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海棠路遇村民，告知有陌生男人疑似被蛇咬傷的事，又得到指點，說她爹正在河邊自留地里割小麥。
甦海棠道過謝，急匆匆往地里趕。
曬谷場上人影幢幢，忙得熱火朝天，脫粒機轟鳴，還有其他村民高高揚起脫完粒的小麥，一木鏟接一木鏟地揚走麥粒里夾雜的麥糠。
六月天孩兒臉，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落下一場雨，澆濕麥子發了霉，一年的收成就算打了水漂，因而哪家哪戶都不敢掉以輕心。
南河沿的莊稼基本都搶收完了，甦海棠一眼瞅見一枝獨秀的自家麥田，抿抿嘴踩著長滿青苔的石頭過了河。
她小跑著下地搶過奶奶手里的鐮刀，悶頭割起來。
算起來她有七八年沒親手割過小麥了，幸好身體的勞動本能還在，她也加了小心，不叫鋒利的鐮刀再割傷手。
“身上好了？”
張月娥手里不閑著，抱起地上伏地的麥子，整齊地扎成一大捆，方便往曬谷場上運。
“嗯。”
甦海棠想著上一世愚蠢混賬的自己，有些無言以對，發泄似的拼命割小麥。
單調機械的勞動很辛苦，卻很好地平靜了她此刻繁雜的心。
甦海棠沒一會兒就出了汗，沉凝的心事仿佛隨著汗水不斷排出體外，比之前那場中斷的哀哭更加痛快！
“奶你歇一會兒，喝口水。”
甦海棠心里痛快了，也就不別扭了，回頭囑咐勤快了一輩子的張月娥。
“我不累，你悠著點干，小心手。”
張月娥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說話工夫又收拾一大堆麥子捆得結實。
甦海棠看眼奶結實的身板，抿嘴笑笑。
鄉下人粗生粗養，見天勞作，體力都很不錯。看奶的樣子，起碼還能有二三十年給她孝順！
甦海棠放空心事，低頭拼命干活兒。
拖拉機響，停在附近，接著傳來熟悉的說話聲。
甦海棠扭頭看看，忙直起腰揚聲打招呼︰“爹，我大伯跟海洋哥來了。”
甦建民也直起腰，空著的左手在腰後捶了兩下，跟大哥還有大佷子寒暄兩句，幾人很快又投入新一輪的搶收。
“海棠不燒了？你媽呢？”
甦建國干活兒是把好手，唰唰唰幾鐮刀下去，麥子就倒了一片。
“不燒了。”
甦海棠勉力跟上大家的進度，含糊地答應一聲。她臉皮薄，也干不來家丑外揚的事。
說曹操曹操就到，遠遠地就听見一聲“甦建民”，調門拖得高高的，跟唱歌似的。
甦海棠稀罕地再直起腰，回頭看著不可能也不應該這會兒出現在地頭的劉蘭翠。
後頭還跟著戴著寬沿草帽，穿著長袖衣褲，恨不能把全身都裹得嚴實的甦海燕！
倆人空著手來的，一看就沒準備下地干活。
甦海棠緊了緊手里的鐮刀，不敢去看主動趕來幫忙干活的大伯跟堂哥，臉上有些發燒。
“死丫頭叫你喂個雞，你扭頭就跑沒影了，害我跟你妹這頓找！”
劉蘭翠瞅見麥壟跟前的甦海棠，頓住腳步抬起袖子擦汗，又往小道邊的樹影里頭退了退，高聲叫罵兩聲，渾身肥肉顛得發顫。
“就是啊。你一直喊著渾身不舒服睡著不起，喝水吃飯都要人喂，一會會地說胡話胡鬧，我跟媽倆人都看不過你一個人。”
甦海燕跟著幫腔，輕聲細語的既是訴說委屈，又是間接表功自己兼抹黑甦海棠。
“還以為你上廁所去了呢，結果跑長輩跟前裝乖賣好來了。我跟媽找你找不著多擔心啊，听說還有人被蛇咬了，嚇得我們魂兒都快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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