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路伐夏雖然敗了,但是此番大戰如果不是宋軍糧秣不及西夏必然大潰,因此趙 對大宋強軍,掃蕩蠻狄的心尤未死,孫固此言激怒了他。
“此人不可大用,呵呵,”
趙 怒視孫固,
“當此人和種師閔兩人被軍法司羈押待罪的時候,你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孫固一言不發,兩個小屁孩做什麼干他何事。
“兩人夜來高唱這首西軍曲,絲毫不為處罰所動,這就是朕最看重的青年才俊,”
趙 的聲音很興奮,他沒有見過這樣的人,身陷囹圄不忘報國,這人他必用,而且是要大用,誰阻攔也是不成的。
大宋有這麼幾個拗相公,王安石就是其一,但是熙寧維新沒有人亡政息,雖然王安石除相,維新還在繼續,那是因為大宋有個拗官家。
趙 也是執拗的人,他看中的人那是必用的。
孫固此時終于明白這人攔不住了,這是官家欽點的人,繼續攔阻下去太過不智。
結果就是所有彈劾秦延的折子留中不發,其實表明了天子一個反對的態度,沉默不語讓台院的臣下們自行腦補去。
本以為風波過去後,當晚一則從 延路來的急報進入大內,秦延不滿被敕封武職拒不奉詔。
種諤大軍終于回軍米脂寨,米脂大捷不過三月多前的事兒,恍惚已經年,當初意氣風發直搗黃龍的大軍如今疲憊不堪減員嚴重的返回了米脂,昭示五路伐夏的正式結束。
米脂寨不過是一個周三里,城牆高三丈余的普通城寨,但卻是綏德東北四寨的中心。
此時的米脂寨城頭飄揚的是 延路經略、都總管、沈字大旗, 延路經略安撫使沈括如今移駐此地,他等待種諤已經有十天有余了。
米脂寨的城頭上兩個身穿儒袍手拿折扇的二十左右的士子遙望下方。
前方一里處一個土台上旌旗招展,沈括、種諤、李稷、曲珍、高永能等人的旗幟飄揚,土台上幾人佇立那里檢點歸來的 延路大軍。
其實主要是威風凜凜的選鋒,再就是一些還算齊整的步軍,其他大部分的軍伍實在是沒法看了,就是一群乞丐軍。
不過,選鋒登場,頗有些狂飆突進的味道,
“李瞻,看到選鋒當真讓人激蕩不已,某恨不能統領選鋒追亡逐北,直驅賀蘭。”
一個眉目清秀的士子用折扇一指漫天風沙里投出的點點寒光。
“清直兄好氣魄,將來必定追尋班定遠,揮師西向射天狼,”
一個一臉青春痘長得相當抱歉的士子笑眯眯的拱手道,相當的諂媚。
“豈敢豈敢,”
沈括次子沈清直雖然謙遜,不過臉上的笑意卻是表明全盤接納了,
“其實你家大兄能領兵殺賊足以讓人羨慕了,”
“不敢,我家大兄也就是運送一下糧秣,算不得數,”
李浦次子李瞻立即自黑,目的就是湊趣,把這位沈衙內侍候好了。
其實他心里相當的鄙夷,這個沈清直一肚子的詩書,但是讀書讀的有些呆了,李瞻雖然也沒上過戰陣但是父兄屢次出征,家里也有老卒,多少熟識些,在他看來上陣殺敵哪有那麼容易,寒冬里行軍就是要了命了,每天夜里不抬出幾具尸首。
再就是上陣搏殺,可能一見血這位沈衙內就暈了,談什麼效仿班定遠,自視太高那就是愚了。
“前日在大帳里听京中的李都知講,軍中新出現了一個少年英杰,名喚秦延,听聞文武全才,李都知還要家父為其舉薦呢,某看了他的半闕滿江紅,確是才思高絕,”
沈清直雖然嘴里說著佩服,但是語調里卻有些遲疑,顯然在西軍子中出現這樣的人物,他有些不大相信。
李瞻撇撇嘴,臉上的小紅疙瘩跳動著,
“某也以為是個少年人杰,不過昨日和父兄見了一面,哼,”
他偷眼看看左右無人,
“這才知道這里面有內情,這人不過是種家推出來的門客罷了,將來還不是種家的一條狗,哼哼,”
李瞻陰損道。
“不能,這是這半闕滿江紅就足以揚名大宋的了,為何贈與他人,”
沈清直不大相信。
“種家在陝西諸路根深蒂固,種詁、種診、種諤都是手握重兵的大將,朝野對種家多有顧忌,種家的人向向上走著實不易,就是官家也頗為顧忌,但是種家在朝中需要助力,但誰也不敢和種家走的過近,所以種家開始著力交結青年才俊,比如那個游師雄,比如這個秦延,都是種家著力幫襯的人手,十年後必有後報就是了,”
李瞻低聲道,這就是李家的說辭,目的就是詆毀種家,至于其他人信不信,眾口鑠金嘛,說的多了信的的人也會多。
“為了這個秦延拿出半闕滿江紅來,還有 車,再就是將俘獲的赤麻花藏獻出來,是不是太過了,”
沈清直還是不大敢相信。
“別忘了和秦延一起被敕封的還有種師閔,所有的功勞都有種家人雨露均沾,怎麼是秦延一人受封呢,”
李瞻鄙視的一笑。
沈清直想了想點了點頭,
“確實,種師閔這個丘八連升數級,除了秦延就是他得益最多。”
不過沈清直想了想,
“只是,這個秦延為何拒不奉詔呢,”
“所圖極大,要的就是文職,呵呵,卑微的武職看不上眼,想想也是付出這般氣力當然是為了文職,小小的一個營指揮已不入眼了。”
李瞻的解釋倒也說的通了,
“原來是這般的才俊,天大的笑話,”
沈清直一搖折扇嗤笑道,隨即發現此地太冷又收了起來,冬日里一步三搖就是一個裝x的用處了。
既然是所謂的勝利班師還朝,那按照官場的規矩接風慶功宴是必不可少的了。
酒宴過後,微醺的沈括回到自己的中軍大帳,小廝早就備好了熱茶,沈清直也與沈括一起喝茶聊天。
“清直啊,明日出城去城外的傷患營,將勾當傷患病事秦延請來大帳,”
沈括放下茶碗道。
“孩兒遵命,”
沈清直想了想沒忍住道,
“爹爹,這個秦延雖然聲名遠播,不過據傳聞出身、功績可疑,爹爹小心為上,”
“嗯,不錯,曉得為爹爹排憂解難了,哈哈,”
沈括捻須笑道,他知道沈清直讀書愚了點,沒法,他雖然看在眼里卻是無法親自提點,因為夫人張氏護得緊,怕他呵斥兒子,懼內的沈括只有望洋興嘆的份兒了。
今日他沒想到沈清直能關心他的事兒,因為舉薦是個有風險的事兒,如果被舉薦人將來有大的錯漏,舉薦人是要一同擔責的,最嚴重的去職返鄉,嗯,兒子終于長大了,曉得他的不易來,甚感欣慰,
“直兒,秦延諸多事兒經過多次查驗,盡皆屬實,我兒多慮了,”
沈括以為沈清直只是簡單的關心他而已。
“明日你去將秦延請來就是了,”
‘爹爹,您身為 延路經略請他作甚,派出親衛將其喚來就是了,’
沈清直有些不爽,老爹也太看得起這個白身小赤佬了。
“呵呵,我兒不知,秦延雖然出身不高,還為曾入仕,不過只要簡在帝心足以了,”
沈括意味深長道。
如果不是李舜舉來訪提出的要求,他堂堂朝廷一方邊帥能為一個小小的西軍子舉薦,當真好笑了。
但是既然是皇上看重的人才沈括就必須舉薦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派自家的兒子去邀請,體現了他的重視,這是為了給楊元孫看的,他相信楊元孫會把秦延發生的一切上報的。
沈清直不敢置信的看著老爹,就這末一個西軍子就簡在帝心了,怎麼可能,這個粗鄙之徒怎麼可能比那些苦讀詩書的士子更進一步的,不是說賣與帝王家嗎,他一個連字都未必認全的人怎麼可能于東華門唱名的進士同樣簡在帝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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