一站,房間處處充斥著低氣壓的冷厲。
一雙凌虐的鳳眼掃射陳雨諾微顫的眼睫毛,她不動,他伸手,大手的暗影留在她精細白皙的臉頰上,落下,纏住她落在頰側的發絲,繞過手指,黑白映襯,手指忽的用力,她頭皮發麻,睜開一雙晶亮漆黑如黑珍珠的眸子。
齊子煜呵笑,“裝不住了?”
陳雨諾一雙眸怔怔的望著他,冷冷靜靜,眸底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緒,無論暴怒亦或反感。
“你想怎樣?”平靜的反問,跟往常無異。
齊子煜突然對陳雨諾的頭發一扯一拉,讓她痛,而後笑的倍兒開心的吩咐︰“給爺洗澡!”
不過就是一買回來的玩具,他的情緒每每卻被她遙控,齊子煜越想越覺得憋屈,所以他決定了,只要他回家,陳雨諾的定位就是個小丫鬟。
齊子煜說完,轉身先一步走進洗浴間。
陳雨諾頭皮都被他扯痛了,抬手在腦袋上揉一揉,沒有多余情緒的跟在齊子煜身後走進浴室。
齊子煜本來就只穿了西褲,陳雨諾進來的時候,他已一把扒掉褲子,穿著皇帝的新裝礙人眼。
這事兒要擱往常,陳雨諾不定多麼無地自容,但因為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心里壓著的事情太多,所以對齊子煜的折騰,倒是可有可無了。
齊子煜身材好,他不怕被陳雨諾看,可瞧她那眼神,看他好像在看一坨案上的肉,齊子煜這個窩火,幾乎可以毀天滅地。
“杵在哪兒干嘛呢,你說你是不是缺心眼兒?”齊子煜一指頭杵在陳雨諾的腦門上,力氣之大,陳雨諾向後搖擺,險些沒站穩。
“放熱水,不會嗎?”齊子煜吼。
陳雨諾剛要動,齊子煜忽又抓住她的手,“我明白了,我家諾諾這是盛情邀約,別有用心呢!”
在陳雨諾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的時候,齊子煜邪笑,眉眼跳動,反手擰開淋浴的蓬蓬頭,水流一瞬間傾瀉,來的很大很急,流下來濺了陳雨諾和齊子煜一身。
齊子煜還好,本來就裸著,可陳雨諾就遭殃了,潔白的睡衣被淋濕,夏天的布料,左右就那麼一紙厚,陳雨諾不該露的該露的,若隱若現,仿佛故意惹火,又似乎只是風情。
齊子煜喉結上下,壞笑著把爪子伸進陳雨諾的睡衣,從衣領往下,一路蛇一樣劃行,至小腹,忽被陳雨諾壓住。
齊子煜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一直看著陳雨諾,沒見她情緒有變化,所以當她突然壓住他的手,他眼尾閃過濃濃的興味!
還知道要反抗,對嘛,這才是陳雨諾,據說能夠獨自撐起全家負債,靠著打工和獎學金,替父親出了十幾年醫藥費的,倔強而堅強的陳雨諾嘛!
“齊子煜,我們離婚吧!”
隔著漸漸升騰起的熱氣,水霧一點一點在兩人眼前暈開,陳雨諾視野朦朧,霧一樣夢幻的視線中,就見齊子煜黑沉沉的眸子一點一點加深了顏色。
齊子煜狠狠的一愣,總覺得最近陳雨諾忒地反常,卻不想打著這種主意。
離婚?
呵呵~
她不過就是螻蟻一般的生命,她怎麼敢開口說出這種話?!
齊子煜猶如一只憤怒中的獸,扯著陳雨諾的手臂讓她貼在發冷的瓷磚上,背對著他,他個人欺身而上。
陳雨諾被她扯的手臂好痛,似乎脫臼了的那種感覺,痛的撕心裂肺,可當她明白過來齊子煜接下來要對她干什麼的時候,臉色更差,渾身都痛了。
“齊子煜,你不要踫我!”陳雨諾尖叫。
陳雨諾從來都沒有在人前這麼失態過,特別是當著齊子煜,如果可能,這輩子她都不想讓齊子煜看見她除了平靜之外其他的情緒。
齊子煜之于陳雨諾…
齊子煜出現在陳雨諾跟前的時候,正是陳雨諾最為落魄的一段時間,當時的齊子煜好像一個天神,救她與危難,給她錢,讓她可以吃飽肚子,讓她不必再為豬頭上司的騷擾而痛苦,不用在為了錢,低聲下氣的看每一個同事的臉色,沒日沒夜的加班,頂班…
某一段時間內,陳雨諾很感謝齊子煜。
雖然她知道,一切都是要靠她賣身去換的,可她依然動容,小心翼翼地對待他,只要他樂意,他喜歡她安靜的只是在家里當閑妻,她就可以當她一輩子的小透明。
任何人都有自尊心,陳雨諾的無波無瀾,就是這場**金錢交易之下,唯一可以留給自己的,而今,渣也不剩。
心痛,痛到麻木!
“不要踫你,嗯?”身後的男人邪笑,也許是真的給她氣狠了,那麼狂妄而自大的男人,怎麼能夠容許一只玩具娃娃拋棄他?
“我今兒偏就踫了,你能把我怎麼著!”他說完,不管不顧的闖進來,沒有溫情,沒有感動,有的只是永無止境的折磨和暴虐。
女人的感激和感動,有時候可以轉化為與愛情一樣溫度的情緒,如果這種感覺有一天空了,那麼用感激支撐起來的情感框架,也就沒有了出路,宛如即將凋謝的兒一樣,凋落,化為一灘沒有情緒的春泥!
陳雨諾不知道齊子煜對她的折磨什麼時候停止的,更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只是當她睜開眼楮,入眼即看到一條長長的輸液器,頭頂斜側,兩大瓶液體用一只綠色的架子吊起來,液體和瓶子水晶般透明,窗外明媚的光線透過明晃晃的玻璃窗倒進來打在上面,折射到眼前,晃的她眼楮都痛了。
陳雨諾口好干,想喝水,又因為正在輸著液體,似乎又有種想要尿尿的趕腳,一時間,陳雨諾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嘛,風中凌亂了。
過了會兒,陳雨諾掙扎著想要起床,她想,她還是應該先解決生理問題,因為迫在眉梢。
忽然,旁邊伸過來一只大手,他動作很笨拙,拽著陳雨諾的左胳膊,試圖把她扶起來。
陳雨諾恍然回眸,卻是齊子煜。
陳雨諾記性不差,當下想到了齊子煜昨晚對她的所作所為,撥開他的手,就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了。
“你要干嘛?”齊子煜僵硬的問,“喝水嗎?還是餓了?”
一整晚外加一整天以及一個早晨,睡了將近四十八個小時,他不確定她是不是想喝水,或者,想吃點兒東西。
陳雨諾這人記仇,斜都沒有斜齊子煜一眼,冷淡的道︰“不敢勞駕齊大少,我怕自己小命不保!”
當陳雨諾將“離婚”兩個字說出口,她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可害怕的了,更何況,最糟糕的狀況她都已經經歷過了,還能怎麼差呢?
而,當一件事情差的已經不能再差了,那應該就只剩下好了,當她被齊子煜折磨的人事不醒,她不覺得他還能玩出別的招對付她。
齊子煜眼見又要炸了,從來都是別人把他當成大爺,除了陳雨諾,他偶爾心情好想要對她好一些,她卻每每將他排拒,惹惱了他。
他為什麼發脾氣,不都是她不識好歹,沒有絲毫為人妻應該有的柔情似水?!
“陳雨諾你想死是不是?”原本,齊子煜被氣狠了,她陳雨諾死不死活不活跟他沒有關系,打電話找到家庭醫生,已經是對她最大的仁慈,卻不想,輸上液體一整晚沒醒,第二天一整個白天,她仍然昏睡,齊子煜心慌的仿佛被人扎了一針,正在談合約的人,揮開辦公桌上的文件,一腳踹在茶幾上,灰頭土臉的從公司匆匆回家。
他守了她一整晚,原本一早公司還有很重要的會議,李泉打來電話催了他好幾次,他都已經答應了,說自己很快就到,卻最終在看見她一張雪白無血色的臉蛋時,推掉了今天所有的行程,又重新回到她身邊看著她輸液,一守,又是整整一個早晨。
可她倒好,睡著了安安靜靜的時候還能入眼,一睜看眼楮一開口,她就知道惹人厭。
“死?”最艱難無助的時候,她倒是想死呢,可是不敢死怎麼辦,在她還沒有把家人安排的好好的的時候,沒有眼看著梓諾上大學娶老婆的時候,她怎麼敢死?!
“離了婚我自此從你眼前消失不好嗎?”因為從來沒見過像齊大少一樣壞心眼的人,陳雨諾反問,“干嘛非要逼著我去死呢?”
齊子煜氣結,她到底能不能抓住重點,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他就只是隨便說說,大男人的面子作祟發個狠,她總是很知道抓話巴怎麼樣氣死他!
齊子煜氣的,抬起一巴掌很想招呼到陳雨諾的腦門上,卻在看見她不躲不閃的澄亮眼眸,卷曲而縴長的睫毛顫抖的時候,最終放棄。
“陳雨諾,你不惹我生氣成嗎?”齊子煜頹敗的一屁股坐到床邊,看不透一個人,對一個人無可奈何的這種情緒,讓他無力又抓狂。
陳雨諾冷笑,惹怒他,她怎麼敢?
況且,她哪兒來的那麼大的本事,可以激怒無所不能,喜形不顯于色的齊大少。
齊子煜等不到陳雨諾的回答,真想一巴掌上去招呼到她肌肉拉傷了的那一條胳膊上,讓她也嘗一嘗他此刻痛苦而憋屈的滋味兒。
相對無言,齊子煜氣的腦門噴火,反觀陳雨諾,淡定如老僧入定一般,眼瞅著修行的好,就要上天了似的。
“齊子煜,你怎麼不去上班?”良久,陳雨諾開口跟齊子煜說話,不是想要,而是必須,因為尿快要憋不住了。
齊子煜吐血,一天到晚被陳雨諾這麼氣,他沒有血盡而亡,真是奇跡。
“老子不是在照顧你呢嗎,你眼瞎了啊?!”齊子煜暴躁跳腳,眉毛倒立,冷眼望著陳雨諾一張因憋尿而微皺的臉龐。
“你還嫌老子礙眼不成?”齊子煜誤會陳雨諾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