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本來想勸阻張無忌不必擔心,先不要插手,但被獨孤無名先行搶到,只听他道︰“無忌你先幫獅王料理了那幾個丐幫的家伙,注意先不要取他們性命,先拿下詢問一番。”
張無忌掛念義父安危,當即點頭示意,也快步登山而去。
四人片刻間到了山岡之巔。只見謝遜雙手出招極短,只守不攻,直至敵人拳腳攻近,才以小擒拿手拆解。這般打法一時可保無虞,但要擊敵取勝,卻也甚難。
只听金花婆婆說道︰“季長老,你的「陰山掌大九式」馳譽江湖,何必鬼鬼祟祟地變作綿掌招式?鄭長老更加不成話了,你將「回風拂柳拳」暗藏在八卦拳中,金毛獅王謝大俠便不知道了……咳咳……”
謝遜看不見敵人招式,對敵時便即吃虧,加之那季鄭二老十分狡獪,出招時故意變式,令他捉摸不定。金花婆婆這一點破,他已胸有成竹,乘著鄭長老拳法欲變不變之際,呼的一拳擊出,正好和鄭長老擊來的一拳相抵。鄭長老退了兩步,方得拿定樁子。季長老從旁揮掌相護,使謝遜無暇追擊。
張無忌見義父因為有金花婆婆相助,此時應對起來還算有余,便沒有立即插手。再瞧這丐幫二長老時,見那季長老矮矮胖胖,滿臉紅光,倒似個肉莊屠夫,那鄭長老卻憔悴枯瘦,面有菜色,才不折不扣似個丐幫人物。兩人背上都負著八只布袋。遠處站著個三十歲上下的青年,也穿著丐幫服色,但衣衫漿洗得干干淨淨,背上竟也負著八只布袋,以他這等年紀,居然已做到丐幫的八袋長老,可說極為罕有。
忽听那人說道︰“金花婆婆,你明著不助謝遜,這口頭相助,難道不算麼?”
金花婆婆冷冷地道︰“閣下也是丐幫中的長老麼?恕老婆子眼拙,倒沒會過。”
那人道︰“在下新入丐幫不久,婆婆自是不識。在下姓陳,草字友諒。”
金花婆婆自言自語︰“陳友諒?陳友諒?沒听見過。”
此時所有人都已上得山岡,獨孤無名絲毫不做隱藏,輕聲道︰“原來這家伙就是陳友諒啊,那不是成昆的徒弟嗎?”聲音雖小,但山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猶如在自己耳邊說話一般。
謝遜時隔多年,驟然听到仇人成昆的名號,立即怒氣沖天,大喝道︰“成昆狗賊!出來!出來!哪個是陳友諒?!陳友諒出來!你是不是成昆狗賊的徒弟?!”
此時謝遜怒氣沖天,一把屠龍刀舞得震天響,猶如一張刀網,將丐幫眾人隔離開來,不得近身。
金花婆婆心中也是驚疑非常,她料定那艘船上的人不一般,卻沒想到這麼厲害,有人近身她卻毫無察覺。
張無忌一听這陳友諒是成昆的徒弟,立即出手,三下五除二,就把丐幫來人給擒住了。
金花婆婆本想插手,但一來有所顧忌,因為之前說話的人她可看得分明,並不是此時動手的張無忌,而且這聲音頗為熟悉;二來張無忌出手太快,即便她出手,也無濟于事;三來就是她沒有出手的理由,丐幫的死活與她何干。
謝遜听到打斗的動靜,急忙護住自身,連半盞茶時間都不到,打斗就已經結束了。只听他詢問道︰“不知是哪位少俠仗義出手?謝某先行謝過了。”
謝遜雖然耳力靈敏,剛才說話的人和動手的人都是來自同一個方向,從聲音上判斷,此人應該年紀頗幼。但因為雙眼不能視物,無法判斷說話之人和動手之人,實際是兩個人,這一點在所難免。
張無忌將丐幫之人點住穴道,急忙跪在謝遜身前,雙目含淚,心情激蕩道︰“義父——!義父,孩兒不孝,不能早晚侍奉義父,沒能早日前來相接,累義父受盡辛苦,時至今日才和義父相見!”
謝遜驀然听到一個少年人叫自己義父,心中也是激動不已,但轉念一想,心中又有疑團,厲聲問道︰“不對!韓夫人,那****在冰火島上,對我怎樣說來?你說我張五弟夫婦為了不肯吐露我藏身的所在,在武當山上給人逼得雙雙自刎;我那無忌孩兒成為沒人照料的孤兒,流落江湖,到處受人欺凌,慘不堪言,是也不是?”
金花婆婆道︰“不錯!”
謝遜道︰“你說他遭人打了一掌玄冥神掌,日夜苦受煎熬。你在蝴蝶谷中曾親眼見過他,要他到靈蛇島來,他卻執意不肯,是不是?”
金花婆婆道︰“不錯!”這顯然是金花婆婆為了騙取謝遜的信任而說的謊言了。
謝遜點點頭,道︰“殷姑娘,你當真見過無忌?”
蛛兒道︰“是啊!那天我苦勸他來靈蛇島,他非但不听,反而咬了我一口。我手背上牙齒痕還在,決不是假的。我……我好生記掛他。”說完雙眼盯著張無忌,想要相認吧,卻被金花婆婆按住脈門,不敢多說。
趙敏走到張無忌身旁,雙目凝視著他,眼光中露出又取笑、又怨懟的神色,意思似說︰“你騙得我好!原來這姑娘先識得你,你們中間還有過這許多糾葛過節。”
張無忌臉上一紅,想起蛛兒對自己的一番古怪情意,心中又甜蜜、又酸苦。不過轉念一想,現在可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當即說道︰“義父,孩兒確實被玄冥神掌所傷,但早已被師父治好了。當年和金花婆婆相遇之時,體內寒毒已基本痊愈,哪里還會遭受日夜煎熬。”
謝遜一生都被自己最信任的師父成昆所害,因此弄得他不再相信人,自己雙目不能視物,對于身前的人,以及舊友韓夫人,他卻不知道該相信誰好了,因而一時決疑不定。
謝遜道︰“你……你說你叫什麼?”
張無忌道︰“孩兒便是張無忌。”
謝遜如何能信,只道︰“你……你說你是誰?”
張無忌道︰“拳學之道在凝神,意在力先方制勝……”滔滔不絕地背了下去,每一句都是謝遜在冰火島上所授予他的武功要訣。
當時謝遜以為時不及,叫他只記要訣,不必照練。背得二十余句後,謝遜驚喜交集,抓住他雙臂,道︰“你……你當真便是我那無忌孩兒?”
張無忌站起身來,摟住了他,將別來情由,揀要緊的說了一些,自己已任明教教主之事卻暫且不說,以免義父敘教中尊卑,反向自己行禮。
謝遜如在夢中,此時不由得他不信,只翻來覆去地道︰“老天爺開眼,老天爺開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