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願緊趕慢趕, 各種撒足狂奔, 還是……遲到了。
八點之後, 宋教授就會帶著他們組的所有醫生查房。
往日里甘願都會早到, 從未出現過被人等的情況,今天,遲到了, 所以他們組的人都在等她。
甘願有點尷尬,雖然她只遲到了一分鐘。
宋教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人齊了,去查房!”
甘願這一路都是跑上樓的, 呼吸自然都是喘的, 見宋教授說去查房,便飛速地把大衣脫了, 套上白大褂,然後跟在隊伍後邊。
好在甘願腦子好使,記憶力又好得驚人,本身更是極其負責,對每個病人的病歷都滾瓜爛熟, 陳述病歷的時候也沒出任何差錯。
查完房回辦公室, 剛一坐下,甘願便打了個哈欠,犯困。
說真的, 工作以來頭一回。
雖說醫生的工作很忙,但甘願本身精力旺盛, 作息又精準,所以她就算不喝咖啡和茶,都不會打哈欠的那種。
她壓榨自己最狠的時候是在美國讀本科的時候,為了和一堆天才們競爭績點,她連著三年都每天只睡四個小時。
當然,當時的她,有那麼點刻意地自虐。
回國工作之後,每天能睡足六個小時,還有大量的時間看書,甘願覺得她的工作……挺輕松的。
不過,這是她個人的想法,但一周兩次的大夜班,每天無法準時下班,需要自動加班,醫患關系緊張,工作環境不安全,以後甚至要穿鉛衣吃射線,這絕對屬于一份苦差事。
但甘願始終覺得,內科真的比外科輕松太多。
外科那才叫真辛苦,像是急診這種,一周三到四次的夜班,值完夜班白天連軸轉,那才是真的苦哈哈。
內科就是各種病歷。
但甘願記憶力好,自己底子又扎實,還特別刻苦,所以很是輕松。
不輕松的是段青城,他寫了會兒病歷就崩潰了︰“病歷真的煩死了,我果然不該逞能學心內的,學心外多好,各種動手術,帥的一比。”
文字工作對段青城這種重理輕文的偏科生來說,無比頭痛。
剛感嘆完心內科工作輕松的甘願,只好接著感嘆,每個個體都是不一樣的,于她而言很輕松的工作對段青城來說頗為困難,早上查房的時候,段青城陳述病歷的時候就連著犯錯。
段青城也想到了這個,便跑來找甘願取經,問道︰“甘願,你是怎麼做到明明遲到了卻連一字不差的陳述每個病患的病歷的。”
甘願默了,因為實在無法回答,感覺很簡單啊,看一遍的事情。
段青城又道︰“你今天遲到,宋教授特別想找機會罵你一頓,但是你在病歷陳述上一個錯誤都沒有,于是宋教授只好拼命罵我,宋教授那意思可明顯了,人遲到了都比你厲害。”
甘願今天早上也明顯感受到了宋教授的怒火,遲到這種事情,對醫生來說多少不應該,哪怕她不過是個住院醫。
她頗有些歉意,道︰“今天出門晚了點。”
段青城特別八卦的樣子︰“昨天三點多睡的麼?”
甘願胡亂地“嗯”了一聲。
段青城接著八卦︰“洛川程病了?”
猜到她幾點睡這個倒也算了,但洛川程病了那就不正常。
甘願詫異轉頭望了過去︰“你怎麼知道?!”
段青城好笑︰“你去看看微博,現在全國都知道了和洛川程玩到了半夜三點多,而且還把洛川程玩病了。”
饒是甘願這麼沒節操也被段青城這話調侃得老臉一紅。
她拿出手機,打開微博app,她那如同僵尸號的微博賬號粉絲已經兩百多萬了,甘願看到這麼多粉絲,還是挺開心的,嘖嘖嘖,以後等她缺錢了就轉行當網紅賺外快,在這個號上各種打小廣告。
這麼多粉,隨便打個廣告也不少錢!
只不過,等她刷自己的首頁的時候,立馬開心不起來了。
洛川程這人,根本藏不住事,還各種犯二。
半夜三點發微博說自己很開心還點贊一波怪怪的評論,一大早@自己說生病的事情,簡直就是秀了一波智商。
她淡定地選擇不理會。
旁邊,段青城又問︰“我的初戀是人渣,這個是你!”
甘願無語半晌。
馬甲掉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但她和段青城交情不錯,便也不藏著掖著︰“對,是我。”
接著,又隨意問道︰“你的微博呢?”
這年頭,誰沒個微博號啊,段青城也不例外,他只是不知道甘願為什麼問,便有些不解︰“干嘛?”
甘願神情淡然︰“互粉啊!”
段青城心想,你丫一條微博未發,卻有兩百多萬,擺明了屬于不怎麼玩微博的類型,這樣還需要人和你互粉麼?
但,甘願這人真的挺好相處的,坦然大方沒架子,哪怕粉絲兩百萬,也淡定求互粉。
兩人都是心內科的,一個圈子內,就算以後段青城不在這家醫院,也注定會有交集。
段青城非常淡定地和一個粉絲兩百萬的大佬……互粉了。
上午的工作結束之後,甘願就想著回家給洛川程治病。
雖然她一個心內科醫生給人看感冒發燒挺無語的,但還是很細致地找醫院護士詢問了發燒治理的流程,並且直接在醫院買好了藥。
然後,這才往家趕去。
洛川程正躺在床上玩手機,一幅無聊到爆炸的樣子。
見到甘願回來,立馬乖乖坐直了身體,可憐巴巴地望著她。
甘願又拿了溫度計給他測體溫,然後問他病因,病歷,有無藥物過敏,總之,冷漠、禁欲、專業。
洛川程腦補了一下甘願穿著白大褂詢問他這些話題的場景,就有些不太正經,大長腿探了出去,腳趾頭在人甘願大腿上蹭了蹭,曖昧之色溢于言表,聲音都是又啞又沉的︰“我怎麼病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身為醫生的甘願,從來都非常專業,但,于洛川程而言,醫生這詞,不過是白大褂帶來的那麼一丟丟情趣。
甘願懶得搭理他,直接取出溫度計瞟一眼,三十八度五,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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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當做發燒治,甘願已經懶得走程序詢問病史病歷了。
誤診就誤診,弄死他得了。
反正現在她這樣,和非法行醫差不多。
她非常淡定地選擇了給洛川程輸液。
輸液的時候單找血管甘願都找了老半天。
洛川程長期鍛煉,小臂到胳膊上,青筋凸出,連同著手背的血管也異常分明,屬于很好找血管的。
甘願扎了七八針都沒扎進去。
洛川程就忍不住抱怨道︰“甘醫生,你技術不行啊!”
甘願神色冷淡︰“輸液打針這是護士的活,我是醫生,謝謝。”
她覺得洛川程對醫生的誤解未免太深了。
她就是個心內科醫生,以後的方向是介入手術,雖然心內科醫生必須對其他內科都有所研究,但是絕不會墮落到跟個護士似的給患者輸液打針。
洛川程笑謔道︰“我以為你手還酸著呢,一直找不到血管。”
手酸……
甘願瞪著床上那個,仗著自己給他擼了一回就把手酸這個梗用了n遍的小混蛋,腦海里立馬浮現出殺死洛川程的一百種方法。
她覺得現在和洛川程打,她不見得會輸了,她學醫了,雖是內科,但學醫之後對人體致命處愈發明晰。
而且有些慢性藥,讓她想謀殺他也是分分鐘的事。
但到底不會干這麼犯法的事情,她輕笑著和他貧︰“放心,以後我不會再手酸了。”
打死老娘都不給他用手了。
洛川程笑得既痞又壞︰“也是,以後就是下邊酸了。”
甘醫生拿著針頭的手登時一用力,洛川程低呼,甘願這次竟神奇地把針頭插入血管。
輸液不久之後,甘願的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她之前叫的外賣到了,因為破小區全靠一個鐵門維持安全,外賣只送到樓下。
甘願下樓去拿。
她點了兩份外賣。
因為洛川程生了病,飲食得清淡,甘願便給他點了粥;自己則點了半只烤鴨。
是的,她吃肉病人吃素。
外賣拿上來之後,甘願想到某人還在掛水,便拿了折疊的小電腦桌擺在床上,把食物一一擺上。
甘願其實很討厭在臥室吃東西,覺得會有味,但洛川程掛著水呢,挪動起來麻煩,所以,只能將就一下。
甘願去了趟衛生間把手洗了,洗完就發現某個病號竟給自己戴上了一次性手套,然後開始吃……烤鴨。
發燒了不是該沒有食欲沒有胃口的麼?
你丫吃烤鴨吃得那麼香究竟怎麼回事?
甘願佇立在原地,半晌無語。
偏偏洛川程一邊吃還一邊感嘆︰“口里沒味,也吃不出這家味道好不好?”
吃不出就別吃啊!
甘願心底大寫的嫌棄,但還是溫馨提示道︰“既然生病了,飲食還是清淡點好,我給你點了粥。”
洛川程拒絕︰“不想喝粥。”
甘願大步走了過去,洛川程就盯著甘願那小身板閃狼光︰“素了八年,我要開葷。”
要不是病了。
哼。
今晚就把甘願兒吃干抹淨。
那視線赤…裸直白又不加掩飾,x光似的,把甘願看得一清二楚。
甘願呼吸微亂,臉蛋都染了淡淡的桃紅。
洛川程那樣直勾勾的眼神太富侵略性了,甘願覺得自己給視…奸了似的,腿都有些軟。
她只是把烤鴨拿到一邊,然後把粥遞了過去,淡然提醒說︰“生病真的,別吃這麼重口味的,不然一時半會兒好不起來。”
曾經的甘願,自私、冷漠、涼薄,她只愛自己,絕對是那種只要自己好哪管別人死活的那種人。
洛川程病了接著大魚大肉作死的話,也只會由著他去,她絕不會管。
但現在,總該是要管管的。
她的人,她得看著護著。
偏偏洛川程還在不知死活地作死,甘願兒不準他吃肉,他自己買唄,拿了手機,開始點起了外賣。
對此,甘願沒做聲,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簾。
那眼神很淡,也就是那樣非常不經意地一瞟,但洛川程卻只覺得涼颼颼的,本來想給自己點一堆烤肉的洛川程立馬就慫了,把手機扔一邊,說︰“凶什麼凶,我喝粥總成了!”
說著,就捧著那碗熱氣騰騰的粥,直接干了。
甘願看著某人耍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還是把烤鴨遞了過去,道︰“吃是可以吃,但別吃太多了。”
洛川程從鼻孔里哼出一聲︰“你就點了半只烤鴨,才幾片肉,我怎麼可能多吃。”
話是這麼一說,但到底有躲過一劫之感。
他重新拿了荷葉餅給自己卷了一份烤鴨,然後往嘴里塞,心底想的是,八年之後,甘願是真的變了很多。
她居然開始管他了,他不服管,她居然會那麼冷漠。
好在他直覺過人,又足夠機智,才堪堪避過這個劫難。
只是,要被甘願管著了麼?
說實話,從小到大,就沒人管得了他,他全憑自己成長成現在的樣子,雖然在成長過程中滿滿都是甘願的影子,甚至可以說他的很多習慣、甚至某些拼勁和狠勁都是跟著人學霸學來的。
但,甘願是沒管過他的。
一直約束著自己的,只有自己。
現在,甘願願意管著他,關心著他,不也挺好的麼?
洛川程摘了一次性手套,探手摸了摸甘願的頭。
甘願微訝,抬頭,不解︰“怎麼了?”
這種突然溫情起來的感覺,和洛川程的格調很不搭呀。
洛三程腦子里可都是黃色塑料。
洛川程臉色還有些蒼白,神情卻極溫柔平和,他定定地盯著他一眼就看中了的女孩,說︰“和我結婚啊,讓你管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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