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哥走了,廚房里又多了兩人,是負責看管金生水他們的。
唐小七壓低了聲音道︰“金爺,您在哪學的這一手。”
金生水淡淡一笑,沒有言語。
這做河豚主要的就是刀工,金生水的刀工可以說是天下罕有。
天下會做河豚的廚師如過江之鯽,多不可數,但是能有金生水這份刀工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殷承後不吃便罷了,若是吃了一定會忘不了。
果然東哥過來了,他看了看金生水,道︰“殷大爺要見你!”
口氣雖然冷冰冰的,但是多了幾分暖意。
殷家客廳極大。
殷承後五十多歲,有些發福,戴著一副眼鏡,模樣倒是周正,他仔細看了看金生水,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金生水低頭道︰“小人叫金大福。”
這個倒是他的真名,金生水是後來蕭別離給他改的。
殷承後點了點頭,道︰“你的河豚做的非常好,我太太和女兒十分喜歡,她們都很想見識見識你的手段。”
說罷拍了拍手,兩名穿著和服的女人走過來,分別坐在他的左右。
這就是他的妻女了吧。
金生水心中暗道,兩個女子長得極像,只是左邊的年紀稍大一點,應該是他夫人吧!
這是殷承後笑道︰“你也看到了,我太太是日本人,十分喜歡你做的河豚。說實話你做的那一盤魚片把我的饞蟲都引出來了,剛剛吃過一盤還有些意猶未盡。這不辛苦你在做一盤吧!”
那名年輕的和服少女突然道︰“爹,人家做的好,你應該打賞才對。”
殷承後笑了笑,道︰“好好好,來人啊,給這位小師傅十塊大洋,做的好了,我還有賞。”
金生水抱了抱拳,心道︰“想不到這大漢奸為人倒是沒什麼架子,一家人也其樂融融。”
很快有人將案板和刀具拿上來了。
一名保鏢靠近了金生水,眼中盯著他手中的刀具,單手插在口袋中,似乎在防備他。
金生水拿起刀具掂了掂,忽然開口道︰“殷老爺,其實小人擅長的不僅限于河豚。河豚殷老爺已經嘗過了,下面小人在給您做一盤冰山鯛魚片!”
鯛魚?
殷承後一家微微動容。
生魚片以河豚為尊,鯛魚只是最基本的食材。這個人居然敢以最常見的食材來做生魚片,一定有自己的絕活。
這里是日租界,鯛魚是日本人最常吃的魚類。殷公館了也有儲備,當下有人取出來一天鮮活的鯛魚。
金生水接過鯛魚,手上小刀一閃,兩塊魚肉便被挑落在盤中,接著迅速刮鱗去皮,切成兩塊見方。
食材已經準備完畢,接下來就是切片了。
金生水從冰桶拿出一把小刀,這是他半個小時前放進去的,就是為了做鯛魚用的。
只見他拿起小刀飛快的在魚肉上運作,一片片紅色的魚片飛了出來,落在堆滿冰塊的盤子上。
那把小刀快如閃電,眾人只瞧的眼花繚亂。
不一會兒冰塊上邊布滿了鯛魚片,紅彤彤的就像一座山。
金生水片完最後一片,收刀而立。面無表情的將那只鯛魚放進魚缸中。
只見那鯛魚翻了個身,又在魚缸中暢游起來,似乎根本不知道身上少了兩塊肉。
那年輕的少女美鶴子雙眼一亮,率先鼓起掌來。
接著眾人似乎才反應過來,爆發出一陣雷鳴的掌聲。
殷承後站起身來,滿口贊道︰“微乎其神,微乎其神。”接著又低聲吟道︰“饔人縷切,鸞刀若飛,應刃落俎, 霏霏。老夫一直以為這不過是文人的夸張語調,沒想到今日親眼見到了金師傅的絕技,當真是大開眼界。來人啊,賞金師傅大洋二十塊。”
直看得一旁的唐小七羨慕嫉妒恨啊!
人才到哪里都是人才?
金大爺即便是不干賊王干廚子,那也是蠍子拉屎——獨一份。
殷承後用筷子捻起一片魚肉,見其薄如蟬翼,色澤光鮮,微微冒著冷氣,忍不住食指大動,放入口中之後,但覺滿口生津,口感柔滑又不乏嚼勁。
一邊稱贊一邊又動筷吃了幾片。
美鶴子吃了幾片,忽然放下筷子,不可思議道︰“鯛魚片我經常吃,可是它的肉質松軟,比不上河豚的口感,為何你做的魚片有這麼好的嚼勁呢?”
殷承後和妻子也有同感,他們也放下了筷子,雙目緊盯著金生水。
金生水淡淡道︰“是因為這把刀?”
說著他伸手拿出那把放在冰桶里的小刀。
這時身旁的保鏢上前一步,卻見殷承後搖了搖頭,道︰“不得無禮,退下。”
他看著金生水若有所思道︰“金師傅可否一解迷惑?”
金生水咳嗽了一聲,道︰“這……”
殷承後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們都有些壓箱底的手段,不過你放心我們也就是好奇,再說我們這些外行听了也是一頭霧水。”
他拍了拍手,道︰“來人,賞金師傅大洋五十塊。”
唐小七暗叫好家伙,這一頓飯的功夫便賞了八十塊大洋,趕他一個月的收入了。
金生水咳嗽了一聲,道︰“其實也沒什麼。鯛魚肉質松軟,含汁水多。尋常做需要在干淨的紙上吸干汁水才能擺盤。這樣一來,時間就會長一些,肉質就會不新鮮。不過我這把刀放入冰桶很長時間了。冷刀切肉,肉剛成片便被寒氣逼住了,全程都鋪在冰塊上,汁水被緊緊的鎖在里面,保持了原汁原味。”
美鶴子走了過來,動容道︰“原來訣竅就在這把刀上。”說著伸手就要摸那把小刀。
金生水忽然道︰“小心……”
美鶴子的手指剛剛握住到刀柄,但覺一股涼氣順著指尖上來,忍不住一機靈,小刀落下,斜插在地板上,沒入了地面一寸多深。
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美鶴子不過是隨手一拋,這刀便扎入了幾寸深。要知道殷公館的地板都是從國外進口的原木,十分結實。
好快的刀!
美鶴子呆了一呆,不可思議的看著那把小刀。
金生水彎腰拿起小刀,將他插回了自己的刀囊。
這套刀具是蕭別離請能工巧匠替他打造的。
打造刀具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金生水能更好的練刀。
做生魚片則是金生水練習刀工必經的課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