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帶你出去的,相信我。”
話音一落,他起身朝前走去,只留下一句話︰“坐著,等我。”他聲音有些沙啞了,卻帶著一股從未有過的氣勢和堅決,在這黑暗中裊裊散開。
隨即就響起挖掘的聲音,泥土被翻開,石塊被掀動滾落,唐溪剛走一步,他一邊動手一邊說︰“別過來,這里太窄。”
站在不遠處,唐溪抹去眼淚,明知他看不見,還是一點點笑了出來︰“好,我等你帶我出去。楚輕侯,出去我就嫁給你。”
他什麼山盟海誓也沒有說,什麼甜言蜜語也沒有,只是輕巧簡單的幾個字,就化去了她對他有過的戒備警惕,撕碎了她僅剩不多的猶豫,讓她內心掀起了強烈而滾燙的情緒,猶如火山一般被點燃,然後炸開。
頓時呼吸一滯,唐溪只覺胸口壓抑的難受,仿佛提不起氣來。
剛想要咳嗽,她緊緊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靠在石壁上,她身體控制不住的微抖著,已經淚流滿面,又被她胡亂擦去。只是怕他感覺到她的不適,她竭力平息,一點點的加長呼吸,深呼吸,然後慢慢的平靜下來。
只要他和她活著,什麼都無所謂。
她願意放棄一切,什麼唐門,什麼方凌玄,什麼仇恨,她統統可以不管。
前方的聲音持續不斷,楚輕侯的呼吸短促而沉重,渾身幾近濕透,里衣已經全部粘在身上,他手上卻絲毫不停歇。以手做鏟,即便他內力再深厚,也禁不住如此折騰。修長的手指一根根磨破,鮮血混合著泥沙,素來潔淨不染的他幾乎成了個泥人。
心頭越沉,他動作卻越快。
他再也不想看見十五年前的事情發生,眼睜睜看著自己最重要的人死在面前。這種感覺,這種事情,他不想再體會第二次了。
即便廢了他一雙手,他也不會停下。他要帶著他下半生最重要的人,活著出去。
汗如雨下,一點點滴落,順著面頰頸脖流到身上。他卻根本感受不到,滿心只有一個念頭,堅如磐石。
忽的,楚輕侯動作停了下來,絕對黑暗的窄小空間中,他陡然感覺到了微光,一瞬間,他幾乎已經要死寂的心又鮮活了起來。手一伸,一道疾風朝他射來,鑽到了他手掌上。
“吱吱……”
听著這聲音,他心頭一松,背負的那塊千鈞巨石瞬間化為浮雲,整個人都輕盈松懈下來。一直緊繃的表情,猶如破冰湖面,春日回歸,一抹明顯的暢快笑意浮至唇畔。
楚輕侯從土堆上跳了下,兩步走到唐溪身邊,透過他清冽而溫潤的語氣,全是滿滿的喜色和歡愉︰“它回來了。”
不待唐溪開口,他徑直在她唇上狠狠一吻,再無顧慮,唐溪卻因為頭腦有些昏沉,只覺得一只毛聳聳的小東西跳上了她的肩頭,似乎有什麼東西掃到了自己發絲。
等那張肆意又火熱的唇離開,她已經被楚輕侯拉了過去,只听他道︰“听听,有什麼聲音?”
明顯的語氣轉變,唐溪怎麼可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她一抬手,那小東西便飛快的順著手臂,猶如離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中又跳上了土堆。
隱隱約約傳來的挖掘聲,在漆黑的空間中如此清晰,即便周圍再是悶熱壓抑,但此時唐溪卻沒有半點擔憂了。
他的人終究找來了。
等到通道終于打通,林尋等人的焦急擔憂不提,楚輕侯牽著唐溪的手快步出了密道,直到看見已經微微發白的天際,遙遠處掩映婆娑的樹林,空氣中清新微涼的氣息,唐溪終于渾身都輕松下來。
他的手一直緊握,就沒有再松開。唐溪視線一轉,只見他滿身泥土,連青衫都濕透,黑發絲絲縷縷沾在一起,狼狽不堪卻依舊清貴俊逸。他笑容溫煦的看著她,眼中的歡愉柔情滿溢的傾瀉而出。
心中除了大難不死的歡喜,就是對眼前這長身玉立的男子再也壓抑不住的情感,唐溪不再顧忌身旁還有人在,撲入他懷中,抱了好一會才稍稍松開。
林尋等人還擔心惶恐,一看兩人根本不理會他們在側,就旁若無人的如此親密,心中多少也明白一些,立即帶著其余人遠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