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初走過去,站在大槐樹下,手指摸著樹干,眼前又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坐在大槐樹下,彈著心愛的古箏,滿懷心事。
還有那悠揚的笛聲……
她出神了,表情呆滯。
嘴角浮起抹似有若無的淺笑。
“蔓刪,就住在這里吧,有時間我會過來看你的。”簡沐明看了眼屋里的陳設,有些老舊了,“過段時間,我會給你添置些東西,一定要注意身體。”
他的眸顧左右而言其它,始終沒有正面對著徐蔓刪的眼楮。
徐蔓刪眼里盈上了一層霧氣,低下頭,輕輕的抽泣起來。
“蔓刪,我,對不起。”簡沐明沉默著,上前把她擁入了懷里,下巴抵在她的頭發上,心底里一陣泛酸。
他現在只能這樣跟她說,畢竟他的妻子現在還是許如梅。
“沐明,都這麼多年了,還不能釋懷嗎?”徐蔓刪眼淚如雨,在他的懷里哭成了淚人,哽咽著泣不能成聲。
簡沐明痛苦的閉上了眼楮,沉默著。
“沐明,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在等著你,可為什麼會有那麼的難?為什麼?這對我也是不公平的。”她的手捶著他的胸,號啕大哭。
簡沐明站著如同冰雕。
“相信我,簡初真的是你的孩子,相信我。”徐蔓刪哭著,不停地咬著這幾個字。
簡沐明沉默了會兒,放開了她。
“你先在這里好好呆著,初初去美國後,我會給你找個保姆的。”不听到這樣的話還好,一听到這里,簡沐明刀削斧砍似的臉上就涂滿了憔悴疲倦與深深的憂傷,只是這樣安慰她幾句後掉頭就要朝著外面大踏步而去。
徐蔓刪的哭聲越加的淒慘。
簡初站在後院听到了媽媽淒慘的哭聲,走了進來。
爸爸已經走了!
媽媽哭得傷心欲絕。
簡初一陣嘆息,忙把媽媽扶到了臥房里,強忍住孕吐的惡心,開始收拾起東西來。
這里是媽媽和她的地方,也許只有這里,才是屬于她們的地方。
簡沐明終究還是走了,因為在g城,那里還有他的另一個家。
她心中酸楚,默默地收拾著房子。
她沒有把徐蔓刪扶回她的臥房,而是把她扶回了外婆住過的房間。
這里,徐蔓刪從前的臥房,一如從前。
上次南城回去前,厲容銘把這里布置成了婚房。
現在,大紅的喜字還是那麼的喜慶耀眼。
才走近房門,簡初就被那喜字刺得眼楮發痛,隨手一把撕了下來。
走進臥房時,所有的往事襲上心頭,她呆呆坐在床沿上發呆。
她和媽媽,倆母女,都面臨同樣的處境,似乎都成了怨婦。
這樣的認知讓她透心的涼。
可她已經沒有了眼淚,眼楮只是干涸得難受。
抬眼間,就被牆角邊的一塊蓋著紅綢的東西吸引住了。
心念晃動著,走過去,揭開了紅綢巾。
古箏!
竟是那把古箏,被她砸成了二半的古箏。
完好無損的擺放在這里,好像從未斷裂過。
她有些激動,低頭抱起了古箏,細細察看著。
真的是原來的那把!
心突地一跳,心念百轉,一定是厲容銘幫她修好了!
手指撫上了琴弦,輕輕一撥,動听的音符流淌了出來,隨著心底深處那股細膩的情感竟讓她有種無法把持的激qing。
很快臉如死灰。
一切都過去了。
沒必要想那麼多了。
輕輕蓋上了紅綢。
她想這輩子都不會再彈古箏了!
接下來三天,就在這里陪著徐蔓刪,不管怎麼樣,這次徐蔓刪的心情總算是好了許多,她也不會嘮叨著簡初離婚的事,日子倒也過得安靜。
三天後。
“初初,簽證下來好幾天了,準備哪天去美國呢?”樂辰逸的電話打了過來,關切地問。
簡初心中一滯,突然有種離鄉背井的苦澀。
“明天吧,我準備明天就走。”她笑笑,酸澀地答。
“好,那我明天來接你,大早的機票。”樂辰逸在那邊笑了笑,“再不過去,那邊就要開學了,我還要給你介紹幾個師姐師妹認識下呢,先熟悉下環境也是好的。”
“謝謝。”簡初微微笑了笑。
“我說過了,不想听到你說‘謝謝’之類的詞。”樂辰逸的聲音在那邊有些不滿。
“那,好吧,明天見。”簡初無奈的笑。
“嗯。”電話那頭終于傳來了樂辰逸低沉的笑聲,這是簡初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清晰而又明朗的笑聲,嘴角不由得跟著微微翹了起來。
掛下電話,樂辰逸臉上的笑就不曾消失過,果然,他的初初比起想象中來要堅強得多,這樣的她才是他樂于看到的,這些天,每天看到她泡在圖書館里,既心疼,也感到欣慰,這樣的女人,他願意花畢生精力去守侯她。
窗外,雨還在滴滴答答的下著,印入眼簾的是密如蛛網的雨絲,院子里籠罩在一片雨霧中,空氣潮濕而又清新。
簡初掛了電話後,望著窗戶外面的景色發呆。
這樣熟悉而美好的景色可能再次看到都要好幾年後了,這次走了後,近幾年都不打算回來。
現在爸爸已經承諾照顧媽媽了,她的心也放下了。
細雨如絲,簡初的心情也如這細雨綿綿幽長。
漸漸的眼前竟幻化出一個人影來,偉岸的身材,修長挺拔,鼻梁高挺,薄薄的唇,深鎖的眉毛,如被利刃似的寒風轍過的臉,沒有一絲表情。
人影正穿過前面的芭蕉葉朝她走來。
瀟灑沉瑟!落寞冷俊!
簡初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楮。
不對,
又拿手揉了揉眼楮,
確實是個男人。
這人影還在,而且快要走到她的面前了。
她驚呆了。
男人走近了她,深深地望著她,似要望進她的心里去,眸光如利刃。
好久後,簡初才能從震驚中醒過神來。
竟然是他!
也就是了,這四合院本就是他買下了的,隔壁又是厲義欽的祖屋,應該是把圍牆開了扇門吧。
忽然,她臉上浮起了抹淺淡的笑
“hi,表哥,你好。”
簡初率先朝他開口,表情淡靜寫意。
厲容銘就站在窗外,雨點打在他的身上,頭發上,渾身都濕透了。
他站著,似根木雕。
簡初叫他‘表哥’時,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下。
二人隔著窗戶,彼此望著。
又有一段日子沒見到他了吧,他似乎更瘦了,臉上清冷如冰塊,沒有半分溫度,下巴也瘦削了許多。
不過,更顯得男人味十足了,那渾身的陰郁,冷俊莫測的氣息都讓她窒息,心慌壓抑。
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在離開這里前還能再見上他一面。
可夢就是這樣離奇地發生了。
厲容銘沉默著站了會兒,朝著大堂里走來。
簡初的心縮緊了。
那樣的氣息很快就飄到了她的面前。
她感覺得到厲容銘就站在了她的身側。
“你……有事麼?”她喃喃問,聲音低不可聞。
厲容銘望著她,淡淡開口:“我今天來南城有點事,最後一次來看看你。”
他的聲音涼薄,沒什麼溫度,
“哦”,她輕輕‘哦’了聲,被那‘最後’二個字刺激得哆嗦了下,臉上就浮起了些笑意:
“放心,我很好。”
‘最後’這二個字是的喻意暗指他馬上要娶雪薇了吧!
心里有些痛。
這些天,關于他的消息,她已經刻意屏敝掉了,不想那麼多了,有些事情是沒有必要知道的,想了也沒用,她深吸了口氣。
厲容銘打探著這間臥房,眼里像蒙上了一層輕紗。
這里還是上次他布置的婚房模樣,沒有變。
變了的只是他們二人。
“衣服濕了,換一件吧。”上次,他還有衣服留在這里的,簡初走到衣櫃里拿了件襯衣過來丟給了他。
“好,謝謝。”厲容銘接過襯衣望著她,眸光閃了下。
他動手**服。
簡初迅速轉過了身去。
厲容銘嘴角微微動了下。
“小初,讓我最後再陪陪你。”不知什麼時候,厲容銘從背後走過來擁住了她,聲音低沉而纏綿,一點也沒有剛才的冷了,“不要拒絕我,讓我抱下你,一會兒就好。”
他的頭很快埋進了她的脖子里,貪焚的允吸著她的氣息,想要把這一刻永鐫。
簡初顫粟了。
男人特有的熟悉的氣息強烈侵襲過來,熱氣直往簡初的脖頸里灌,那種久違的觸感讓簡初的心尖觸痛。
她靜靜站著,沒有反抗,只是任由他擁著。
“小初,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他輕柔的聲音低低的,很動听。
不會忘記在這間臥房里,那天晚上,她在他懷里哭泣,因為簡沐明拋棄了徐蔓刪,當年就是在這里**的,她因為這事整天哭泣。
那樣低低的哭泣聲曾經走進了他的心房里,讓他久久無法釋懷。
他放心不下她。
“放心,我不會**的,我會好好生活下去。”簡初心中苦澀,卻是怡然一笑,淡淡開口。
厲容銘嘴角苦笑了下,當然,現在是她不要他了,她又怎麼會傷心到**呢,要**的應該是他才對吧。
“小初,今晚,讓我陪著你,最後一次,放心,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他的聲音如夢似幻,帶著熱度與理智,縈繞在她的耳邊。
他只是緊緊擁著她,沒有其它動作。
簡初微怔了下,手慢慢撫上了肚子。
明天,她就要走了,或許這一走,就是永別!
這個男人畢竟是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不管他們現在是何種關系,曾經那些發生過的還是真實發生過了,孩子,也一定希望有爸爸陪陪吧。
就當是為了孩子!
她沒有說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