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西亞垂頭喪氣的回到自己的住所,打開門進去,氣不打一處來的看到,雲雅這個小財迷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正趴在桌子上飛快的戳著計算器,計算著她這一樁生意下來到底賺了多少,那叫一個投入,連梅里西亞開門進來都毫無察覺。梅里西亞恨得牙都癢了,一巴掌拍在門鈴上,“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急遽而恐怖的槍聲響徹大廳,只有十幾支ak步槍同時開火才能打出這樣的氣勢來!
雲雅尖叫一聲,扔掉計算器飛快的撲到地板上,雙手抱頭滾到桌子下面,動作那叫一個標準。在地球都呆了半年了,再笨的人也能搞清楚這是槍聲,槍聲一響就彈雨橫飛————要死人了,趕緊臥倒吧!結果她沒有看到四下穿飛的彈雨,卻看到梅里西亞指著狼狽不堪的她捧腹大笑,笑得直不起腰來了。
被耍了!
雲雅小臉一鼓,爬出來捏緊拳頭就想上前跟梅里西亞理論,但是稍稍衡量一下雙方的戰斗力之後,她還是放棄了這種近乎自殺的打算,娃娃臉扭了扭,咬著牙擠出一絲笑容︰“梅里西亞姐姐,你回來啦?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梅里西亞哼了一聲︰“我早就回來了,你只顧著數錢,沒看到而已。”隨手關上門走進去,把自己扔進軟綿綿的沙發里,蹺起二郎腿,懶洋洋的問︰“怎麼樣,這次賺了多少?”
雲雅像只小哈巴狗一樣跑到梅里西亞身邊坐下,討好的用小拳頭捶著她的大腿,驕傲的說︰“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一趟下來我至少能賺到四百億德瑪!”
梅里西亞用懷疑的目光瞅了瞅她︰“你真的能賺到這麼多錢?”
雲雅嘟起小嘴︰“你少看不起人!像這種跨越星際的貿易,又有大宗緊俏的稀有金屬,賺四百億德瑪算少的了!”
梅里西亞嘖嘖兩聲,伸手捏住雲雅的臉往兩邊拉︰“嘿喲喲,看不出你真的是個做生意的天才哦,就這一趟便賺到了好幾百億,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雲雅用力打掉她的手︰“你少欺負我!都跟你說過了,我們達萊雅人個個都是做生意的天才,就算把我們身上最後一個硬幣搜刮清光然後把我們丟進大沙漠里,我們也能通過向過往的商旅出售淡水,很快就重新變成億萬富翁……對了,莫莉姐姐現在怎麼樣了?明天就要出發了她還是不見人影,真叫人著急。”
提起莫莉,梅里西亞的好心情頓時灰飛煙滅,臉完全垮了下來,氣哼哼的說︰“還不是讓楊小強那個混蛋給氣壞了,躲起來玩失蹤了!那個混蛋,真的是害人不淺!”
雲雅心有戚戚焉︰“對,他是地球上最混的混蛋,不是什麼好人!”
梅里西亞一拳打在沙發上,拳頭彈起老高︰“莫莉暫時不能嫁給他,他想再找一個伴,這個大家都理解,可是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選陳娜?我哪里比陳娜差了?氣死我了!”
屋內的溫度直線上升,雲雅小心的離梅里西亞遠一點,以免被她身上那越來越熾烈的怒火給烤成了乳豬。她瞅著梅里西亞,暗暗在心里拿她跟陳娜一一比較,最後得出了結論,小心翼翼的問︰“我能說句真話嗎?”
梅里西亞瞪了她一眼,說︰“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雲雅說︰“我說了,你可不能打我哦!”
梅里西亞說︰“你再廢話我現在就揍你!”
雲雅撇了撇嘴,飛快的說︰“據我觀察,你真的比陳娜姐姐差那麼一點點,就一點點。”
呼的一下,梅里西亞頭頂的怒火燒穿了天花板,一直沖到九宵雲外,兩道目光就像兩條駭人的火龍,咆哮著撲向雲雅︰“你、說、什、麼!?”
雲雅被她瞪得頭皮發麻,下意識的往一邊閃去︰“我……我沒說什麼,真沒說什麼!”
梅里西亞緊逼過去,居高臨下,在接吻的距離狠狠的瞪著她︰“你把話說清楚,我哪里比她差了!”陳娜現在已經成了她的死對頭,居然有人敢說她比陳娜差,她豈能不怒?沒當場拔槍崩人已經算不錯了。
雲雅一咬牙,豁出去了︰“我說你比陳娜姐姐差一點點不是沒有原因的!你看,陳娜姐永遠都是那樣的溫柔,和氣,而你……”不敢說了,指了指旁邊的鏡子,鏡子里,梅里西亞兩眼噴火神情凶怒的樣子就是最好的注解。
梅里西亞怒罵︰“她那是溫柔嗎?她那是腹黑!是城府深沉!她心機那麼多,你一不小心讓她賣了還幫她數錢!”
雲雅極力爭辯︰“可是她就算生氣了也不會表現出來的,總是能將心事隱藏在心底,用溫和的方式去化解矛盾……”
梅里西亞揚起了拳頭︰“你……”憤怒的一拳頭擊落,不過打的不是雲雅,而是靠枕。她怒吼︰“姑奶奶學不來她那套!我生氣就是生氣,高興就是高興,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讓我明明心里想哭卻要笑臉迎人,做不到!”她姑奶奶還真是說到做到,吼完了往桌子一趴,肩頭一抽一抽的聳動著,真的哭了。
雲雅覺得很對不起她,居然把她給氣哭了。她輕輕拍著梅里西亞的後背,小聲說︰“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氣你的……你別哭了好不好嘛!其實對付那個混蛋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一哭二鬧三上吊,你們地球的女孩子不都是這樣做的嗎?”
梅里西亞抬起頭來,臉上兩道淚痕,咬牙切齒︰“可我不是地球人!我也想一哭二鬧三上吊,可就是哭不出來,你讓我怎麼辦?”
雲雅說︰“又不是讓你真的哭出來,你不會裝啊?”
梅里西亞說︰“沒有眼淚,裝什麼裝!”
雲雅吃驚不小︰“沒有眼淚?怎麼會這樣?”
梅里西亞說︰“我知道就好了!用手掐大腿,往眼眶里抹洋蔥汁,什麼辦法都用上了,就是沒有眼淚!”
雲雅納悶了︰“想裝哭有這麼難嗎?看我的!”用手捂著眼楮嗚嗚嗚的哭了起來,才哭兩聲,兩條海帶淚就狂飆而出,眼淚對她而言就是自來水,說來就來。梅里西亞看得眼都直了,心里佩服不已,為什麼她就沒有這樣的本事呢?當然,這項絕活她無論如何也學不來,在兵人訓練營里,殘酷的訓練早就將她的神經磨練得比鋼絲還要粗還要韌了,想哭出來還真不容易。
梅里西亞心情那麼糟糕,雲雅都不敢留在這里過夜了,為了避免挨揍,她找個借口溜之大吉,去找爺爺。她心里充滿了好奇,有些問題想找爺爺問個明白,相信以雲燭公爵的睿智,一定能解開她心里的疑問的。
雲燭公爵現在正坐在白湖邊垂釣,悠然自得。他同樣馬上就要返回草帽星了,不過還是悠哉悠哉的,因為收拾行李之類的工作自然有僕人去干,不用他動手的,他現在要做的只是靜靜的坐在湖邊釣魚,順便欣賞雪山日落的美麗風光。
一雙小手從後面伸過來,捂住了他的眼楮。老公爵呵呵一笑,說︰“我頑皮的小雲雅,怎麼有空過來陪一陪你爺爺啦?”
手松開了︰“沒勁,每次你總是能猜到是我。”還往他的胡子輕輕的揪了一下,這才走到他身邊坐下————不是雲雅還能是誰?其實這也不能怪老公爵的,除了她,還有誰敢跟老公爵開這樣的玩笑?
夕陽西下,滿天的雲朵仿佛正在劇烈燃燒的火焰,呈現出耀眼的紫紅色,晚霞灑落在白湖湖面上,萬點碎金隨著著水瀾輕輕躍動,飛魚穿浪,雨燕掠波,美不勝收。雲燭公爵欣賞著這美麗的風光,贊嘆不已。他忽然發現往日跟患有小兒多動癥似的的寶貝孫女今天出奇的老實,用手支著下巴坐在那里一聲不響的看著湖面上飛躍的銀魚,文靜得跟換了個人似的。他不禁失笑︰“我的小寶貝,你今天是怎麼啦?以前你一分鐘都停不下來的,現在居然能靜靜的坐在那里一聲不響了。”
雲雅白了爺爺一眼︰“我哪有那麼好動!”
雲燭公爵說︰“你比地球的猴子還要好動!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雲雅說︰“心事談不上,就是……就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向爺爺請教一下。”
難得這個小姑奶奶向自己請教問題,雲燭公爵都有點受寵若驚了,坐得端正,說︰“有什麼事情想不明白的?趕緊說給爺爺听。”
雲雅拉著爺爺的手,說︰“我想知道什麼是愛情。”
雲燭公爵胡子都抖了起來︰“你……你什麼時候有了這麼怪異的想法?是不是早戀了?”眼里分明閃過一絲凌厲的殺氣!對于人均壽命長達兩百多歲的草帽星聯邦公民而言,年僅十八歲的雲雅簡直就還是一個純潔的嬰兒,哪個混蛋這麼可惡,把魔爪伸向這個小蘿莉?自己找死啊,這種人老公爵絕對是見一個閹一個,管殺不管埋的!禽獸,小孩子都不放過,不宰了你我這個雲字倒過來寫!
雲雅茫然問︰“早戀?什麼是早戀?”
雲燭公爵打心里松了一口大氣,還好,連什麼是早戀都不知道,這丫頭還沒有中毒,頂多就是某個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混蛋燒火棍一頭熱,一廂情願而已。他微笑著說︰“因為你問的問題都是大人的問題,只有長大了,戀愛了,才會對這些東西感到迷茫呀。”
雲雅說︰“可是我現在就很好奇!那個爛人突然跟陳娜姐姐好了,莫莉姐姐很傷心,梅里西亞姐姐很傷心,陳娜姐姐卻很幸福,她們都說,這是愛情……爺爺,愛情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它能讓那麼多如此優秀的女孩子為它哭,為它笑,為它肝腸寸斷,為它歡欣喜悅?它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的魔力?難道它真的是魔咒?”
雲燭公爵沉吟著說︰“如果愛情可以成為咒語,那它一定是治療心靈創傷的靈藥了……我的小雲雅,我很難向你形容愛情到底是什麼,如果你把它當成魔咒,那它就是魔咒,它來的時候你躲不掉,它走的時候你留不住。小楊將軍突然跟陳秘書親近了,莫莉和梅里西亞都很傷心,因為她們都深深的愛著他,害怕失去他,而小楊將軍和陳秘密的親近讓她們都感覺到了失去他的恐懼,所以她們會悲傷,這就是愛情。它看不見,摸不著,卻能讓你心如刀割,甚至讓你身邊的人也跟著難受,這就是愛情。”
雲雅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听起來很像被施了魔法的毒藥。”
雲燭公爵苦笑︰“是呀,它就是被施了魔法的毒藥,明明知道喝下去可能要承受極大的痛苦,可是絕大多數人還是搶著把它喝下去,連你也不會例外。等你長大了,命運之神就會把這碗魔藥端到你的面前,引誘你喝下去……”
雲雅嘟起嘴來,說︰“我才不要喝!”
雲燭公爵撫摸著孫女烏黑油亮的長發,說︰“很多人在喝下這碗魔藥之前都會像你那樣,口口聲聲說不要喝的,就像你父親。在遇見你母親之前,他是何等的風流,仗著家世顯赫,事業有成,在外面四處留情,沾花惹草,多少女子為他傷心欲絕,痛不欲生,苦苦哀求他不要離開,可他從來沒有回過頭去看她們一眼,對他來說,那些傷心欲絕的女子只是玩膩了的玩具,該扔掉了。我不止一次勸他找一個真心對他好的女子結婚,好好過一輩子,可是他說,他是浪子,浪子是不會有愛情的。”
雲雅問︰“那,後來呢?”
雲燭公爵說︰“後來?後來你媽媽出現了。剛來到我們家的時候,她一點都不起眼,很瘦弱,膽子也小,在那些一個比一個美麗,甚至有著不俗的背景的女佣中間,簡直就是一棵不起眼的小草。她從不多說一句話,只是默默的做著自己的份內之事,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周圍的人,僅此而已……真是太不起眼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你父親第一眼就看上了她,一有時間就留在家里找機會跟她接觸,帶她出去玩,給她買很多很多對她而言工作一輩子都買不起的首飾衣服。她不喜歡他那些酒肉朋友,他就跟那些鬼混了十幾年的朋友劃地絕交,老死不相往來;她不擅長交際,他就謝絕了絕大多數的交際活動,一心一意的陪她;她希望可以幫助那些在草帽星聯邦陷入困境的人馬星族人,他二話不說,撥出資金建了好幾家工廠,專門為那些生活沒有著落的人馬星人提供就業機會……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只是像以前那樣,新鮮勁一過就將這個女孩子拋棄,誰知道在交往一年之後,他竟然向她求婚了,把我嚇了一大跳。”
雲雅驕傲的說︰“我媽媽那麼好,爸爸除了娶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雲燭公爵露出緬懷的微笑,說︰“是呀,你媽媽確實很好,很善良,很勤快,總是充滿善意的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讓每一個人在不知不覺之間成為她的朋友,也只有這個連達萊雅語都不會說的女子,才能在不知不覺之間俘獲你父親那顆四處流浪的心……可惜上天對他們實在太不公平了,他們歷盡重重考驗才走到一起,你母親的隱疾卻發作了,生下你之後就去世了。他每到你母親的忌日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喝得大醉,然後看著你母親的照片失聲痛哭,像是要把心都撕裂開來,十幾年了,年年都是這樣,他的痛苦一年比一年要深,看得我都心碎了。這些年來我一直希望神靈能再把一個像你母親那樣的女子引到他的面前,把他從痛苦的深淵中解脫出來,可是一直沒能如願。”他長嘆一聲,“泰詩瑪只有一個,她死了,他的心也跟著死了。”
雲雅把臉埋在爺爺的大腿上,眼淚奪眶而出。
雲燭公爵愛憐的撫摸著小丫頭的頭,說︰“現在你明白了吧,這就是愛情,它能讓你走進幸福的天堂,也能將你打入地獄的深淵。不過你也不用害怕,等你長大了,就去尋找屬于你的愛情吧。”
雲雅還是神情迷茫,對她而言,愛情什麼的實在太遙遠了,看到莫莉、梅里西亞甚至自己的父親都為情所傷,她甚至覺得愛情有點可怕,還是躲著點好,她才不要像梅里西亞那樣為楊瑋那個爛人哭出來,太丟臉了!
計劃得倒是挺周詳,只可惜,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