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董我看你還得去醫院復查一下,千萬不要有什麼後遺癥。”董柏言看到周衛國眼里毫不掩飾的關切之情,心中卻沒有了往日溫暖的感覺,剩下的只有刻骨的寒冷。
“小董這一次去省里面,我肯定是不能帶你赴任了,但是你放心,你的事情我已經想好了,不過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今天下午你就不要來了,去醫院好好的檢查一下,一定要將檢查的結果告訴我。”
董柏言渾渾噩噩的從周書記的辦公室里出來,他的心中並沒有因為周衛國的口頭許諾而變的高興起來,默默地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看著上面一摞一摞的文件。他猜出來周書記為什麼讓他繼續暗中調查這件事情的意思,如果他因為礦難的事情影響了前進的步伐,那麼他手里所掌握的礦難證據里所牽扯到的人勢必會承受他無盡的怒火。而董柏言他自己能做什麼呢!他只是一個領導的秘書,更何況他已經被牢牢地打上了周系的烙印,如果自己將這件事情捅了出去,自己這幾年的努力就會赴之于東流水,我怎麼辦怎麼辦?他在不斷地拷問著自己的良心。
回到了家里,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所得到的一切,想著自己即將得到的東西,閉上眼楮嘆了一口氣,就這樣吧!既然不能改變一切,那就隨波逐流吧!電話響了,他打開包看了看是劉強的電話,他伸出手相接,可又覺得拿起的電話有千鈞重。
“喂,強子。”
“董哥,你交代我辦的事情有眉目了,我查出來童灣煤礦的礦主萬東升是咱們萬市長的佷子,而且曹縣的曹陸順、張治安和李衛星都在這個礦上有股份。”
“哦,怪不得。還有嗎?具體的傷亡情況怎麼樣?”董柏言倒抽了一口涼氣,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煤礦里牽扯撿來的關系盤根錯節如此復雜。
“現在還不清楚,但是听人說現在萬東升他們都在找一個叫楊二福的人,估計這個人肯定是里面的關鍵人物。听別人他是楊縣長的叔伯弟兄。”
“哦,這樣啊!強子你記住想在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不要再查下去了,我再一次警告你,煤礦安全工作絕對不能放松,如果出了事情,不光是你我也逃不了干系。”最後一句話董柏言幾乎是從牙縫里擠了出來。
“明白了董哥,還有別的事情嗎?”
“沒了就這樣吧!”董柏言無力的將電話放了下來。
董柏言將自己所了解的情況,一一向周衛國做了一個簡短的匯報。
周衛國手指敲了敲桌子,沉默了半天,“呵呵沒想到這里面的名堂還挺多,看來這份調查報告里面的水分應該是有了。呵呵,對了小董,剛才你說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楊二福。”
“唔,楊二福?”周衛國沉吟了半晌,“這個人倒是一個很重要的環節,看來這幾封信里面也有楊庭宣的影子了!這個老萬老是給我惹麻煩!好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對了小董最近你好好做一做滄源縣的有關資料功課,不用和我東跑西跑的了。”
“老板…”董柏言欲言又止,他還想再礦難上面再做做努力,但是周衛國卻誤會了他的意思。
“呵呵,沒關系有小劉跟著我就可以了!你就在辦公室里好好的復習功課吧!我可是需要你交一份滿意的答卷的。對了關于萬胡力的事情,你我知道就可以了,沒必要擴大化。”
“是,老板”董柏言握了握雙手,感覺手心里都是汗,他還想張嘴將話題引到礦難上來,但是話從嘴里說了出來卻變成了,“謝謝您的關心我肯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呵呵,這就好,這就好,我相信你絕對不會讓我失望的。”周衛國笑眯眯的看著他。
吃罷晚飯的萬胡力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接到了周衛國的電話,讓他到家里一趟,本來剛剛放下來的心又猛地揪了起來,周書記叫我有什麼事情啊?他心里暗自琢磨,可是從電話里的口氣他又听不出來,只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了周衛國的家里。
“老萬來了,坐”周衛國坐在客廳里,看見老萬只是欠了欠身,指了指旁邊的沙發,但是手里面拿著一份報紙,翻來覆去看著個沒完,沒有和他說話。
萬胡力知道這是周書記對他不滿意的一種表示,他只能雙手放在雙腿上,屁股只坐了半個沙發,要干挺著直直的,眼巴巴地看著周衛國。
好不容易周衛國將報紙放了下來,伸手去拿茶幾上著的茶杯,萬胡力連忙拿起茶杯雙手遞了過去,周衛國臉上毫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一只手接了過來,將茶杯蓋打開輕輕地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葉,喝了一口,然後伸手去放茶杯,萬胡力雙手接了過來,放到了茶幾上。沒想到周衛國又將報紙拿了起來,繼續看了起來,就這樣兩個人一個看報紙,一個靜靜地坐著,過了大約四十分鐘,周衛國感覺晾的他差不多了,才將手里的報紙放了下來。
“老萬听說你有個佷子叫萬東升是吧!”
輕輕的一句話在萬胡力的耳朵里不亞于驚雷一道,將他的腦袋震得暈暈乎乎,他努力的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臉上帶著笑容看著周衛國,“呵呵,他一個小小的人物,您怎麼知道的?”
“呵呵,這個人物可不小啊!最起碼也是總經理一級別的,是吧!我還知道他是舉報信里所說的那個童灣煤礦的總經理,對吧老萬!”周衛國笑著看著萬胡力,但是眼神里卻是察覺不到一點笑意。
難道周書記都知道了?萬胡力感覺身上的寒意越來越重,但是額頭上的汗卻彎彎曲曲繞過眉毛,流過臉頰,最後匯聚在下巴上,一滴一滴跌落在自己的腳面上。“周…周書記,這…這件事情請听我解釋,它不是…不是這樣的…。”
“那你說是怎麼樣的?”周衛國的猛的站起來,眼楮惡狠狠地瞪著他,“你告訴我,舉報信里面說的是不是事實?”
“是…啊!不是…”萬胡力方寸大亂,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
“你給我老實說到底是還是不是?這是我問你最後一次,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我。”周衛國放緩了語速,將每一個字很清晰的說了出來。
“周書記我…”萬胡力低下了頭,艱難的從嘴里吐出了一個“是”字。
“萬胡力啊,萬胡力,讓我說你什麼好啊!我看你真是利令智昏了,
這種事情你也做得出來?”
“周書記,周書記不是這個樣子的,封井的這件事情我根本不知道,真的根本不知道,您要相信我啊!都是萬東升,都是他擅自自作主張的,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啊!他也是後來告訴我,我才知道這件事情的。周書記你可要相信我,這件事情可真的不是我的主意啊!”
“告訴我井下當時還有多少人?”周衛國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繼續問道。
“我听說有四五十個,具體的人數我也不太清楚!”萬胡力低聲說道。
“什麼到現在你都不知道具體的數字?”周衛國的聲音立刻高了八度,“好你個萬胡力,你你…。”他顫抖的的手指著他,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周衛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抓起茶幾上方的煙盒,才發現煙和已經空了。萬胡力連忙從自己的包里拿出煙來,手忙腳亂的拆開遞了過去。周衛國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將煙拿了過去,拔出一根自顧自的點著,萬胡力尷尬的把拿著打火機的手縮了回去。
“想抽煙自己動手。”萬胡力听到這句話感覺事情有轉機,用一種滿懷希冀的目光看著周衛國。
“這件事情自己處理的干淨一些。另外楊庭宣那里多注意一點,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岔子,穩定是首要任務。”周衛國拿出一根香煙扔給了萬胡力。
董柏言感覺自己心中的苦悶不知道向誰去傾訴,拿出手機翻找著號碼,可是翻遍了卻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心事的人,他感到了一陣陣的悲哀。這時他的心底忽然浮現出了一個電話號碼,也許只有能和她說一說。
“玉婷,我想喝酒,不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喝酒,好的我一會兒就到。”
董柏言走進了房間,初冬的料峭被室內的溫暖緊緊的阻擋在了外面,玉婷穿了一件緊身的白色的高領毛衣,將上身的曲線令人心悸的表現出來,下身的黑色羊絨彈力褲,將一雙修長的大腿勾勒的曲線畢現,董柏言差一點忘了自己真的是來喝酒的。
酒還是五糧液,菜還是花生米,只不過由油炸換成了五香。董柏言拿起酒杯一揚脖倒進了肚子里,接著又倒了一杯,再喝了進去,就這樣連續喝了三杯。冷眼觀瞧他的玉婷終于忍不住了,“嗨嗨,我說你干嘛呢?就算這酒不要錢,你也不至于逮住往死里灌吧!嗨嗨你听見沒有啊你!”就在她說話的時候,董柏言的第四杯酒已經進了肚。董柏言還要倒酒,酒瓶被玉婷一把搶了過去。
“干什麼?把酒給我。”董柏言伸出手去拿酒瓶,玉婷往後一縮,他抓了一個空。
“我先跟你說清楚,這個酒是我的,我想不想給你喝是我的自由。如果你想喝酒,門在那頭自己出去買去。”玉婷斜著眼楮看著他。
董柏言將身體重重的靠在沙發上,苦笑了一下,“是啊,酒是你的。”
“你要想喝也行,但是你得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說了你也不會懂。”
“你不說,我怎麼會懂!”
“那好我告訴你,穩定這兩字等于幾十條人命,你懂嗎?”董柏言看著她。
玉婷嘴角彎成一個很好看的弧形,“呵呵,我還真的不懂,你能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情嗎?最起碼比你一個人悶在心里要好受的多。”
“既然你怎麼想知道,我就滿足你的好奇心。”董柏言原原本本的將這件事情告訴了玉婷。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情,那我問你你打算怎麼辦?難道你想將天捅個窟窿嗎?為民請命讓這件事情的真相大白與公眾,然後成就你個人的聲望?”
“我不是沒有想過。”
“呵呵,我還真沒有看出來,你還有當憤青的潛質。董柏言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如果你真的那麼做了,感激未必會有,憎恨反而會收到一大堆。而且你的仕途恐怕是走到盡頭了。”
“呵呵是啊,你說的我全都懂,官場上面就是這樣,你不說我不說大家都不說,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在這條潛規則之下究竟掩蓋了多少丑惡。如果我說了真話,到時候真的會成為一個人見人厭的另類,可我的良心一直在煎熬著自己,想讓自己將這件事情上達天听。可是我的理智又告訴自己,這件事情所帶來的後果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玉婷你說我究竟該怎麼辦?我真的很矛盾。”
“記住當情感沖破理智防線的時候,往往這件事情最後得到的結果,與你自己當初所設想的結果是截然相反的。這件事情你就當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听見,什麼也沒看見好了。最起碼你不顧及自己也得顧及你的家人。”
“也許你說得對,現在可以給我喝酒了嗎?”
“呵呵難道你不知道,酒和痛苦之間永遠隔著一層膜,酒無論你怎麼喝也無法將自己的痛苦淹沒,不過這樣也好,喝多了睡上一覺,明天起來你會發現,哦太陽依舊從東邊升起。”
“是嗎?如果我在明天下午醒來,這太陽算不算從西邊升起來?”
“哪來的那麼多的歪理,你喝酒吧你!”玉婷將酒瓶遞給了董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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