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十九軍四視死如歸的回敬下，日本人慫了，他們立即平津軍事委員會公布了演習路線。
三十九軍參謀長趙前進自接到了日本駐屯軍的書面通知起，這才松了口氣。
佟玉清猜得不錯，日本人肯定是在虛張聲勢，為的就是要看一看三十九軍的虛實，試一試他們抗戰的決心。
在三十九軍的幾位高層之中。
不同的指揮員心里對戰爭的理解各自不同，能夠容忍的底線也有些參差不齊。
宋思飛戎馬半生，用兵以剛猛出名。可是隨著年齡的增加，逐漸變得謹慎起來。像這種擦槍走火的險棋輕易是不會用的。
他還是一個地盤觀念極強的人，無論是誰，只要邁入了三十九軍的地盤，都會引起他的反擊。
趙前進跟他久了，自然也傳染了他的謹慎作風。
處于優勢的對峙，就是他的底線。若是日本人膽敢邁出這一步，他是毫不猶豫的發去反擊。
如果換了是趙前進又或者是秦穆青，日本人的一番試探輕而易舉的就探出了他們的底線。
己方的底線一旦暴露，敵人就能在談判桌上有了主動權。
很不巧，他們的對手是佟玉清。一個執拗脾氣，在政治上不懂變通的軍長。
他性格如火，在軍中素有大炮之稱。
趙前進一度以為精良的裝備，過硬的軍事素養才是軍隊的底氣。
可是今天的事情大大的改變了他的觀點。
一個軍隊的底氣來源于決策者的決心。
敢打硬仗，不怕死，是佟玉清身上的標簽，這一次他卻將這個標簽貼在了三十九軍的身上。
戰場上對敵人零容忍，這就是他的回敬。
“日本人慫了，已經將演習計劃書連同路線地圖全部遞交給了平津軍事委員會。上峰命令我們在日軍演習中保持克制，不要擦槍走火，不要挑起不必要的爭端。”
趙前進揚了揚手里的電報。
這是一封從南京發來的電報，簽名的正是陸軍高級上將何將軍。
這位何將軍就是簽訂《何梅條約》的那一位。
就是他大筆一揮丟掉了大半的河北。
佟玉清憤怒了的一拍桌子，痛苦的閉上了眼楮。
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長城抗戰，三十九軍浴血奮戰。喜峰口一戰，天下震動，打出了氣勢，打出了中**隊的威名。
將士們犧牲生命搶回來的領土，卻被這些政治家輕松的在談判桌上丟掉了。
仿佛他們的犧牲在這些政治家的眼里，不過是跟對方能討價還價的籌碼而已。
從喜峰口撤退的那一刻，佟玉清憤怒了。
中**隊明明打勝了，那些人卻還要在談判桌上簽下喪權辱國的條約。一塊塊地區割讓給了日本人，將士們不得不退出那些用血肉堆積的陣地。
當年宋長官多次致電南京。
何將軍的電報上用的是戰略後退而不是撤退。
從九一八開始，戰略後退一直沿用了五年，熱河沒了，河北也丟掉了大半。
戰略後退就是為了讓敵人更好的接收地盤。
“恥辱啊！恥辱啊！”
佟玉清憤怒的敲擊著桌子，力氣很大，仿佛一下一下響在每個人的心里。
他多麼希望能夠痛痛快快毫無制肘的跟日本人打一場，以三十九軍的絕對實力，一定能將華北的日軍全部消滅。
可是這些都是不可能的，南京那幫人是不會同意的。
趙前進能理解佟玉清的心情，不過作為朋友，他還是要規勸一下。
他拿出另一份電報道︰“這是南京方面對我們的三十九軍的嘉獎令。日本人囂張慣了，他們從來都沒把我們放在眼里，這一次我們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他們害怕了，破天荒的第一次向華北軍事委員會遞交了演習計劃書。這就是勝利。上峰很欣賞。”
佟玉清接過嘉獎令，忽然團成一團仍在桌上。
口中仍然道︰“恥辱，這是軍人的恥辱。”
趙前進咳嗽了一聲，將嘉獎令撿了回來，低聲勸道︰“老佟啊，上面也有難處。你也知道，眼下的華北就是一個火藥桶，一點就著啊！咱們若是打起來，半個中國就亂了。武器、彈藥、人員、後勤準備不足，若是倉促開戰的話，恐怕有些不利。咱們也要從大局考慮一下。”
這不說還好，一說起這件事來，佟玉清頓時來了火氣。
他憤怒道︰“從九一八到現在五年了，難道他們到現在還沒準備好嗎？知道北方吃緊還把嫡系調往西北剿紅，我看他們不是沒準備好，而是根本不準備打。”
這話听的趙前進微微皺眉，這佟大炮還上脾氣了。
話說這事可不能亂說，你才從特務手里出來多大會。
他擺了擺手，對里面的人擺了擺手，道︰“你們先出去吧！”
這些高官如獲釋重，立即出去了。
他們位卑官小，實在不適合在這里旁听。
趙前進嘆了口氣，抱怨道︰“老佟，你那個脾氣也要改一改，不要向機關槍一樣。你這才出來多大會？又開始的犯渾了。政治很復雜，有的時候根本沒有絕對的對和錯。就拿這次來說吧，若不是日本人在這節骨眼上舉行了演習，你能這麼快從特務手里出來？”
佟玉清哼了一聲，這話他倒是沒有反駁。
他自己也清楚，這次之所以能夠出來，最大的因素就是日本人發動的這一次突然演習。
可以說他這一次要感謝日本人。
佟玉清一向仇日，這此能夠翻身反而全靠了日本人。這對他來說，不得不說是一個極大的諷刺。
趙前進語重心長道︰“沒有絕對的對于錯，這就是政治。老佟接受這次教訓吧，日本人不可能每次都會救你。”
佟玉清長嘆了一聲，無力的坐在了座位上。
對于政治家來說，沒有什麼不能拿來談判的。他們只是雙方桌上的一個小小的籌碼。
趙前進見他情緒穩定了很多，趁機道︰“既然上峰的命令下來了，咱們就撤軍吧。看來這次日本人當真是虛晃一槍，我軍只要嚴加防範，他們絕對討不了好。”
佟玉清忽然抬起頭來，冷笑道︰“退？為什麼要退？他們要搞演習，我們就不能搞演習了嗎？”
他淡淡道︰“傳我命令，立即向軍事委員會發報，就說三十九軍舉行一次大型的軍演。軍事委員會這幫大人們該不會只許日本人演習，不許三十九軍演習吧！”
趙前進哭笑不得，這個佟大炮，他是要唱對台戲。
不過這也是個法子，這會兒就讓南京頭疼去吧！（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