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乘風把頭埋在食物里,狼吞虎咽的吃著所有能入口的東西,恨不得多長出一張嘴一個肚子來把面前所有的東西全部吞掉。
幸好這里沒有別人。
甦阮喝了口酒,幽幽想著。
江乘風把擺在桌上的盤子里的東西全部吃掉一半,剩下一半整整齊齊放在那里。他吃得直打嗝,對食物的向往卻沒有因此減退,他仍想吃更多的食物,但他知道不能再吃了。于是他將目光轉向甦阮,他的眼神像小狗睜得圓鼓鼓的,露出討好的表情。
他伸出滿是油腥的手將盤子往甦阮面前推了推,嘴里嘟嘟囔囔著听不懂的話。
他在示好。
甦阮搖頭,揚了揚手中的酒壺,“我有酒就夠了。”
江乘風听不懂話,但能看懂甦阮搖頭的意思。這是他在這三天內學到的知識。他見甦阮拒絕,猶豫的望了望眼前的食物,舔了舔嘴巴,最終決定不再動桌上的東西。
甦阮放下酒,從袖中掏了塊手帕走到江乘風面前。
她拿出手帕先把他臉上粘的食物干淨,又把他兩雙手擦了一遍,保證他不會把身上的油膩弄得滿屋子都是。
江乘風享受這樣的觸踫,這樣親昵的接觸能讓他露出微笑。
在甦阮靠近為他擦掉嘴上的飯粒時,他順勢靠近,在她身上嗅了嗅,像野獸嗅自己的獵物,保證獵物身上有自己的味道。
他在她身上嗅到一股香味,讓人著迷的香味。
這是一種從未聞到的香味,混合甦阮身上的幽香,讓他沉醉其中。
他對這種香味好奇。
甦阮身上從未有過這樣的味道,在來到這個地方前都沒有。
他將目光掃向周圍,仔細辨認這股香味的來源,很快鎖定桌上那壺酒。他扯了扯甦阮的衣袖,伸手指了指酒壺。
甦阮搖頭。
他身上有傷,不能喝酒。
江乘風面露懇求。
甦阮嚴肅的搖頭拒絕。她把手帕扔在桌上,提醒他該去睡覺。
江乘風滿腦子興奮,一點都睡不著。他見甦阮拒絕,便也不理她,自己站起來跑到桌上端起酒壺,學著甦阮的樣子拔掉塞子猛然灌了一口酒到肚子里。
急促的吞咽嗆到了他,他立即彎下腰,猛烈咳嗽,臉像是中毒一樣漲紅。
不好喝。
他手放在難受的脖子上,臉上露出厭惡。他狠狠將酒壺扔到地上,任酒壺碎成數塊,酒水順著裂口處涓涓流出,將整片地方染濕。
這樣他還嫌不夠,他用腳狠狠踩在碎裂的瓷片上,勢要將它踩成粉末。
他一點都不怕那些瓷片劃傷他的鞋,刺破他的腳底,弄傷他。他只需要在此刻發泄心中的不滿,哪怕傷到自己。
直到甦阮看不下去將他從那堆碎片和酒水上拉走。
他的目光都沒有從那片殘渣中收回。
甦阮帶著他走到室內,拉著他在床邊坐下,為他褪下鞋子,檢查他腳上的傷口。幸好鞋底厚實,並沒有被瓷片刺破,讓她松了口氣。
江乘風抬頭,一臉委屈望著甦阮。他睜著眼,眼眶里開始集聚淚水,像是受到莫大委屈。
在他失憶之後,他總是這樣。一有不順心就發脾氣,毀掉讓自己不開心的東西,然後可憐兮兮看著她,像是被人欺負了似的。
甦阮曾給過江乘風一只小兔子讓他打發時間,他起初興高采烈跟兔子玩,時不時抱抱,哪怕那只兔子由于害怕咬傷他,他也不會生氣,依舊笑容燦爛的跟它玩耍。但在當天晚上,當他膩味這種娛樂時,他親自用石塊將兔子砸死,為晚餐貢獻出自己的一份。
這是他性格中暴戾的一面,並沒有隨著失去記憶而消失,反而因為失去記憶,沒有對自己的控制力後顯得更加狂躁。
當他對一件東西有興趣的時候,他會非常有耐心,哪怕再無聊的東西他都可以一個人玩上一整天,但當他失去興趣時,那個東西就會被他隨即拋棄,有時候甚至會嫌棄它礙眼而特意將它毀掉。
他像孩童般天真,對世事一無所知,又像劊子手一樣殘忍,可以面無表情的毀掉所有自己不喜歡的東西,甚至是一只活蹦亂跳的小兔子,這讓甦阮心驚不已。
甦阮決定在望月城停留更長時間,就是想利用這段時間找人教授他知識。他必須要懂得道理,不能在這樣近似無所知無所畏懼的狀態下繼續保留這份殘忍,時間越長,他的性格會留下更多這樣的暴戾。
晚上睡覺的時候,江乘風又發了一通脾氣。
在野外時,兩人不睡在一起,但甦阮會睡在他周圍,在他視線範圍內。在凝水閣中,甦阮要與江乘風分房睡,惹得他大發脾氣,將房間里東西砸了大半。
甦阮冷眼看著他砸東西,這種事情她絕對不會慣著他。
江乘風摔了一半看到甦阮走出房門,連忙用手拽她衣擺,被她拂袖揮退,便坐在地上哭。他哭聲很小,就是不斷掉眼淚,像個討不到糖的小孩似的。
甦阮回身看了看他,他連忙伸手去抓她。
甦阮後退兩步,掏出一方手帕蹲在他面前替他擦干眼淚,然後把手帕塞給他,轉身就走。江乘風爬起來追她,被緊閉的房門攔住。
他憤怒的狠狠錘打房門,發出低聲嘶吼。
失去甦阮的蹤影讓他的心缺了一塊,他慌張又憤怒,用盡全身力氣捶打房門。
甦阮站在門外,听著連綿不絕的捶打聲,思索了下,又在門上刻了個法陣,保證房門不會被江乘風錘開。
隨後,她轉身到另一間臥室休息,再不理身後。
這一夜甦阮睡得很熟,沒有做夢,一覺到天亮。她睡之前似乎還能听到江乘風錘門的聲音,醒來時,那聲音早就停止了。
外面天清氣朗,大好時光。
甦阮簡單洗漱過後,打開江乘風那間房屋。
房門推開,江乘風從床榻上跳起,三步充作兩步撲倒甦阮懷里,緊緊抱著她。
昨晚離開時他哭嚎難過得像是失去了一切,結果錘了一會兒門發現沒人理會,自己就跑回床榻上睡覺去了。
這就是江乘風。
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先示軟再來硬的,最後還是解決不了,他不會死磕到底,自己先找個地方休息再繼續。
他永遠不會虧待自己。
甦阮笑笑,安撫地摸了摸江乘風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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