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紫陽忽然起身,疾速移身過來,雙手向紫晴肩膀劈來,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在她們看來,紫晴自進祭壇起就膽大妄為,常與壇主頂撞,今這一掌恐怕是挨定了。
連舞介子都來不及反應,岳紫陽已經近在眼前,舞介子神情堪憂地看著紫晴,臉上的線條漸漸繃緊。
“紫陽……”凌逸辰驚呼一聲,還未反應過來,就見岳紫陽的手掌之中幻化出一片形狀怪異的鏤空圖騰,岳紫陽雙手推出,那圖騰立刻有如著了魔般附在了紫晴的肩膀處,一陣燒灼的疼痛,再轉頭看時,岳紫陽已經揭開了肩膀處的黑色斗篷,雪白如玉砌的肌膚上多了一片黑色的圓形圖騰,細細看去,那些圖騰正是祭壇里常見之物,一條看起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黑色蟒蛇,可是那蛇眼楮里透露出來的凶光卻讓人打了一個寒顫。
除此之外,與眾不同的是,紫晴這條蛇的眼楮竟然是蔚藍色的,這一點讓舞介子微微吃了一驚。
另一點與別人的不同是,紫晴的蛇身兩側長著六雙黑色的羽翼,這是烏鴉和蟒蛇結合體,也是在祭壇之中地位的象征,使的印跡。
凌逸辰看到紫晴裸露的肌膚,臉色微地一顫,將目光轉向了另處,若有所思的神情讓人很容易看出他是在沉思往事。
舞介子則是輕輕噓了一口氣,這時听到岳紫陽,“紫晴在這次破陣中立了大功,我將本應屬于她的使印跡送給她,這是她在祭壇的身份地位,更是我對于使的信任和賜予。”
“恭喜壇主新得使者,恭祝紫晴榮獲使之位。”所有的人都齊聲恭賀,在紫晴心里想著的卻是另一件事,那就是兒時與岳紫陽在藍鶴谷里時玩的一個游戲,每當誰贏的時候,另一方就給對方獎勵一朵用巫術幻出的花朵,那朵花足可以盛開一月有余,那時候的情形和今的情形是如此相同,又是如此不同。
“紫晴還不快謝過壇主。”舞介子的聲音在耳旁驚醒了紫晴的那絲回憶,她愕然望了一眼舞介子,旋即以膝跪地,“紫晴多謝壇主授印之恩,紫晴定當不負所望,會全力以赴支持壇主。”紫晴低著頭,腦海里的思緒卻是左右奔突,若此時岳紫陽施展追憶術,那紫晴必然會死在岳紫陽的巫術之下。
這時候岳紫陽微微抬手,“好了,謝就免了,現在你還是幫我把皇上送回去。剛才的事情提醒我們,以後做事要多加心,以防那些驅巫師乘虛而入。”
“是!”眾人齊聲回答。
紫晴領教了岳紫陽這先獎後罰的手段,此時得了授印,她再不有推脫之言,否則就是不知好歹。
于是起身看也不看凌逸辰一眼,肅然,“皇上,由紫晴送您回宮。”
凌逸辰也並未多什麼,與紫晴並肩走出了祭壇。
外面一片雪白,凌逸辰的黑綠色衣袍和紫晴的黑色斗篷形成一道風景,與白雪相映,份外的顯眼。
兩人默然無聲,有太多的恩怨亙垣在他們之間,愛恨情仇已遼闊如海。
走出祭壇的峽谷,回頭望去,峽谷內留下兩人清晰的腳印,除此之外,還有紫晴斗篷曳地留下的痕跡。
“紫晴,你恢復記憶了對不對?”凌逸辰確定岳紫陽再無法听到他們的聲音時才打破沉默,他問這話的時候,眸光里明顯的閃爍著不安與愧疚。
紫晴心里一陣痛苦,回頭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凌逸辰,“這對你來還有什麼意義嗎?”
“紫晴,我知道當年的事情不是一句抱歉可以原諒的,但那是過去的我,我被**迷了心,一心想要當帝王……”凌逸辰想起過往種種,神色里露些一些淒迷,這些日子,他已經將事情前因後果都想了一次,他傷害紫晴,甚至幫助岳紫陽荼毒藍鶴谷的動機只能歸咎于他心中的霸業宏圖。
紫晴淒然一笑,望著蒼茫地反問,“那現在的你呢,能放下這帝王霸業?”
“你要我怎麼做?”
“不是我要你怎麼做,而是你自己該怎麼做。”紫晴的聲音變得無比冷酷,她從凌逸辰的那一刻猶豫里看出來,他根本放不下他的帝業,那既然如此,這些談話就變得毫無意義,甚至十分可笑。
“我會盡力彌補我犯下的錯,只要你允許,我會傾盡一生,用我全部的感情來彌補對你的虧欠。”到動情處,凌逸辰的眼楮微微泛紅,那絲悔恨的糾纏已經讓他背上了沉重的負擔,這一刻,他真心懇求紫晴的原諒。
紫晴悠然一笑,那笑里帶著看盡人世滄桑的絕望,她輕啟朱唇道,“如果你能放下眼下的霸業,放棄岳紫陽去佛祖前懺悔,不定若干年後我會原諒你的惡行。”
听到這里話,凌逸辰的臉上明顯的露出拒絕的神態,紫晴淡淡一笑,“前面就是通往皇宮的官道,皇上的護衛應該會來迎接皇上,紫晴不送。”
“紫晴,過去的永遠過去了,我們一起去開拓一個美好的未來,大周國將一統下,到時候就算紫陽是皇後,你也可以……”
“住嘴!若你再多一個字,我會立馬讓你死在我的面前。”紫晴臉色驟變,對于之前她對凌逸辰的種種現今已經覺得傻到了極點,現今听到凌逸辰提起讓她做嬪妃之事,紫晴更是厭惡的如同吃了一只蒼蠅,“你以為,世上所有的人都希望嫁于皇上做你的側妃,在床榻上做你的〞dang fu〞?”
“紫晴……那是過去……”
“那是你親口出來的話,字字如假包換,即便此時你想收回,也是覆水難收。”紫晴冷冷看了一眼凌逸辰,縱使凌逸辰三番五次的救過她,可是這抵不過對她整個族群荼毒的惡行,她現在不殺他,是因為殺了他未必能挽回局面。
凌逸辰嘆息一聲,“那你在祭壇,自己多加心,紫陽生性多疑,若有一點疑慮她就會采取手段,到時候我恐怕也保不了你。”
“何須保?你現在就可以向岳紫陽揭發我,這樣你們可以除之而後快,不留丁點的後患。”紫晴冷笑,字字針對凌逸辰,沒想到凌逸辰只是淡淡苦笑,“人間有一首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這首詩來表達我的心意正好。我知道我什麼也沒有用,但我許諾,除非是岳紫陽親自對我施展追憶術,我永遠也不會出你的真正身份。”
“那我是不是還得感激你,感激你的保守秘密?”
“不是,我只是想贖罪。日久長,你總會看到我的虔誠,看到我當初做那個決定的時候是情非得以的。”凌逸辰垂下頭,腦海里浮現的是紫晴在藍鶴谷里被他親手剔除巫骨時的淒然哀求,他的目光最終落在自己的手掌上,就是這雙手,親手屠殺了他自己心愛的女人。
他黯然神傷的樣子讓紫晴覺得可笑,這好比故意碾死一只螞蟻後,又在那里裝模作樣的在念經超度一樣可笑。
紫晴默然走開,回時的腳印與出來時的腳印重疊,仿佛在預示著從此往後,紫晴已經走上了那條復仇之路。
“紫晴,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有機會贖罪。”
“你想贖罪是你的事情,但我未必想讓你贖罪!”紫晴頭也不回,迎著冬日凌冽的寒風,可她知道,她的內心深處比這寒冬還要嚴酷寒冷。
凌逸辰猛得抬頭,唇角囁嚅,“如果我,我愛的人始終是你呢!”
聲音穿過飄飄揚揚的雪花,穿過冷風,穿過紫晴的心口,那猛得一下的震顫讓紫晴淚流滿面,淚水在寒風里飛揚,細碎成了萬千的悲傷隨風散開。
紫晴尋到記憶琥珀後承載了那麼多的記憶,歡樂的,悲傷的,溫馨的,甜蜜的,似乎人生突然多出一世來,可是驅使著她的始終是被愛傷過後的那份恨意。
那恨綿延肆意,鋪佔了她內心里所有的地方。
她以為,她第一眼見了凌逸辰定當會刺死他,然後和他同歸于盡。
可是未料過,當凌逸辰出愛字的時候,內心那龐大如魔獸的恨意化作了海洋般的委屈,最後凝成了淚水。
“逸辰,如果愛到濃處就是傷害,我寧願從來都不認識你;如果恨到深處因一念之間轉成愛,那我寧願沒有回憶起過去的一切。”紫晴內心里回響著這幾句話,卻沒有回頭,一步錯,終生錯,既然已是仇人,再談愛字豈不是滑稽。
凌逸辰呆呆立在雪地,直到大雪將青絲染白,直到墨袍被白色浸染,直到眸光盡頭除了白還是白,依然沒有走開。
他盼望著紫晴能回頭看他一眼,這樣至少他明白還有贖罪的機會。
現在他終于明白,紫晴不會給他任何的機會。
凌逸辰轉身踏著冬雪,一步一步往皇宮走去,還未到城門,就看到九成披著簑衣立在雪中,手里執著一把油紙傘,神色肅穆的就像是雪中的一個雕塑。
看到凌逸辰走來,九成欣喜撲過來,慌亂之中連傘都打不開,他一邊撐傘一邊哆哆嗦嗦地,“皇上你回來了,回來了就好,皇上你可算回來了,可算回來了。”
“宮里有什麼事?”凌逸辰覺得九成激動成這樣有些好笑,但又覺得定是宮里出了大事,所以九成才會如此緊張。
“皇上不在的日子,祭壇右使打發人來關照過的,朝中有王丞相代政,宮中有九成打理,到還好。”九成欣然回答,臉上的喜色卻是遮也遮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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