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後一步,與星河並肩站在一起,盯著那扇涂了黑漆的木門,看著那門縫由小變大,直到完全打開了來。
我以為里面會有恐怖的東西,或者門後空無一人,可是都不是……
那門口站著一個穿著粉色碎花小妖,頭發扎著雙丫髻的姑娘,那孩子充其量不過十歲左右,她茫然地盯著我們看了好半天,才說︰“你們是何人?”
我一看到有人了,頓時心里踏實了下來,我指著鐘平對那姑娘說︰“我朋友生病了,你們有人可以看看嗎?拜托了!”
她審視了我們好一會,也許見我們一臉真誠,終是側著身子,讓我們進去。
我感激地沖她笑笑,她卻愣了起來︰“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姐姐呢!算了,或是我記錯了,先進來吧。”
她的身上……居然也是那濃強烈的中藥味道,我疑惑地踏過門檻,卻被門里的一樣東西吸引了眼球!庭院的一角竟擺著一座翠藍色的琉璃屏風!這東西我似乎在哪里見過?
我正迷惑的時候,星河忽然悄悄地拽了拽我的手,我轉頭看他,他指著腳下示意我看。
這女孩……竟然也沒有影子!之前在門檻處沒有留意,現在忽然看到,當真是詭異得很!
我正心慌之時,她扭過頭來看著我們笑了起來︰“我們這里前陣兒也來了幾個生人,有個姑娘就住在二樓閨房呢,她似乎什麼都知道,看能不能治好這位哥哥了,我帶你們上去吧。”
我們傻傻地看著她,竟忘了說話,直到她奇怪地咦了一聲,才把我從驚慌中喚醒,我忙不迭地對她點了點頭。
她徑直向屋角的樓梯走去,星河悄悄地在我耳邊說︰“進到鬼窩了,怎麼辦?逃?”
“逃得掉嗎?逃也是死路一條,靜觀其變吧!”我皺了皺眉頭。
他對著我搖搖頭︰“嘖嘖!你這膽兒真夠大的!”
我不置可否地搖搖頭,跟著那小姑娘的步伐就往樓上走去。
不出所料,這屋子里結構和秦家大院一模一樣,進門就是一個小小的回廊,連接著前院和後院,靠門的這邊,就是前院了。胭脂因為備受寵愛,就住在前院的一個房間,那房間的樓下就是戲台。
而回廊的另一邊直通花園涼亭,花園的後面是後宅,秦家的家眷和下人們,就住在那里。
踩在吱吱嘎嘎的木樓梯上,就著手里的電筒光亮上了樓,房梁上有無數細小的灰塵灑落下來,飄浮在光線中,晃晃悠悠,借著光線看看四周,一個個寂靜漆黑的房門都關著,似乎不歡迎我們的打擾。
恍然間,我似乎回到了大半年前初到秦家的時刻,同樣的曲徑通幽、四通八達,單單不同的是,此時的它卻帶了陰間的色彩,這里住的,都是秦家死去的人嗎?
我們踏上了二樓,那個姑娘已要站在走廊上等我們了,她看著我們手里的電筒,皺了皺眉說道︰“你們自個兒去吧!姑娘在屋里呢!我這便走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瞥到了她脖子下面的一抹青紫,我正覺得奇怪時,她轉過身子,輕輕地下了樓。
待她的身影消失不見後,星河才舒了一口氣︰“嚇得小爺我冷汗都出來了!這些鬼魂都是民國的吧,你看她們穿的衣服,說的話也文縐縐的!”
我無奈地笑笑︰“我們去探探她所謂的生人是誰吧!”
我們徑直走到閨房門口,那屋里亮著燭光,朦朦朧朧,極盡溫柔!對這閨房,曾經是格外地熟悉。
可是此時此地的閨房,卻是在地下百米來深的地方!比起秦家來,更加地恐怖和詭異了!盡管星河在身邊,我仍是忍不住心悸起來,摸著木門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他安慰地對著我點點頭,示意我開了來,我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輕輕地推開它來!
打開門後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女人!這女人的樣子在我腦海中徘徊過不下百次,化在灰我都記得!
她穿著一襲粉色的衣袍,正背對著我們坐在古色古香的梳妝台前,對著鏡子細細地梳理著自己烏黑的長發,她的動作輕柔無比又極具韻味,仿佛只是一個長居深宅大院的大家閨秀而已!
她似乎听到了屋外的響動,轉過身凝視著我們,她長得很美,彎彎的眉毛細長的眼楮,一點紅唇,膚若凝脂,她沖我們微微一笑,嫵媚之極!
我呆呆地盯視著她,像中了魔怔一樣向著她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在離她一米的時候停了下來,她伸出一只潔白細膩的手來,輕輕地說道︰“你,終于來了!”
我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從喉嚨里擠出了兩個字︰“胭……脂……。”
她忽地仰頭笑起來,兩頰染上了兩抹緋紅,似乎遇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笑聲在最高峰時嘎然而止,她猛地抓住了我的手,那只手力氣很大,似乎很是激動。
我正準備掙脫的時候,她幽幽地說了一句︰“一尤,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湘琴啊。”
“湘、湘琴?”我傻傻地盯著她,看了好半響。
她拍拍我的臉頰︰“當然了,我這傻妹子!這里只有這樣的衣服,並不是我存心要嚇你。”
我還沉浸在這種震驚中無法自拔的時候,她忽然看向了身後的星河兩人︰“這是你的朋友嗎?那個男人,他,怎麼了?”
我卻絲毫沒听清她說的話,我一下子抓住她的手︰“湘琴,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見我一副激動得語無倫次的樣子,笑了起來。
此時,星河背上的鐘平又是一陣干嘔,星河急急把他放下來,他嘔了幾下,無奈胃里已經沒有一點東西,除了一點酸水以外,竟是什麼也吐不出來了!
他的臉上的死灰之色更重了,嘔吐之時我才看見他的舌頭上,繞著一圈黃色的苔,那舌頭被包裹得只能看見一個鮮紅的舌尖,眼白也已變成了黃色!
“水……水……”他似乎很是干渴,從嗓子眼冒出了兩個字來。
湘琴急忙端過梳妝台上的水杯,我小心地喂給他,他很困難地咽下一些,就再次昏厥了過去!
我擔心地看著湘琴︰“這里有醫生嗎?他快要不行了!”
她憐憫地看了他一眼︰“沒有醫生,上一個像他這樣的人……死了。他是死是活看造化了!”
星河納悶地看著她︰“你說什麼?上一個?這里有很多人這樣?”
湘琴搖搖頭,不再解釋,而是安排著我們︰“先把他放進隔壁的臥室去。”
我們手忙腳亂地抬起他來,把他放在了隔壁的一張木床上,湘琴拿著蠟燭仔細地查看了一下鐘平的脈搏和眼楮,然後對星河說︰“麻煩你脫掉他的褲子,我檢查一下他的腿。”
星河答應著,開始脫鐘平的褲子,我不好意思地把頭別在了一旁,只听見一陣 的響聲後,好半天都沒動靜。
忽然,鐘平發出了淒厲的一聲慘叫,很快又寂靜無聲了!我急忙看過去,他們已經給他蓋上了被子,他沉沉地睡在那里,一動不動像死人一樣。
湘琴輕輕地說︰“大腿根部的毒瘡已經紅腫了,表皮透亮,還是還沒有破,我輕微地一踫它,他就痛成這樣子。”
“那怎麼辦呢?”我急急地問道︰“怎麼才能救他?”
湘琴嘆了口氣︰“等它自己破吧,這東西破了還有希望可活,如果沒有,只得活活地痛死了!”
緊接著,她叮囑起我們來︰“櫃子里有被子,給他蓋得越厚越好,就是額頭,也要拿布遮了!然後燒很多的熱水,灌在玻璃瓶子里,用棉布包了放在他腳那里,屋里升起炭火,越旺越好,讓他出汗!另外,我去廚房給他熬一點補血的湯藥,熱熱地灌給他。再準備一劑膏藥,貼在那毒瘡處。”
我們慌亂地點點頭,如果可以救他,那是什麼我都會盡力去做的!
“星河?你是叫星河吧,你留在這里,脫去他的衣服,蓋好被褥,用干淨的帕子擦擦他的手臉,隔壁就是洗漱間。”她轉頭吩咐著星河。
說完以後,她轉身看向我︰“一尤,我們下樓去,準備需要的東西吧!”
我點點頭,本也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單獨問她。
關上房門後,我就迫不及待地問起來︰“你怎麼會到這里的?陳斌那個禍害呢?這里的那些陰魂是秦家以前的那些人嗎?鐘平得的是什麼病?”
她搖搖頭,看著我︰“一尤,你還是那麼心急。我們現在快去廚房吧,然後,我會告訴你一些孟晏城的事情。”
我們並肩向樓下走去,湘琴手端著一只燭台,隱隱卓卓的燭光照得我們的影子搖搖晃晃起來,那些影子倒映在牆上,就像形狀扭曲的怪物。
“湘琴,這是秦家大院嗎?”我喃喃地問道。
她的表情嚴肅起來︰“這是秦家,這也不是秦家。”
她不再說話,帶著我徑直向廚房走去,從樓上到樓下的這段時間,我沒有遇到任何一個人,但我知道,這黑暗深處,必定是有很多很多陰魂的。這些事情也許比我看到的更為可怕,那些讓人無法接受的真相都即將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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