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時,東北角上馬蹄聲響,數十騎馬奔馳而來。
蒙面老者叫道︰“什麼人?過去瞧瞧!”
兩名蒙面人應道︰“是!”
上馬迎了上去。卻听得蹄聲漸近,跟著乒乒乓乓幾下兵刃踫撞,有人叫道︰“啊喲!”顯是來人和那兩名蒙面人交上了手,有人受傷。
岳不群夫婦和華山群弟子知是來了救星,無不大喜,模模糊糊的燈光之下,只見三四十騎馬沿著大道,濺水沖泥,急奔而至,頃刻間在廟外勒馬,團團站定。
馬上一人叫道︰“是華山派的朋友。咦!這不是岳兄麼?”
幾番交談,原來是此前帶領眾人來華山尋隙的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大陰陽手樂厚。
他右首二人,俱是身材中等,一個是嵩山派五太保九曲劍鐘鎮,另一個臉上更具威嚴之色,是六太保湯英鶚,也是嵩山派的副掌門。
站在他左首的,赫然是華山派棄徒劍宗的封不平、成不憂、叢不棄。
那日來到華山的泰山派和衡山派的好手也均在內,只是比之其時上山的更多了不少人。孔明燈的黯淡光芒之下,影影綽綽,一時也認不得那許多。
只听樂厚道︰“岳兄,那天你不接左盟主的令旗,左盟主甚是不快,特令我鐘師弟、湯師弟奉了令旗,再上華山奉訪。不料深夜之中,竟會在這里相見,可當真料不到了。”
岳不群默默不答。
蒙面人老者和嵩山派眾人一陣虛偽對答之後,湯英鶚道︰“是什麼事,不妨說出來大家听听。”
那老者就說起了福威鏢局被沒門之事,湯英鶚說這不是青城派干的嗎。
老者連連搖頭,說這福威鏢局被滅門,都是因為那本《闢邪劍譜》,說什麼里面記載有精妙劍法,練成後,可以天下無敵,林家被滅門,是有人對這劍譜眼紅之故。
老者接著又說,林震南夫婦到底是給誰害死的,外人不知詳情,但岳不群這君子劍工于心計,強奪不成,就改為巧取,林平之這小子,年紀輕輕,沒什麼見識,自然被岳不群玩弄于股掌之間,《闢邪劍譜》自然是落入岳不群手中了。
湯英鶚則說,這華山派本身劍法精妙,岳先生的紫霞神功也是獨步武林,怎麼會貪圖這劍譜。
那老者仰天打了個哈哈,說湯老英雄這是以君子之心,去度小人之腹了。華山派既然分了氣宗、劍宗,這氣宗自然劍法平庸,否則怎麼會被他們幾個無名小卒給收拾了呢。所以這岳不群一心想得到《闢邪劍譜》,精研劍法,以免徒負虛名。
這一點,倒是讓在場眾人暗暗點頭。當然了,華山派的除外。
接著那老者又說道,自己這些人不敢貪圖劍譜,只是這些年承了福威鏢局多年的情分,因此要來討個公道雲雲。
這一點則明明是瞎話了,但嵩山派一行人卻不反駁,反而點頭不已。
其中樂厚道︰“華山派掌門人之位,依左盟主說,該當由封先生執掌,岳不群今日又做出這等無恥卑鄙的事來,便由封先生自行清理門戶吧!”
馬上眾人齊聲附和,封不平躍下馬來,向眾人團團一揖,指摘了岳不群幾句後,續道︰“岳不群罪大惡極,無可寬赦,須當執行門規,立即處死!叢師弟,你為本派清理門戶,將叛徒岳不群夫婦殺了。”
見一個五十歲左右的漢子跳將出來,岳不群就知道,這其實是嵩山派的陰謀詭計了。
岳夫人脾氣火爆,喊道要捉賊捉贓。
這又正中叢不棄的想法,笑嘻嘻的上來,就要搜岳夫人的身。
岳夫人奮起反擊,只是叢不棄的劍法明顯劍招精妙,靈動變化,顯是遠在岳夫人之上。加上岳夫人腿上有傷,只交手十余回合,就已明顯落入下風,眼見就要有搜身之辱。
令狐沖叫道︰“且慢!”邁步走到岳夫人身前,叫道︰“師娘!”便欲出劍將她刺死,以保她清白。
岳夫人目光中露出喜色,點頭道︰“好孩子!”再也站立不住,一跤坐倒在泥濘之中。
叢不棄喝道︰“滾開!”挺劍向令狐沖咽喉挑去。
令狐沖眼見劍到,自知手上無半分力氣,倘若伸劍相格,立時會給他將長劍擊飛,當下更不思索,提劍也向他喉頭刺去,那是個同歸于盡的打法,這一劍出招並不迅捷,但部位卻妙到巔毫,正是“獨孤九劍”中“破劍式”的絕招。
叢不棄大吃一驚,萬不料這個滿身泥污的少年突然會使出這麼一招,情急之下,著地打了個滾,直滾出丈許之外,才得避過,卻已驚險萬分。
旁觀眾人見他狼狽不堪,躍起身來時,頭上、臉上、手上、身上,全是泥水淋灕,有的人忍不住笑出聲來,但稍加思索,都覺除了這麼一滾之外,實無其他妙法可拆解此招。
叢不棄听到笑聲,羞怒更甚,連人帶劍,向令狐沖直撲過去。
令狐沖已打定了主意︰“我不可運動絲毫內息,只以太師叔所授的劍法與他拆招。”
那《獨孤九劍》他本未練熟,原不敢貿然以之抗御強敵,但當此生死系于一線之際,腦筋突然清明異常,“破劍式”中種種繁復神奇的拆法,霎時間盡皆清清楚楚地涌現。
眼見叢不棄勢如瘋虎地拚撲而前,早已看出他招式中的破綻,劍尖斜挑,指向他小腹。
叢不棄劍法雖然精妙,但又如何是《獨孤九劍》的對手,加上令狐沖全然不顧防守,只攻不守,這一點暗合《獨孤九劍》的真意,當真是所向披靡。
過不多時,叢不棄就肩胛中劍,封不平也是救援不及。
封不平一抓不中,拔劍已斬向令狐沖後頸。
令狐沖反劍刺出,指向封不平的肚臍,這一招似乎又是同歸于盡的拚命打法。
封不平見自己這一劍敵人已絕難擋架,哪知這少年隨手反劍,竟會刺向自己小腹,凶險之極,立即後退,吸一口氣,登時連環七劍,一劍快似一劍,如風如雷般攻上。
令狐沖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心中所想,只是風清揚所指點的種種劍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