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個小時以後,郭柏光張開眼楮看了黃建業一眼,站起身走出去,過了一會兒又進來,手里拿著一疊鈔票,扔到對方的懷里。
“建業這段時間辛苦你了。”那神情就像主人傲慢的施舍給自己養的狗一根骨頭。
黃建業一絲怒氣在眼中閃現了一下,旋即換上討好感恩戴德的面容,說了有一大堆肉麻有趣的話語,主要中心思想就是突出對方領導核心地位。再簡單點說,那就是有老大罩著吃喝不愁,如有事情盡管吩咐,赴湯蹈火眉頭都不帶皺一下。
郭柏光笑了笑說道,“時間不早了,回家早點休息,明天還有事情要做。”才將對方的阿諛奉承戛然而止。
黃建業點頭哈腰的笑著走出去。
郭柏光從小錄音機里,取出那盤磁帶,在手里翻來覆去看個沒完,似乎在想著什麼。過了一會兒站起身,走到辦公桌跟前,拿出鑰匙打開抽屜,將小錄音機和磁帶放到抽屜里,然後鎖好。看了看周圍慢慢的向書房門外走去,隨著輕輕地吧嗒一聲,這間屋子頃刻間被黑暗佔領,就仿佛從來沒有光明出現一樣。
黃建業從郭柏光家里出來,加快了腳步,拐了幾個彎之後離開了郭柏光家中窗戶所能看到的範圍。
看了看周圍沒有人,裝作撒尿的樣子,站在牆根下等了半天,確定真的沒有跟蹤,這才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打過去,“妥了,東西已經送到對方手里。”然後掛斷電話,吹著口哨心情還是頗為輕松,向自己家走去。這個晚上沒有白過,等到一萬元的好處,任誰也會輕松的。
“董廠長小黃已經把磁帶交給了對方。”韓慶功一臉如釋重負的樣子。
“你沒有問問小黃,當郭柏光听完磁帶內容之後什麼表情?他表現出懷疑嗎?”董柏言笑著說道。
“該死,這事情我怎麼忘問了!”韓慶功懊惱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呵呵,不著急。既然小黃打過電話來,說明事情還是很順利,我們明天再找個時間詳細問問也不遲,畢竟這件事情不是畢功一役的買賣。慶功如果把一只青蛙扔到開水鍋里,它肯定立刻會蹦出來。但是我們把青蛙放到冷水鍋里,然後再慢慢的加熱,開始也許它會很開心的游著,但是
等到發現水溫已經不是自己能夠承受的時候,呵呵一切已經太遲了。還有一句話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董柏言笑著說道,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將深邃的目光投射到窗外,看著靜靜的黑夜。
郭柏光有些睡不著,翻過來調過去在床上烙著“餅”,自己的老伴倒是睡得香甜,嘴里時不時還打著幸福的小呼嚕,搞得他更加心煩意亂。最後干脆坐起來,抱著被子向客房走去。
躺在床上,眼楮睜得大大的,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失眠,而且最近一段時間,重復的頻率在不斷提高。他開始把這一切都歸咎于,年齡大了,身體上有些器官出現老化現象,可是通過今天早上的反思,他發現自己失眠最根本的原因,那就是害怕,他感覺很不可思議。換了一個新的廠長,竟然能夠將自己搞的失眠,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狀況。智珠在握,才是他一貫給自己的心理定位。
他終于明白為什麼害怕,到現在為止他對于董柏言的認識,就好像隔了一層厚厚的紗,影影綽綽實在看不清楚,又好像他的整個人包裹在升騰的霧氣中,雖然能看見人影但是再想看得清晰些,卻無能為力。一種毫無把握的感覺頭一次擊中自己,令他心中惶恐不已。
磁帶的內容他听得很清楚,韓慶功向董柏言匯報一些張啟義的情況,建議立刻申請上級對他采取措施。但是董柏言不同意,他指出現在應該把振興企業作為第一要務,還要團結一起克團結的力量,盡量歸攏人心。如果貿貿然抓捕張啟義,恐怕會鬧得人心惶惶,反而對企業平穩過渡不利。而且再三強調平穩是第一要務,張啟義的事情到此為止。
韓慶功倒是 勁上來,跟董柏言理論了半天,最後在對方“你是廠長還是我是廠長”一聲怒喝下才閉了鳥嘴。但這樣並不等于韓慶功就此罷手,過了一會兒,怒氣沖沖地說道,“不行,我要向上級反映問題,我就不信抓一個**分子,會影響什麼工作局面。”
“韓慶功同志,我提醒你要顧全大局,你這樣的工作方式很不符合光華機械廠的目前工作思路,你要冷靜的思考問題,激動只會讓你對事物產生錯誤的判斷,讓事情變得更糟,對我們的工作有百害而無一利。”
“你少給我講大道理,我韓慶功又不是三歲的小娃娃,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既然你不同意我的工作思路,道不同不相與謀,那我再尋求別人的幫助,我就不相信這天下,沒有講公理的地方。”
“我告訴你韓慶功,你不要目無組織目無紀律,你這樣做是錯誤的。我問你,誰給你權利沒有經過廠黨委會研究,就隨意調查一名干部?”
“誰給我的權利,光華機械廠職工們給我的權利,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分子,大搖大擺的離開光華機械廠,而且他的身上沾滿了工人的血汗。”
“呵呵(冷笑),韓慶功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別忘了省委組織部給了我隨意任免干部的權力,如果你不願意听取我的正確意見,我可以毫不客氣的告訴你,第一個被開刀的人很可能就是你,對于這件事情,你可千萬要想清楚。”
“董廠長我可以告訴你,你這是粗暴的家長主義作風,我會向上級反映你的問題。而且你利用手中的權力,壓制底下人不同的意見,這就是在搞一言堂。更何況你還給**分子開綠燈,你這是縱容他們犯罪。我告訴你姓董的,就算我不要這個位置,也會向上級反映張啟義的問題,以及你的工作中存在不合理的作風和方法。”
“韓慶功你放肆,你立刻給我滾出去。”(聲音近乎于咆哮,不難听出聲音的主人究竟有多生氣。)
“哼”,接著傳來沉重的關門聲,過了一會兒有玻璃器皿,砸在地上破碎的聲音。“韓慶功,我特麼的明天不拿下你,我就跟了你的姓。”接著傳來一連串的咒罵和來回沉重的踱步聲…。
郭柏光努力回憶著磁帶的內容,他心中有種隱隱不安的感覺,但又不知道什麼地方不對勁,只好躺在客房的床上,繼續烙著大餅…。
郭柏光坐在辦公室里打著哈欠,眼圈上很明顯的掛著兩個幌子,似乎告訴人們,昨天晚上他到底干了什麼。
桌上的電話響了,長長打了一哈欠,抹了抹眼角那類似于鱷魚的眼淚,拿起來起來沉聲問道,“喂。”
“郭書記我是董柏言。”
“哦,董廠長啊!有事嗎?”郭柏光有些疑惑,對方主動給自己打電話,這可是一件稀罕的事情,他還以為兩個人之雖說達不到老死不相往來,但形同陌路還是很有可能的。
“呵呵,郭書記這一次我跑步進京可是大有收獲,想過去向你匯報一下。”言語當中表現得很客氣,語氣里面充滿了喜悅。
“呵呵,董廠長太可氣了,什麼匯報不匯報的,從你的話語里來看肯定是大有斬獲啊!”郭柏光笑著說道,心里暗自琢磨董柏言這是唱的哪出戲,莫非想來個先禮後兵?心中的疑惑更深一層。
“呵呵,電話里一時說不清楚,也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我想過去咱們兩個好好的聊一聊。”
“呵呵,難得董廠長看的起我這個老頭子,要不我過去吧!”郭柏光雖然心中充滿了疑問,但是對方的態度還是令自己非常受用。
“呵呵,我去吧!年輕人多走動是應該的。”
“既然這樣我就在辦公室里等候了。”郭柏光順水推舟答應了對方的請求。放下電話心中暗道,這個董柏言找我會有什麼事情?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站起身來到洗臉池子旁,到開水龍頭用冷水狠狠搓了兩把臉,感覺精神好了許多,身上昨夜殘留的倦怠,似乎隱藏到某個暫時無法感知的角落。
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珠,在辦公室里來回伸胳膊踢腿,活動了一番,力爭調整到最佳精神狀態來對付董柏言。
門敲響了,他走去把門打開,看見董柏言笑吟吟的站在外面。臉上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呵呵,董廠長到底年輕,這麼快就過來了,里邊請。”
“呵呵,在老前輩面前怎麼不快一點呢,更何況我是來向您討主意,我可是禮下于人必有所求啊!”董柏言笑著說道,直接將自己的來意說明,並且給了對方一個小小的警告,意思很簡單我可是廠長,你老小子先搞清楚先,不要因為我的兩句奉承話就飛到天上,分不清排位座次了。
“呵呵,這一點董廠長放心,我肯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不過老朽有言在先,我也不過是一家之言,有不對的地方董廠長千萬不要見怪啊!”郭柏光人老成精,怎會听不出董柏言話中意思,笑著回答。
“呵呵郭書記您就不要叫我董廠長了,這樣听上去有些分生啊!你就叫我小董吧!”董柏言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戴著一副自來熟的樣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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