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慈寧宮門口,厲玄琰沒有即刻帶著顧青蘿就進去。
他腳步一頓,擋在顧青蘿的身前。
“待會兒,朕來問她,你先別問你母親的事情。”
顧青蘿有些不解,這事關乎她的母親,她怎麼就不能問了。
厲玄琰見她又開始犯渾了。
從長樂宮一路過來,人多嘴雜,他也不好給她細細解釋。
他既然已經意識到了白淺月或許並非過去表現出來的那樣,那麼,現在母後叫青蘿過來,到底有什麼事,他們都是不知道的。
若是有什麼陷阱,青蘿冒冒失失地,怕是想知道的沒問出來,反倒掉入別人的圈套之中。
厲玄琰想著又忍不住再看了她一眼。
這種事情,過去便是他不和她解釋,她都應該猜得到才對啊!
怎麼她的腦子這段時間就像是塞了一團漿糊進去一般,秀逗了不成?
厲玄琰沒有過多解釋,只是一雙眼楮認真地看著她的雙眼。
語氣格外鄭重︰“朕來問。”
接著,便不由分說地率先進入了慈寧宮正殿。
顧青蘿跟著厲玄琰的身後,稍稍癟了癟嘴唇,也進去了。
“……太後娘娘,您可一定要為淺月做主啊!雖說淺月比不上皇後娘娘身份貴重,但這麼說,淺月也是您的親佷女啊!太後娘娘……”
他們剛一踏進內殿,就听到了白淺月斷斷續續的啜泣聲音。
白淺月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弱婉轉,原本在厲玄琰听來,說不上好听還是不好听,但是,他並不會覺得生厭。
但今天不知怎麼了。
白淺月那道有些過分甜膩的嗓音,順著空氣傳入他的耳中,叫他的眉心不由自主地就微微一蹙。
而跟著厲玄琰身後的顧青蘿,也飛快地瞟了一眼白淺月。
她今日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裙,頭上戴著的也是顏色艷麗的發飾,只是……
不知道是刻意還是沒有注意到。
白淺月的面色卻格外的蒼白,和她身上嬌艷的顏色一對比,簡直讓她顯得格外的病態和虛弱。
但是,殊不知,這正是白淺月想要讓太後和厲玄琰看到的。
她前幾天在瑤光行苑里傷了腿,流了這麼多血,正是借機扮柔弱的大好時機!
白淺月想著,又趁著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她的時候,狠狠地自己的傷口上,猛地掐了一把。
“嘶——”
傷口的撕裂的疼痛,撕心裂肺,激得白淺月額頭上都冒出了點點冷汗,更是疼得她一雙好看勾人又稍帶幾分魅惑的眼眸里,霎時間就盈滿了淚花。
在外人看來,真真是我見猶憐。
叫人啊,簡直恨不得立馬沖上去,給白淺月一個最大的安慰。
“……琰哥哥,你來了……”
白淺月朝著厲玄琰的方向,微微福身行禮,但是,她的動作卻很是僵硬,像是刻意要提醒他,她腿上還有傷一般。
厲玄琰抿著唇沒有說話。
越看白淺月的樣子,越是覺得她的一切都是假扮出來的。
于是,便是連一個“嗯”字,都沒有給她。
但白淺月卻並沒有注意到厲玄琰看著她的神情有所變化。
她只看到厲玄琰的眉頭微微蹙著,神色有些許的不悅。
但這樣的神色,都是在剛剛進入慈寧宮內殿,見到她之後才出現的。
白淺月最擅長的便是“做白日夢”。
她竟想當然地就認為,琰哥哥如今臉上不悅的神情,肯定都是為了她。
琰哥哥看到她現在這樣虛弱、弱小又艱難,肯定在心里將顧青蘿這個“始作俑者”的賤人罵了千次白次了。
白淺月眼珠子轉了轉。
既然琰哥哥心里都對顧青蘿不滿了,那她自然是要繼續擴大琰哥哥心中對那個賤女人的不滿的。
于是,白淺月淚眼盈盈地站起來,又看向跟在厲玄琰身後一起進來的顧青蘿,臉上立馬就露出一副懼怕到不行的樣子。
“太後娘娘……”
白淺月聲音都打著顫,趕忙就往太後的身後躲,那種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恐懼,瞧得不明事理的人,差一點就要以為,白淺月所受的委屈,全都是拜顧青蘿所賜。
而正是當事人之一的顧青蘿,心里因為記著剛剛進門前,厲玄琰同她說的話。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
只是冷淡著目光,靜靜地看著白淺月,像是等她上演大戲一般。
白淺月見琰哥哥也好,顧青蘿也好,進門之後一句話也沒說。
心里便有些急了,覺得自己方才的那些舉動,都像是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倒顯得她有些不對勁了。
不行!
白淺月心思婉轉,平叔和她說了,平叔將混淆視線的證據放進了瑤光行苑之中,誰也不能說,她受傷的這場意外跟她有關系。
而且,那些散落在瑤光行苑里的錦囊,還有不知被誰做過手腳的大鼓,現在依然沒有弄明白。
她就是要趁著大家都沒搞清楚的情況下,將這個罪名好好地栽在顧青蘿的頭上!
打定了主意。
白淺月又是往太後身後躲了躲,聲音嬌滴滴、柔怯怯的喚了一聲︰“太後娘娘……”
厲玄琰和顧青蘿來之前,白淺月就拉著太後一通哭訴。
其實,白淺月在太後心底到底還是有幾分地位的。
畢竟是自己的親佷女。
又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
再加上過去,太後確實也想過讓淺月當著大周的皇後,誰也沒想到半路顧泰清會拿出一道先皇遺詔。
所以,太後多多少少是覺得有虧于淺月的。
她幾天前又受了那樣重的傷,若是在其他地方傷著了也就算了,偏偏還是皇家行苑,叫她這個太後也不得不過問幾句。
“皇後,當時在行苑里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好好跟哀家說說明白。”
太後語氣雖然平和,但她既然開口了,就表明這件事情,她現在是站在白淺月那邊,為她抱不平的。
顧青蘿眉毛微微揚了揚,“什麼事,白姑娘沒有和太後說麼?”
言下之意便是。
既然白淺月都已經將她的說辭告訴了太後你了,你心中已然有了想法,又何必再來問她呢?
這不是多此一舉麼?
顧青蘿一句話說得太後噎住,到嘴邊的質問的話,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白淺月躲在太後身後,又一次拉了拉太後的衣袖,聲音小的可憐︰“太後娘娘,要不然還是算了……”
委屈的聲音,像極了被顧青蘿嚇到一般。
可她卻忘了,剛剛在慈寧宮里,是誰一直拉著太後的衣袖不肯放松一點半點,非要太後為她住持宮道了。
但太後听到她嬌柔的聲音,心里有些兩難。
皇後心里怕是有些不滿,覺得她這個做太後的有些偏袒。
淺月又怕她為了幫她問出個真想,讓顧青蘿心里不是滋味。
太後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夾在她們兩個人之間,左一分不是,右一毫也不是。
但是就在太後心頭糾結萬分的時候,空氣里莫名間彌漫開來一股淡淡的腥味。
太後愣了愣,覺得自己肯定是聞錯了。
這慈寧宮里哪里來的腥味?
可是,那氣味卻越來越重,越來越濃。
“哎呀!”
“白姑娘,你的腳!”
只听得不知是哪個宮女的一聲尖叫。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白淺月身上。
太後一回頭,就看到白淺月粉色的衣裙下擺上,已然被一滴一滴的鮮血給染紅。
像是一朵朵在冬天艷麗開放的紅梅一般。
又詭異,又妖嬈。
但此時此刻出現在慈寧宮中,只叫所有人都心疼極了。
白姑娘的傷口是不是開裂了?!
“快!快將白姑娘扶到椅子上坐下!”
“還不快派人去找太醫!”
幾個宮女七嘴八舌地吩咐。
慈寧宮的人立馬就忙了起來。
“淺月,你覺得怎麼樣了?”
太後舊居宮中,甚少見到血腥之色,現在瞧見白淺月腿上的傷口裂開,血都滴到衣裙上了,心里立馬就揪緊了。
本來還有一些搖擺不定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揪問的太後,心里立馬就忍不住了。
太後扭頭就看向顧青蘿,說︰“淺月這麼說的是淺月的事,哀家現在問的是你,這件事情,你怎麼解釋。”
那語氣,莫名有些生氣。
就像是認定了白淺月現在這些委屈和痛苦,真如淺月之前說的那般,都是顧青蘿造成的。
但,太後卻忘了,所謂的證據也好,所謂的意外也好,現在都還沒有定論。
“太後……我……”
白淺月見太後為了自己朝著顧青蘿發火,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
她就知道!
太後心里肯定還是偏袒她多一點的!
顧青蘿就是再在太後面前表現自己,但太後心里真正依賴和信任的人還是她!
所以,白淺月更是恰到好處地開口道︰“太後,您別生氣了,當心氣壞了身子,我沒事的。就是傷口裂開了沒什麼大礙,待會兒太醫來了,處理一下就好了。”
顧青蘿听到白淺月這話,簡直忍不住要吐出來了。
什麼叫沒有大礙?
什麼又叫沒有事?
沒事,你現在這樣嬌滴滴的扮柔弱又是給誰看?
好啊!
顧青蘿眸光凝了凝。
既然你說你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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