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有余的情感比不上那麼一兩年……
“以純,愛本就不能用時間來衡量……”賀樓嘆氣。
宮以純把掛滿淚水的小臉抬起來,可憐的模樣,令人心疼不已,她自己抬起手擦掉臉上的淚水,臉上的表情慢慢變回到冷漠。
“沒有了,我喜歡的人,和願意陪伴在我身邊的人,都沒有了……我現在是孤單的一個人,有誰會心疼這樣的我呢?”
“如果可以,我……”
賀樓欲言又止,但宮以純立馬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
“你……你願意陪在我的身邊嗎?”
賀樓瞬間陷入了沉默,他的內心在做斗爭,宮以純的意思,很明顯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縱,想得到他的幫助。
想想看啊,他現在已經是一個獨當一面的催眠師了,如果站在她的身邊,與她結成同盟,宮以純一定是得利者……
但是,他沒有忘卻的是,宮以純做了這麼多在外界看來已經算是卑劣的事情,若不是她尚有幾分令人欽佩的能力在,以及背後有紫陽國元老會的部分人,還有一整個西樞國給她撐腰,都不知道某些事情會被折磨成什麼樣。
見賀樓一時半會兒沒有回答她,宮以純有些著急,雙手搭在了他的手上,進而一抓,她的一雙手宛如手銬一樣銬住了賀樓的手。
“賀樓……”她壓著聲音,似在等待他的回答。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感覺很煎熬,賀樓覺得她的眼神給他一種脅迫,他撥開了宮以純的手。
“我不能做傷害別人的事情……”
光是喜歡她的這件事,就已經傷害到了他自己的心,他不能夠讓宮以純傷害別的人,鏡海棠也好,崔凜也罷,尚西羅也是……
“賀樓,不是的,我不會讓你做那些事情,我、我只要你幫我一個忙……”
……
這些天,鏡海棠的精神狀態都不大好,除了練習劍技之外,她幾乎找不到值得她去做的事情。
她就像被人偷走了靈魂似的,拿著東沙耶送她的劍,在空地上,每日按部就班,準時準點地練習著。
姜娜偶爾空閑時候,會站在她身旁,看她練,給她鼓個掌打打氣什麼的,她亦是淡淡地回以一笑。
她比初來的時候,安靜了很多。
有的時候,一個人坐在,竟然能坐一個下午,東沙耶從書房中完成了辦公,出來的時候看到她,會喚她回神,看她穿得單薄,會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到她的身上,一切都像自然而然的那樣。
這個時候,鏡海棠就會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從侍者手里拿到屬于自己的外套,把他的外套還回到他的手中,有時候會禮貌地沖東沙耶微微一笑,有時候冷漠到一句話都沒法對他說出口。
她想事情,想了很多事情。
想起自己退燒的那個早晨,睜開了疲憊的雙眼,剎那,看到的是躺在她身側的東沙耶,兩人之間沒有任何東西阻隔,哪怕是一條卷起的被子,一只枕頭,都沒有,她甚至是縮在他的懷里的,像珍珠躲在貝殼里似的。
他的身體溫暖得不得了,她想能待多久就待多久。
可是鏡海棠漸漸回歸的理智告訴她,不行——
他是東沙耶,原本應該躺在她身側的人,應該是崔凜。
光是想想,就傷心到流淚,她慢慢轉過身去,用力眨了兩下眼楮,把涌到眼眶中的淚水忍回去,方慢慢起床。
她起身的同時,東沙耶醒了過來,氣氛尷尬到了極點,她不說話,他亦是沉默著。
他照顧了她一個晚上,她對他的,就是感激之情,控制住自己不要再花心思在他的身上,不要把對崔凜的情感傾注到他的身上。
鏡海棠覺得自己痛苦得快要死掉了,為什麼她看到東沙耶的時候,會情緒萬千,為什麼呢?
她覺得這是她對崔凜感情的叛變。
她好幾次練劍的時候,都險些沒一沖動把劍的尖端指向自己的心髒,估計姜娜就是怕她做傻事吧,所以才常常站在角落看她練劍。
托東沙耶的福,她被封了一個騎士的爵位,現在怎麼說,也是舞萸國的女爵士,一時半會兒沒法離開東沙耶的行宮了。
在這里,仿佛變成了籠中鳥。
她現在多了一項保護東沙耶的義務了。
但是,鏡海棠覺得納悶,東沙耶不是那種手無捉雞之力的人吧?為什麼讓她這麼一個看上去若不驚風的人當他收下的騎士?
很多時候,她甚至想,會不會他純粹只是想把她留在這里,留在自己的身邊?
對啊,也許從他把她從拍賣會上帶回來,就有這種想法了吧?
她怎麼就那麼傻!現在才來確認?
鏡海棠一個激靈站了起來,朝著東沙耶的辦公室沖去。
“東沙耶,我有話要和你說!”
書房的門被鏡海棠毫不優雅地一腳踹開的剎那,鏡海棠就脫口而出了這句話,此時,東沙耶正伏案工作著,絲毫沒有受到她簡單粗暴開門法的影響似的,半晌後,才慢慢把頭抬起來,對上鏡海棠的眼楮。
“鏡海棠,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
對比起鏡海棠的激動,東沙耶平靜得很,令她忘記了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潔白的貝齒咬了咬下唇,鏡海棠低頭看向地面,方反應過來,自己一直站在門口,忙不迭地朝東沙耶辦公桌前走去,中途又被不知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導致她重心不穩,最後直接撲在了東沙耶的辦公桌前。
東沙耶緩緩開口︰“雖然你已經是我的騎士,但是,你不用行這麼大禮的……”
鏡海棠尷尬地抬起頭來,離開他的辦公桌桌面,站直了說︰“少自作多情了,誰要跟你行禮啊!”
他都說過了,她不需要行禮,她就真的不這麼做了。
反正也不喜歡繁瑣的規矩。
東沙耶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你不是不待見我嗎?從早到晚,除了吃飯時間,能夠在餐桌前看到我,平常你是能回避就回避,你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縱嗎?”
鏡海棠紅了臉,但不是因為羞澀︰“欲擒故縱你個頭!我是想問你,你是想把我綁在這宮里嗎?我要出去,我要去找我的人!”
“我沒有綁著你啊,你身上有繩索嗎?”東沙耶挑挑眉,放下了手中的筆。
他這是在跟她玩文字游戲是吧?她可是文科生啊!
“東沙耶,你不要跟我游花園,我知道你是在耍我的吧?還有,欲擒故縱的人,是你——”
他俊臉上毫無慍色,她倒是激動了起來。
一副要和他吵起來的架勢。
東沙耶不得不承認,她狗急跳牆的樣子,可愛的緊,越是這般,他越是想逗她。
這麼想著,他就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杵在鏡海棠面前,仿佛是一堵厚厚的牆,給鏡海棠帶來了滿滿的壓迫感。
在她的注視下,他繞過了自己的辦公桌,走到了鏡海棠的面前,手指輕捏上鏡海棠的一縷卷卷的發絲,湊到唇邊一吻,鏡海棠的雙頰在升溫。
“你來找我,到底是有什麼事?”他問道。
鏡海棠在他親吻她的發絲的時候,大腦已經變得混沌,她對他,完全招架不來。
他帶給她的感覺很熟悉,也是這種極其容易令她沉淪的感覺,令她開始迷失。
她是為了什麼來找他的……
努力地回想,努力地記起來。
對了,鏡海棠,你來到1960年究竟是做什麼的,你可不能忘記了。
第一是和崔凜會合,第二是找到東方傲和甦沁。
這最為關鍵的第一點,你都沒有做到,現在在這個行宮磨洋工些什麼啊!
她當即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險些被東沙耶的甜蜜炮彈勾走了魂魄。
盡管東沙耶的外貌配得上“盛世美顏”這四個字,但是……
鏡海棠,你的定力,會否太差?
他、他絕對是故意的!
她抿了抿發白的唇瓣︰“我來就是為了和你說清楚一件事,雖然我已經是你的騎士,但這是你自己自作主張給我封的,我不可能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時待在你身邊的,我有我的要緊事等著我去完成,你懂了嗎?”
她說得非常任性,可東沙耶卻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鏡海棠不由覺得別扭,還有一絲該死的甜蜜。
可不能被他那份純粹的笑容給沖昏了頭腦。
他不經意的一笑,簡直就是毒藥。
東沙耶的手輕輕放在了她的頭頂,說︰
“你要去哪里,我不阻攔。只是……”他頓了頓,“你要注意安全……”
鏡海棠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揪住了,這麼一瞬,她覺得他的聲音也變得很熟悉,怎麼就這麼奇怪呢……
可惡,搞得她都不想走了……
“那我走了,我真的要走,你不要攔著我。我想明天就離開這里,至于以後會不會回來,我不知道,如果我以後也不回來了,你就把我的騎士之名除掉就是了。”
鏡海棠對這些名利,總感覺是虛無的東西,所以滿不在乎。
“你就舍得嗎?”東沙耶確認似的問她。
鏡海棠抬起眼皮對上他的眼楮,點了下頭︰“舍得。”
因為你不是崔凜,只有崔凜才能讓我如此不舍,只有崔凜才有這個資格。
你不是,所以,我不應該把太多的感情投注在你的身上,之前是個誤會,是場浪費,所以,就此別過,也挺好的。
但是鏡海棠轉身出去之後,感到心里很是難受,好像被生生撕開兩半那樣。
東沙耶站在原地,也像丟了魂似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