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灕︰“若是白姑娘的其他發釵,樓九爺再說出那番話。進本站。
說他同白姑娘之間有私情,以發釵為證,是不是立馬變得可信了?”
“是。”
話是這樣說的沒錯,可是……
他們說出了這樣一番假設,究竟是想說明什麼?
一直將顧青蘿摟在懷的陸子榮,這才抬頭,一雙眼楮直直地對了厲玄琰的眼楮。
“月灕的意思是,你們所謂的物證,根本不足為信。”
皇宮本是個人多手雜的地方。
尤其是長樂宮,太後和厲玄琰為了讓顧青蘿舒舒服服的養胎,好的東西從來都是一箱接著一箱的搬進長樂宮的。
東西這樣多。
什麼時候少了一樣,又哪里有人時時刻刻都清點清楚了的。
“不對!”白淺月搖頭︰“明明那雙襪子,是穿過的。”
“哼,”陸子榮只覺得好笑︰“白姑娘如今跌落在地的發釵,不也是你戴過的麼?”
只要有心,只要精心謀劃,什麼“物證”是沒有的?
“你們這是詭辯!!”
白淺月指著地的小廝大聲說︰“人證物證都在,你們不過是在顛倒是非,混淆視听罷了!
他同顧青蘿沒有絲毫的關系,只不過站出來說出事實的真相,難不成還會有假不成?!”
“呵。”
樓九爺笑得邪然︰“你不知道,這世間向來都是人心最難揣測真假。你說是真,便是真了?”
白淺月眉毛一挑︰“我沒辦法說他是不是說了真話,那你們有辦法證明他說的是假話了?”
可是,叫白淺月沒想到的是——
“當然又辦法了。”樓九爺輕輕一笑,聲音詭秘極了。
小廝听到他這句話,渾身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我……我……”
身子不知怎麼了,竟有些害怕得發抖起來。
月灕看到他這個樣子,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你听到了,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你說出真相。你若是不想受苦,那趕緊將事情真相給說出來!”
“我……”小廝額頭都有些冒汗。
本來,白淺月之前跟他說好了,他只用指認顧青蘿好,其余的,他都不用管。
如今,月灕公主、樓九爺都像是要逼迫他說實話,他沒見過什麼世面,這樣的情形,他自然是怕的。
可是。
“皇!太後!”白淺月趕緊前一步,正正好擋在了小廝的面前。
“你們看看,他們這難道不是打算當著我們的面,濫用私刑,嚴刑逼供麼?
這樣問出來的話,哪里辨得出真假了?!”
白淺月趕緊給他們扣這樣一個罪名。
只要認定了他們是要打算嚴刑逼供,便是真的問出什麼來,也沒什麼可信的。
而且……
“你知不知道,你說的每一句話都事關重大,不僅僅是你一個人,更關乎整個大周的名聲!”白淺月語氣凝重地對小廝說。
听去冠冕堂皇。
可是,她不過是在提醒他。
“事關重大”,還關系他的家人啊!
因為,她不僅給了他一筆錢,還挾持了他的家人。
她知道,便是給這個小廝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會說出不同的話來。
而且,御前說話,那可是死罪。
所以,她相信,這個小廝是絕對絕對不會承認的。
小廝明白了白淺月的話里有話,沒辦法,只能咽了一口唾沫,重重地磕頭︰
“皇、太後!你們放心!便是他們真的嚴刑拷問,奴才也一定會實話實說,絕不會因為受不了酷刑,違背自己的本心!”
“哎……你這……”
太後听在心底,只覺得更加相信白淺月。
因為這世間,哪里真正有幾個有骨氣的人,面對嚴刑拷問,還能堅守本心的?
可是太後卻不知道,白淺月是抓準了她的這點心思,才這樣安排。
不得不說,白淺月從頭到尾,都計劃得很好。
但是。
“嚴刑逼問?”
樓九爺又笑了,“在南疆,可從來都不需要這樣拙劣的手段呢。”
“平生。”樓九爺輕輕地喚了一聲。
一直守在顧青蘿身旁的莫平生這才應了一聲。
平生轉過頭,看向地跪著的小廝,一雙大大的眼楮直直地盯著他,像是有穿透人心的能力一般︰
“你在說謊,我听到了。”
莫平生說著,又用手摸了摸顧青蘿的手臂,似乎這樣能為她減輕一點痛苦。
“平生方才進門的時候,听到了,你心里慌得不行,一直想快點離開這里。你若是沒有說謊,你怕什麼?”
“我……奴才,奴才沒有怕。”小廝雖然極力否認,可他的聲音都在發抖。
正如莫平生說的,若是問心無愧,又為何會怕?
白淺月狠狠瞪了小廝一眼,莫平生不過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他能怕成這樣?
真是沒有出息!
可是,白淺月卻並不知道。
莫平生雖然年紀雖小,看去也同一般的孩童無異。
可是,他的眼楮,當真有著十足十的穿透力。
被他望一眼,心底里所有的秘密,都像是瞬間被他看透了一般。
或許,正是因為他年紀小,目光澄澈得沒有絲毫的污穢,如清水一般,能夠照徹心底,讓你仿若站在一面清透的鏡子前,看到另外一個一塵不染的自己。
一下子,叫人覺得,原來自己內心的那些污穢,是那樣的不堪。
什麼秘密也藏不住了。
白淺月眼楮一轉,笑得嘲諷︰“你們該不會是覺得,一個小孩子說的話,也能當真吧?什麼莫平生能听到他心底的聲音?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麼?!”
莫平生咬牙︰“我真的听得到!平生沒有說謊!”
“好了。”樓九爺淡淡開口,目光如冰,一下子掃到了小廝身︰“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
樓九爺的話,叫小廝瞬間如墜冰窟。
他這是什麼意思?
白淺月心底也有一點發麻,南疆的那些招數,實在是詭異得厲害,她也不確定,小廝能不能挨得住。
不過,她早已打定了主意。
不管待會兒,小廝說出了什麼,她只要一口咬定,都是樓九爺的逼迫可以了。
可是。
“呵。”
樓九爺唇角再次一勾,手一翻,一只小蟲子,靜靜地躺在了他的手。
“去。”
樓九爺將手的蟲子往小廝身一丟。
那小蟲子瞬間活了過來,通體血紅,一下子在小廝的脖子咬開一個口子,猛地一下鑽了進去。
“呀!呀!”
太後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嚇得不輕,連忙往後退。
孫院判前將太後給扶住︰“太後娘娘別怕,這只不過是南疆用來追問人心底秘密的解語蠱……”
“解語蠱?”太後覺得有些新,又有些害怕,“你是從何得知的?”
孫院判扶著太後︰“是李神醫的醫shu ji載的。”
雲錦是李神醫的愛徒,孫院判一生是個醫痴,沒有機會同李神醫切磋,便時時同雲錦交流。
時間久了,雲錦也便將許多李神醫醫shu ji載的東西,都告訴了孫院判。
這解語蠱,是其記錄的一種南疆蠱蟲。
“這解語蠱,雖然看著嚇人,但實際一點也不會對人體照成損害。人了解語蠱之後,不管問什麼,說出來的答案,都是真話。”
所以,在孫院判看來,這解語蠱,是用來問話的最好手段。
果然,那紅色的小蟲子鑽進小廝身體里之後,不過片刻,小廝的目光變得模糊了起來。
整個人看著也有些痴痴愣愣的,像是牽線木偶一般。
樓九爺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在桌面敲出“噠噠、噠噠”的聲響。
一下、兩下……
越敲,小廝的目光愈發迷離起來。
“平生。”
“是!”
莫平生輕輕拍了拍顧青蘿的手背︰“漂亮姐姐,平生這幫你問出真相。”
說著,莫平生小小的臉蛋,難得露出了嚴肅的神色。
顧青蘿身體虛弱,說不出話來,但是,莫平生的這一句話,撞進了她的心里,莫名讓她覺得這虛幻的世間,仿佛多出了一股縹緲的暖意。
莫平生站起身子,走到小廝的面前。
鄭重地吸了一口氣,抬起自己的雙手,放在了小廝的眼前,嘴里念著眾人听不懂的古語︰
“你是誰。”
“劉。”
“你在哪里當值?”
“北燕驛館。”
“今日大周皇後,是怎麼去的偏殿?”
“我告訴她,三皇子畫了大周皇室、還有朝廷重臣的畫像,皇後娘娘一時興起……”
“不對!他這是了妖法!”
白淺月顯然沒想到,這解語蠱竟然這般厲害。
這小廝,竟然毫無招架之力,什麼都說了。
她不能讓他說出來,便立即大叫起來,要打斷莫平生的詢問。
“太後!皇!這是妖法!哪里有人問話,是這樣的?!”
白淺月手指猛地指向了樓九爺,“是他!是他故意用了妖法,才讓劉按他們的想法說的!”
“這……”
太後面色驚異。
方才孫院判也說了,這是解語蠱。
是南疆一貫用來審問之物。
哪里是妖法了?
可是。
可是,這解語蠱蟲一進入劉的身體,他整個人變成了這樣,又實在是太過驚異了。
叫太後一時間,倒也不敢相信了。
“繼續。”
樓九爺卻根本不管白淺月的大喊大叫,只淡淡讓平生繼續。
平生點點頭,他本來不怎麼搭理旁人,他只想為漂亮姐姐將真相給問出來。
是這個劉說謊話,漂亮姐姐才會受到這樣的委屈。
莫平生心里一下子有些討厭這個劉了。
兩只手變換了一個位置,往挪了幾分,嘴里念著的古語,也仿佛有了些變化。
劉呆呆愣愣的臉,頓時便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像是被刀一刀一刀地割在自己的身一般,“啊啊啊”的大叫起來。
“平……生……”
劉叫得慘烈。
顧青蘿卻忽然開了口,聲音很小很細。
莫平生卻能清楚地听見。
他說了,他能听見人心底的聲音。
所以,便是顧青蘿聲音再輕、再小,甚至不用說出口,他都能听見。
于是乎,莫平生一下子收了動作,回頭看向顧青蘿。
顧青蘿虛弱地吸了幾口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眾人看著,只能看見,莫平生小小的臉,帶著怒氣,但一會兒,還是生生地將那怒氣給收了起來。
“漂亮姐姐,平生知道了。平生只問事實,不會再做別的什麼了。”
莫平生的話,叫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顧青蘿說話了麼?
他們怎麼沒听見?
還是說,這個莫平生真的有探知人心的能力?
而一直站在邊,一句話也沒說的厲玄琰,目光復雜極了。
眉心已經蹙得不能再緊了。
雙手也不知已經攥緊了有多久。
甚至,指縫間,都浸出了絲絲的血痕來。
平生又轉了過去,吸了一口氣,便听顧青蘿的話,不再為難劉,只繼續問︰
“所以,是你將大周皇後引過去的?”
“是。”
“那你說听到的那些話呢?”
“是我亂說的。”
“那證據呢?”
“是有人提前給我的。”
“啊!”
劉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眾人一時間,只覺得臉火辣辣的疼啊。
“好你個劉!你竟然,竟然敢構陷大周皇後!”吏部尚書素來都對顧青蘿很有好感,如今問出了事情真相,第一個站出來為顧青蘿抱不平。
可是,白淺月卻聲音陡然揚︰“他算沒有听到他們兩個究竟在里面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但是,他們兩個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不爭的事實!”
這難不成還有假麼?!
而且,他們兩個有什麼是必須要屏退眾人才能說的,瓜田李下這個道理,難道他們都不懂麼?!
白淺月大聲質問。
一下子問得眾人啞口無言。
好像,她說的又確實有些道理。
而且,說到底,厲玄琰在意的,不正是顧青蘿同陸子榮過去關系匪淺麼?
如今他們兩個共處一室,叫厲玄琰作為一個正常的有著強大佔有欲的男人,怎麼能不生氣,不懷疑?
可是。
“皇後娘娘是為了我才去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