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臉快夸我,快吻我的表情讓我失笑不已,可我還是低下頭,輕輕地踫了下他的右臉。
他立刻就像得了糖的孩子,喜滋滋地轉過左臉湊過來。
“這邊也要。”
“……顧霆,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幼稚嗎?”
“不覺得。”
“……”
就這樣鬧騰了一整個晚上,不知道是疲憊了,還是其他的原因,我不知不覺就在他的懷里睡了過去,等再醒來時,身邊卻是空蕩蕩的。
我這時才驀然發現,我已經習慣了他的懷抱,他的溫暖,以至于猛然失去,竟覺得無所適從。
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起身到廚房喝水,卻在路過書房的時候,卻听見顧霆似乎在和什麼說話,語氣低沉冷冽。
下意識地,我走過去,透過些許的門縫往里瞧,卻在看清楚里面的景象時,微微一驚。
書房里,密密麻麻數十個監控設備正在播放的,全是我的錄像。
而顧霆,正擰著眉,看手中的一份資料,旁邊站著七八個渾身發抖的醫生。
“一個星期的時間,你們得出的結論就是她的狂躁癥無可救藥,甚至已經演變出第二重的人格?”
二重人格?
我心里咯 一跳,立馬想起那個會時不時在我耳邊出現的聲音。
沒由來的,打了個寒顫。
“是的,九爺,這個副人格很有攻擊性,並且極具取代主人格的傾向,根據我們的觀察,取代只是時間問題。”
顧霆的臉色越發幽深,手指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敲著桌面,開口。
“如果取代,會怎麼樣?”
“主人格消失,相當于主人格死亡。”
會死?
我會死嗎?
我腦子里嗡嗡作響,卻听砰的一聲,顧霆手中的資料猛然落地,他面色黑沉如水,鋒銳的目光如同冰刀,語氣狠厲。
“我請你們來,就是讓你告訴我,我的妻子會死?”
那幾個醫生嚇得尿都快出來了,其中一個年長的醫生結結巴巴地說。
“九爺您別生氣,我的話還沒說完,針對您妻子的情況,我們已經制定了相應的治療方案。”
“說。”
“您妻子之所以會患上狂躁癥,衍生出第二人格,究其原因是因為她逃避那段經歷,不敢正視那段經歷。所謂不破不立,沒有毀滅,何來新生……”
顧霆的眼眸微眯,臉色緩和了不少。
“繼續說下去。”
“還是我之前跟您說的,催眠療法,我們用催眠,將您的妻子帶回到她最害怕,最恐懼的回憶里,讓她重新經歷一次那樣的事”
讓我重新經歷一次那樣的事……
禁閉……
黑暗……
我整個人都向後退了一步,渾身控制不住地發抖,就連呼吸都像是中斷了一般。
“混賬!”
顧霆臉色鐵青,差點沒把那個醫生扔出去,可那個醫生卻像是豁出去了,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
“九爺,我是醫生,您妻子是病人,我同您一樣,也希望她能夠康復,說實話,我們不是第一次處理這樣的案例,以前的臨床治療數據顯示,以毒攻毒的催眠療法是可行的。”
“你說的可行,就是讓她再受一次傷害?讓她再絕望一次?”
顧霆一向是喜怒不行于色的人,此時卻黑沉著臉色,洶涌的怒氣不加掩飾的噴薄而出。
“人總是在絕望中看見希望,九爺,請你相信我們的專業。”
我的病真的可以治好嗎?
如果治好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再擔驚受怕自己會傷害顧霆了?
“……治愈可能性有多大?”
他緊擰著眉頭,開口。
“臨床數據顯示是80%,但根據我們這幾天的觀察,能夠壓抑副人格這麼多年的時間,足夠證明您的妻子性格堅韌,所以,這個幾率可以提高到90%。”
“如果失敗的話,她會怎麼樣?”
門外的我靜靜地听著,同樣等待醫生的回答。
“二次創傷,狂躁癥會加重,副人格也會徹底取代主人格。”
“……”
顧霆不說話,因為沒人敢開口,半天,才听見他說。
“除了這個療法,再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醫生面面相覷,最後說。
“有,但是療程太長,九爺您這段時間每晚都被副人格弄傷,恐怕身體無法負擔。”
什麼!
我每晚都會把顧霆弄傷?
我明明,明明只是想把他嚇走……怎麼可能……
這時,我的目光才移到一處視頻之上,那里,我正拿著鈍器,一下又一下地往自己身上揮舞,而那些擊打,無一例外地都落在了顧霆的身上。
原來,每晚顧霆堅持摟著我睡,並不僅僅是為了讓我脫離夢魘,而是用自己的身體,在保護我……
他說自己皮糙肉厚耐打,原來是真的指的是耐打……
盛歡,你這個混賬!
你這個混賬!
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我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耳光,卻听到他低沉醇厚的聲音流入耳中,語氣堅定,斬釘截鐵。
“用其他療法。”
用其他療法……
用其他療法……
這五個字在我的耳邊回想,我死死地捂著嘴,想哭,卻發現自己連淚都流不出來。
我一步一步地走回房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感覺身側的位置凹陷了一塊,直到他深沉平穩的呼吸傳來,我才小心翼翼地起床,換好衣服,輕手輕腳地帶上房門,快速擰開書房的門, 噠一聲把門反鎖了。
“顧太太?”
那個正在專心致志分析病例的醫生嚇了一跳,手快地關上了視頻。
“別關了,我都看到了。”
那醫生臉色一僵,干笑兩聲,問。
“顧太太,您別多心,我們只是在做正常的病例記錄。”
我沒工夫跟他繞圈子,單刀直入。
“我要進行催眠療法。”
“顧太太在說什麼,我听不太懂。”
我笑了笑,走到他面前,扯了扯睡衣的肩帶說。
“如果我跟顧霆說,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種年輕有為,儒雅溫潤的醫生,你說他會怎麼樣?”
“……”
那醫生臉都嚇白了,連忙往後退了一步求饒。
“顧太太手下留情,不是我不想給你做催眠療法,而是九爺一旦知道我擅自給您用催眠療法,一定會不會放過我。”
我笑了一聲,半個肩膀都露出來了,臉不紅心不跳地威脅。
“你覺得現在這樣,他就會放過你了嗎?”
“……”
好好一個大男人,急得都快哭了,可我知道如果我不這樣,他一定不敢違抗顧霆的命令給我治療。
對峙半天,我才軟下聲音說。
“醫生,我也是沒辦法,才會這樣做,你們今天說的話,我全都听到了,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傷害他而無能為力,我能做的就只有讓自己不成為他的弱點,醫生,我請求你,給我治療。”
“……你真的願意治療?”
我點頭,語氣迫切。
“我當然願意。”
“失敗的後果你也很清楚?”
我一頓,繼而點頭。
“我清楚,但就算失敗,我也不後悔。”
醫生嘆了口氣,才說。
“好,顧太太你要記得,治療心魔,逃避是沒有用的,只有面對,才能解決問題,無論多大的苦難,都會造就你的未來。”
我點頭,緊接著他就讓我躺在一張舒適的躺椅上,耳邊是悠揚而又舒緩的音樂。
“顧太太,你現在很放松,很放松,你面前出現一扇門,推開她,你就會回到十八歲,回到噩夢開始的地方。”
輕柔的聲音就像是一道光,指引著我慢慢向前,我推開了門,再然後,就站在了紙醉金迷的那間讓我恐懼無比的房間里。
“夜鶯,今天你讓1100號房的客人很不滿意,自己到籠子里去,把東西帶上。”
容景坐在舒適奢華的沙發上,手里品著紅酒,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不去,不要去!我是人,不是狗!”
我掙扎著,卻被扯著頭發直接扔進了籠子,我掙扎,可我除了招來更加殘酷的暴行,再無任何作用。
“夜鶯,今天我們玩點新花樣,你不是不伺候男人嗎?我就讓你好好學習學習!”
容景踩在我的背上,抓著我的頭發,讓我看那些男男女女苟且,我緊閉雙眼,卻被針扎得痛呼出聲。
我不要看,我不要听……
誰來,誰來救救我……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沒人來救我……
能救你的只有自己,盛歡,殺了那些人,殺了那些男人……
有人在我耳邊低語,我拿起她遞給我的匕首,喃喃自語。
“對,沒人能救我,我只能自救,我要殺了那些……”
“盛歡!”
對了……
我不叫夜鶯,我叫盛歡……
“夜鶯,殺了那些人,殺了他們。”
“盛歡!”
誰,誰在叫我?
我拿著匕首,像一只困獸狠狠地向那些人沖過去,卻在終于中途被抱進一個強悍卻溫暖的懷抱。
逆光之下,我看不清那人的臉,卻喃喃叫出了聲。
“顧霆,顧霆……”
他低頭,拿走我的匕首,將我的手緊握在他的手心,開口。
“盛歡,我來了。”
我的眼淚瞬間傾瀉而出,發了瘋似地喊。
“沒人管我,沒人救我,他們都傷害我……”
他抬起我的下巴,幽深的瞳孔定定地注視著我,斬釘截鐵地說。
“盛歡,我管你,我救你,有我在,沒人敢傷害你,誰動你一分,我讓他生不如死,誰傷你一毫,我讓他千倍償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