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氣氛不大好, 無人想到王二丫一個六七歲的女娃娃居然敢反對長老。
可是王二丫還是倔強地瞪著眼楮，牢牢牽住旁邊趙秀清的手。
趙秀清看見長老的臉色變差，很顯然，被一個女娃娃落了面子讓他有點不喜。
她知道現在最好的就是和長老服個軟，乖乖听話，不然長老肯定會給她們小鞋子穿。
可是……她也不想拋了小小。為什麼去那個地方不能和小小在一起？
長老把她、二丫和雲檀子帶到這個大殿來後，就說讓他們這段時間努力提升實力，然後會帶他們去一個叫什麼湖樟中世界, 參加什麼無彌大會。
大會要求的是三人以上, 又不是只限三人, 憑什麼小小不能去？！明明小小也很厲害, 她們就是比小小高了一兩層而已！
如果不是小小給他們掰碎了講解，現在的新弟子還不能達到這個程度！！
趙秀清垂下眼瞼, 收斂起自己不怎麼禮貌的目光。雖然心里不希望這樣，她也記著尊師重道，不讓自己脫口而出毒舌的不忿話語。
她直直地站在那里, 不說話, 也不服軟，無言表達著自己的反抗。
殿外帶楊小小來的師兄心底苦笑一下, 明知里面氣氛僵硬，還是要硬著頭皮開口︰“行思長老，楊小小已帶到。”
行思長老穩住心神︰“進來吧。”
行思長老雖說被王二丫弄得面上過不去, 但他不是那種會和小孩子計較的人, 尤其是三個女娃娃看起來性子不同外貌卻都是可愛純澈的。只要不是大惡之人, 對于幼崽總歸是有那麼幾分心軟。
行思看著楊小小像是水洗般的眸子，也不忍直接說讓她不去，但他也說不了就把楊小小帶上。
“這是掌門和所有長老共同決定的，我們並不是真的不讓你們去……”行思長老給幾個娃娃解釋，也是說給大殿里其他人听的，“去的人，也不一定就好了。”
前方的路是凶多吉少，此行不是他們在多方壓力下挺直了腰桿，就是被寸寸打碎脊梁，徹底成為他人口中之食。
楊小小的手被秀清牽著，她安靜地听完長老的苦口婆心，問道︰“那，留下的人就好了嗎？”
她想起了一個村子，一個已經覆滅的村子。
那個村子為了去山里尋找更多的食物，哪怕是大型野獸也好，派出了所有的青壯年勞力，可是出去的人沒信了了，剩下來的人也被其他凶殘的強盜活生生折磨死。
當時村長爺爺一句感慨就落在了楊小小心里。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就算死在一起，也是能安心的。’
不然出去的人惦念著剩下的，剩下的擔心出去的，最後死了心里也是一塊疙瘩，不得安息。
行思長老一噎，他的視線微垂，女娃娃單純不帶任何其他意味的神情落入眼中，她是真的出于疑惑問著這個問題。
行思沒辦法騙幾個女娃娃，也騙不過，他說了謊，新弟子信了，可是一些知道內情的弟子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雲檀子看了眼被楊小小問住的長老，側身，向他行了一禮，壓下周身浮動的傲氣，平靜的開口︰“既然是師尊和師叔們一起做下的決定，不如待師尊他們回來後，再議此事。”左右他也有點時間布置。
“……也罷。”
雲檀子和其他兩個弟子把三個女娃娃送回去，剛到新弟子住所的門口，一群小蘿卜頭就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問著。
“小小，你們沒事吧？”
“我們都听說啦，听說長老要罰你們呢！”
“長老是不是特別凶啊！”
三個師兄听著小娃娃們毫無顧忌的話，哭笑不得。長寧總共就一座山頭，幾百口人，那邊點事，不多久就傳遍了，只是傳著傳著變了味，到了新弟子這里就成了長老發火要罰三個小娃娃。
新弟子心里著急，剛才還想著要不要溜上去瞧一眼呢！
三個半大的少年自認是新弟子中最成熟的人，安亭繃著臉走到雲檀子三人面前，一拱手︰“敢問師兄……”
雲檀子一挑眉，似笑非笑略帶打量的眼神飄過來，安亭的話頓時就變得和篩子一樣抖抖抖。
“那那那個，小小小小小她們是不是……”
趙秀清拉回這個不爭氣的，抬頭看著雲檀子三人，露出甜甜的笑︰“多謝三位師兄送我們回來，很晚了，師兄們早點回去休息吧！”
雲檀子的眼神變得平和，他摸了摸女娃娃的頭，帶著兩個師弟走了。
楊小小給其他人解釋長老沒有說要罰他們後，一群新弟子嘀嘀咕咕悉悉索索，決定等掌門他們回來後，一起去大殿，撐場子！
趙秀清面無表情拍在提出這個建議的王二丫後腦勺上︰“你別說話。”
王二丫嘟著嘴巴，摸了摸後腦︰“這里的人真麻煩，如果是村子里，大家才不會把我們分開呢。”
趙秀清冷靜地說道︰“可是這里不是村子里，二丫，在外面不是所有人都會隨著你的心意去做。”
“好了好了沒事噠。”楊小小給王二丫揉了揉，又牽住趙秀清，安慰兩個小青梅，“我們快點去修煉吧，長老不是說了嗎，達到要求都可以去的，那我們都努力修煉，如果我達到了要求，長老也就不能不讓我去啦！”
楊小小轉身又對圍了一圈的新弟子說道︰“你們也好好修煉呀，我听師兄師姐們說，我們可是最最爭氣的一屆了，不能因為自己這麼早到了煉氣期就荒廢的！我听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比我們還要小的小孩子，就已經是……是煉氣以上的了！”
新弟子“哇”地一聲感慨著，又驕傲，又向往著那些更加高的層次。
趙秀清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臉上還帶著點肥嘟嘟的文靜女娃娃臉色一正，新弟子十分默契的都消了聲音。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們肯定都是要走的。”趙秀清說道，她的視線緩慢的從這些相處了一段日子也有了感情的弟子身上巡視，腦中想著的卻是雲檀子和長老的話。
長寧宗的形式很不妙，有人想要吞下他們，又想搶走天賦高的弟子。
趙秀清有了一個想法。她不希望自己幾人走了之後，再回來時看見這些小伙伴可能被利用被蠱惑。
就算那種可能很小，她也要以防萬一。
所以——
“從今天開始，我要檢驗你們練習功法的成果！”
說是檢驗，其實趙秀清就是和其他娃娃對打，她因為選擇的是《魂決》，所以能夠對心智不太堅定的小娃娃們產生影響，在一次次的對戰中，不僅新弟子的心神被她錘煉得更加專注和堅定，她自己也更加深刻的理解了《魂決》的厲害之處。
趙秀清能夠感覺到自己比起迷惑他人，更擅長的是抱守心神，畢竟是正道功法，並不推崇催眠。
每當她運行《魂決》後，她的雙眼會出現一個極小的光點，動態視力得到大幅提高，心神高度集中，五官敏感度也大幅上升，她甚至能夠听見小小略微緊張的心跳，因為眼前是和趙秀清對戰的第五個弟子。
新弟子把所有房屋中間的大空地當成了比試的地方，從第一個迅速敗退開始，所有新弟子都在趙秀清的冷喝下屏住了呼吸，認真看著她的每一場對戰。
趙秀清還記得自己的目的，不是如何快速擊敗眼前的弟子，而是檢驗他們修煉的額成果。她把體內的靈氣順著魂決的運轉只凝聚到左眼，右眼恢復了平時的視力，左右眼的割裂很奇怪不舒服，但是趙秀清忍住了這種難受，一點點分析解開這個新弟子的招數。
左眼中很是粗糙的靈氣流動在右眼中有著不一樣的威勢。這個弟子是近戰功法，趙秀清等他到了面前才撐著他抬拳大喝的時候踢在對方的肚子上。
新弟子立馬散了手中的靈力，捂著肚子愁眉苦臉的認輸。
在房子後，剛回來的掌門一行寂靜無聲地看著一群新弟子比試。他們看見在這個弟子認輸後，那個勝利的女娃娃皺起了眉頭，用稚嫩的聲音喝道︰“起來！”
新弟子一愣，抬起頭看見趙秀清板著臉︰“我打的你很痛？”
那個弟子呆呆點頭。
“真的？”趙秀清明明個子不到一米三，氣場卻又兩米八，“比被瀑布打得要痛？比和拐|子打架還要痛？”
弟子搖搖頭。
“那就起來！你的體內還有靈氣，為什麼倒下？為什麼認輸？！”趙秀清咄咄逼人，氣場全開，弟子瑟瑟發抖。
“如果和鱷魚打架的時候你就這樣認輸了，和敵人打架的時候你認輸了，你覺得你會是什麼下場？”
新弟子默默站起來。
趙秀清環視周圍的弟子，淡淡說道︰“現在，加上一條規則，只要一方靈氣沒有耗盡，就不許認輸，听到沒有！”
弟子們看著女娃娃左眼中那一點恍若鬼火的白色灼光，一個激靈，大聲答應。
“是！！”
媽耶好可怕！——也好俊！
趙秀清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等再一次和這個弟子打完後，她沒有勉強自己，體內的靈氣因為連打五場耗得差不多了。
趙秀清走到楊小小和王二丫身邊，兩個小伙伴眼楮像是星星一樣眨呀眨︰“秀清你真棒！”
趙秀清抿了抿唇，矜持地點點頭，臉上卻飄起了兩團小紅雲，表露了主人的心思。
說到底，她只不過是個女娃娃，還是會因為小伙伴的夸獎而不好意思的。如果是平時，她肯定已經笑開了，但是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趙秀清還是板著個臉。
“該你們上了。”
她們說好，輪流和弟子們對打，嗯，三十五個和三個打。趙秀清盤算著等她們打完，自己的靈氣和體力又恢復一些，還可以再上去。
楊小小和王二丫自然是不會怕肅著臉的秀清，正相反，板著嬰兒肥的女娃娃可愛極了，想讓人親一口她的臉蛋。
——楊小小就這麼做了。
“啵~”
趙秀清差點繃不住表情，她正想揪住不看場合的小小，就看見梳著兩個羊角辮的女娃娃像只燕子飛速跑到中心，反過身對她吐了吐舌頭。
楊小小站到中間，和趙秀清不一樣，她的臉上還帶著清甜如果酒的小窩窩，粉色的唇瓣吐出的字眼又軟又嬌︰“下一個，你們誰來呀？”
掌門看著一點也沒有趙秀清威勢，大眼楮隻果臉的楊小小，問道︰“這就是那個被要求帶上的女娃娃。”長得真可愛，咳咳。
行思點了點頭。
“看起來沒剛剛那個女娃娃厲害啊……”會被欺負的吧。
管理丹藥的烏寺沒忍住，反駁了掌門，“我看著這女娃娃不錯！”
掌門撫著胡子的手一停，瞅了眼一本正經似乎沒有半點偏袒的煉丹長老，接著說︰“氣勢也不足……”
烏寺︰“小女娃娃要什麼氣勢！”
掌門心頭一梗。
你就不能給我點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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