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至宅院的大門口停下。
“來，下車。”顧疏白先一步下車，然後回身半弓著身子在車門處對季子默伸出手。
“我……”季子默扭頭往外面望了一眼，燈火通明的宅院門口，有男女老少一字排開，她心中壓下去的緊張便又無端生起，坐在車里，遲遲不敢將手伸給顧疏白。
“怎麼了？”顧疏白見季子默好半響沒有反應，不由出聲。
“沒事。”
人都到這里了，總不能回去吧？懼個什麼，是見父母，又不是見猛虎野獸。季子默在心里為自己打氣，抬頭對著顧疏白笑了一下，伸出手放置到他的手心，要借著他的力道，從車里面跨出來。
不想這人，當她手剛剛搭上他的，他手腕用勁，她直接跌入他的懷，而他再一有動作，就是將她整個的抱起來。
“顧教授！”
“不用擔心，有我在。”
季子默被他動作嚇壞，剛要掙扎，听他這麼一說，沒再動，乖乖的依偎在他的懷中，任由他抱著她。
于是顧家出來迎接的下人，便見了他們家向來清冷孤傲的好似入了佛門的大少爺抱著一個女孩一直朝著他們走過來。
雖有听聞，這次大少爺回來，是因在外頭結了婚，帶著妻子回來，這一位妻子甚得他的寵愛。
可沒有眼見著，都沒信以為真，直到現在，真瞧著了，出來迎接的所有僕人婢子，無不震驚，不過都是在顧家干過幾十年甚至是祖祖輩輩都為顧家效忠的老佣人，見過大半輩子的是非，此刻有震驚，也知曉遮掩，不流露出來。
“大少爺。”
他們行至宅院門口，季子默剛剛看到的那些男女老少皆是低伏了身子行禮，其中站至最前方的一名中年婦人朝著他們走過來，至他們的面前。
“遠媽。”季子默听到他如此喚那名婦人，她想約莫是以前他喊過的遠叔的妻子，或者是至親。果然，是妻子，後來季子默還知道了，這兩口子是顧家的管家，不是從他們這一輩起的，追根溯源得到了千百年之前。
……
“老祖宗、夫人還有您的叔叔伯伯及族人們都在大堂，老爺這幾日有個教學研討會，出門去了。”
“恩。”顧疏白點頭。
那婦人便轉了身，在前面帶路。
這是一處極其具有江南古風的宅院，也佔地十分廣，院子里面再套著院子。
他們攜手從大門踏入，再繞過極長的回廊，才至所謂的大堂門口。
“顧教授。”要進大堂前，季子默頓住了腳步，手輕輕扯了身邊的男人一下。
“嗯？怎麼了？”顧疏白跟著季子默停下來，見她張了唇又閉上，欲言又止的樣子，凝眉，後彎腰作一個傾听的姿勢。
“待會兒，如果你的母親有什麼刁難我的，你不要為我出頭好不好，不要因為我和你母親起什麼爭執。”
“為什麼？”顧疏白沒想到小孩會說這樣的話，他摸了摸她的頭發，難得追問一句。
“你別問這麼多，就答應我好不好，嗯？讓我自己去面對所有一切。”讓她自己去得到他家人的認可，讓他們的婚姻是被真心祝福的。
“好。”顧疏白深深凝視一眼面前的小孩，後點了頭。
“嗯。”季子默笑逐顏開，心滿意足的跟著顧疏白的腳步繼續往大堂走。
……
大堂很大，不過一眼倒也是可以盡攬里面情景，主位上端坐著一位穿旗袍的老人家，在她的右下手邊坐了一排的人，有男有女，多半是中老年人，而左下手邊只坐著一婦人，那婦人的皮相極好，與抱住她的這個人有點兒相像，季子默想，該就是他的母親，但她現在不敢問，她只摒住呼吸等著身邊人作出一些示意。
“老祖宗，母親。”
顧疏白喊完主位上的老人及一旁的母親之後，轉頭望向明明很緊張卻強自鎮定著的小孩，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聲音柔下來︰“默默，喊人問好。”
“老祖宗，母親，你們……”好……
頭頂的安撫很清晰的傳到她這兒，季子默趕緊張嘴，按他的要求，乖乖的喊。
“等等。”兩個稱謂才出口，後面的“問好”還沒出來，一道女聲打斷她，是他的母親。
“……”季子默只好將那個“好”字咽回肚子，低垂著頭，等著他母親的後話。
“很抱歉，打斷了你的話。”
“沒關系。”
季子默搖頭，女人的目光落在身上是個打量，至于她的聲音，明明好似是溫和的，落在耳朵里面卻是讓季子默感覺背脊發涼，季子默想，該是一語戳成，要來一些為難了，只是能不能不要太過？
“實在是，我與小姐你素不相識，你卻喊了我一聲母親，這一點讓我很是吃驚，我才突兀打斷了你的話，敢問小姐你是？”
他的母親不願意承認她，很不喜歡她，在她這話入耳的一刻，季子默心里原本有的那一點小期望全然的被打碎。
但無論如何，她此刻不能沮喪，否則的話，她和身邊這人會落入一個不好的境地，要為了她們，要為他，季子默快速整理心情，張嘴欲回話，身邊的人比她快了半秒，他回︰“母親，她是我的妻子，季子默。”
因這低沉的聲音及這話，季子默心重重一跳，顧不得那麼多，直直抬眸朝身邊人望。
他像是有感應一般的回了個眼神來，且扣住她的手，用了些力道，那樣子，仿佛是在對她在說︰“她受了為難，他做不到完全的不管不顧。”
起先有過阻止，可不能否認，他現下站出來為自己擋話，她會因著心中一甜。
“疏白，我是在問這位小姐，並非是在詢問你，還是說這位小姐連自己叫什麼是誰都忘了，不能回答？”
“顧夫人，你好，我叫季子默，是顧疏白的妻子。”
然心中的那一點他給的喜悅還沒來得及向“全身”分享，就被他母親接著的話給全部打散了，季子默斂了笑意，搶在顧疏白說話前，小聲而堅定的回話，是，小聲卻堅定著某件事，和他一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