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恩慢慢走向沈萱,坐在沈萱所在的飄窗一側,從背後緩緩地抱住了沈萱。
當他將手臂環在沈萱的身前時,嚴恩明顯感到沈萱的身體一僵,但他也顧不得那麼多。
此刻,沈萱疏離的態度,讓嚴恩感到周身寒冷。唯有身體的親密接觸,才能讓他感覺到自己仍擁有著她。
嚴恩把頭放在沈萱的肩膀上,臉頰藏在沈萱的頸間,與她肌膚相貼。沈萱一動不動,既沒有在嚴恩懷中掙扎,也沒有將身體放軟下來,與嚴恩相親。但這對于嚴恩來講,他沒有被沈萱直接推開,就已經是莫大的恩賜。
他內心帶著一點喜悅,又重新絕望地抱著沈萱,乞求道︰“別再生我的氣了,是我錯了。你想怎麼懲罰,我都認。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我用我這一生,來還欠你的,欠你們沈家的債!”
沈萱仍然一動不動,但這一次,她沒有默不作聲。她終于開了口,用她那副冷得瞬間寒到嚴恩心的語氣說︰“不好。”
嚴恩心中僅有的那點喜悅,被沈萱慢慢澆滅。與此同時,沮喪和無助在他的心底不斷蔓延,越擴越大。
到了最後,他真的快要徹底絕望了。除了抱著沈萱一遍遍地乞求,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
原本嚴恩已經不報沈萱會回答他的希望,以為自己的這個終極疑問,還會像以往那樣落空。不想這一回,沈萱倒是一反常態,沒有冷漠不言。
她突然轉頭望向嚴恩,蒼白、空洞的臉上也終于有了表情。只不過,那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明顯隱忍著巨大憤怒的表情。
嚴恩看到沈萱冷眼望著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注視著他說︰“怎麼樣都不可能!除非你現在去死,立刻換我姐姐回來。”
說完,沈萱又不解氣地補充道︰“不過就算你現在立刻死掉,我大概也不會原諒你。就算你死了,我姐姐也永遠都回不來了……”
嚴恩在感到悲痛欲絕的同時,突然听到了沈萱細微的哭聲。原本陷入煩躁情緒中的嚴恩,立刻開始心疼起沈萱來。
他將沈萱緊緊地抱在懷中,有節奏地輕撫著她的後背。這個安撫的動作,打破了沈萱的心理防線,將她連日來積壓在胸中的所有憤怒、不安、悲傷的情緒,全部勾離出來。一瞬間傾瀉而下,止也止不住。
盡管知道抱著自己的人,是與自己有著說是“血海深仇”都不足為過的人。可沈萱在心理塌方,在這個一無所有的時候,還是不可救藥地貪戀了這一絲溫暖。
她窩在嚴恩的懷里,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她和姐姐的事。
沈萱說,小時候,一直截止到小學畢業以前,她和沈宜兩姐妹的感情關系都有點緊張。這個緊張就是來源于她們同性別,又年紀相差不多的原因。
直到沈宜小學畢業之前,她們家的經濟條件都很一般。沈家父母買不起供兩姐妹一人一間的大房子,只能安排她們兩個住在一間。所以為了誰睡上鋪,誰睡小鋪的事,兩姐妹沒少因為這個小事而吵架。
不過,跟所有同年齡段的姐妹常有的爭奪漂亮衣服,在父母和外人面前特有表現欲的情況不同。這種爭搶,在沈宜和沈萱姐妹這里,是從來沒有過的。
沈宜從小就表現出來愛美和愛表演的一面,但一向清高的她,小小年紀便不喜歡把表現欲展露得過于赤裸、暴露。她喜歡在別人三番兩次的一再要求下,邁著優雅的步伐,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最後大牌地出現在表演台上。
在家時,這個推慫她上去表演的職責在爸媽身上,沈家父母對此也樂此不疲。有個長得漂亮,唱歌、跳舞都樣樣精通的女兒,自然是想要在外人面前好好地曬一番。到了學校,每每班級有這種表演節目的任務,無一例外地落在沈宜的身上。
但是到了平常與同齡人的相處時,這個call沈宜上前表演的任務就自然地落到了沈萱的身上。盡管沈萱那時對于沈宜的這種做作姿態,頗有不滿,但每次還是會幫助姐姐制造機會,奮力讓她在人前表演。
每當她站在人群中,看到她的姐姐那樣自信,那樣出色地表現自己的時候,沈萱都會覺得有個這樣的姐姐,真是太令人驕傲了。只不過那時,同樣驕傲的她,沒有對沈宜這樣說過一次。
所以後來,當沈萱听說沈宜的志向是做一名演員時,她是家里第一個贊同、支持她的人。因為沈萱覺得,沈宜天生就是呆在舞台中心的人。
彼時,她也找到了自己的志向。當沈宜熱衷于為自己搭配好看的當季穿搭之時,沈萱每天都在埋頭為她的娃娃做服裝。
後來,等兩姐妹到了青春期,越長越大,到了思想逐步成熟的時候,二人的關系反而變得親密無間。
確定了目標的兩姐妹,曾在十年前,便許下了這樣一個美好的約定,與她們的夢想有關——終有一日,沈宜會拿到全世界最厲害的公認演技的獎杯,而那時,沈宜將會穿著沈萱自己創造的品牌,由她親手設計的服裝,走在通往領獎台的路上。
年少時,兩個小姑娘立下了美好夢想。後來的日子里,二人各自為戰,但卻都在奮斗與實現夢想的路上。
她們心中從來沒有忘記當初二人的約定,她們都相信彼此,所以從不敢有一絲的懈怠。只等著有朝一日,完成當年的約定,讓夢想有開花結果的一天。
沈萱一邊流著淚,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著。說累了,她就趴在嚴恩的肩頭哭一會兒。哭夠了,她又繼續哽咽著繼續說。
嚴恩就一直坐在那里抱著她,听著她從太陽還在天空當中的時候,一直聊到了日落。也是這個下午,他在沈萱並沒有任何邏輯,也沒有任何修飾的言語中,徹底了解了她們兩姐妹的感情。
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深厚,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美好。
他甚至在沈萱這段談話中,痴心地想著︰如果將來他還有幸能跟沈萱有個一兒半女的,他希望他能有兩個可愛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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