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熱燒得雲瑤整昏了半日,第二日午間才甦醒過來。醫官都說是蕭珩的冷玉蟾發揮了奇效,鎮南王世子對著蕭珩連連作揖,謝他搭救之恩。
雲瑤先前的箭傷已好了許多,退燒之後臉色也好了許多,眾人圍著她噓寒問暖,她卻雙目失神地不知看著哪里,一言不發不知想些什麼。蕭珩見她精神不好,略坐了一會兒話便叫眾人離開令她好生靜養。
侍女端了藥來,雲瑤卻掙扎坐起身來。
“郡主別動,小心您肩上的傷口!”素琴過來攔住她。
雲瑤勉力坐起,指了指妝奩盒,侍女會意捧了過來,素手撿起銅鏡,卻猶豫著不敢直視。
“我現在是不是很丑?”
“怎麼回,郡主容貌傾城,國色天香,如今不過是添了幾分病容……”素琴看她神色,甜甜道︰“郡主添了這病容,倒更令人心生憐愛了。”
“是麼……”她淡淡笑了笑,“素琴,我有些想你做的羹湯了。”
素琴一听就笑了,“奴婢早就備好了鴿子湯,就等著郡主您吩咐呢!”
雲瑤道了一聲“勞駕”,素琴移步出門,她則慢慢打開盒子底層,取出那個圓潤精致的玉瓶……
不多時侍女取了湯盅來,雲瑤嘗了一口便贊她手巧,又叫人賞,素琴千恩萬謝退下。
雲瑤起身下榻,侍女走近,“奴婢服侍郡主理妝。”她擺手拒絕,叫侍女帶上羹湯,一行人搖搖出門。
御王帳前,裹著雪白貂皮大氅的雲瑤郡主立住腳步,數百步路也走得她兩腿虛軟。
傳良過來行禮,雲瑤沒有看他,淡漠的目光直接越過他去,“王爺可在?”
傳良讓到一旁,“王爺在帳中看書,郡主請——”
蕭鼐放下書,看著侍女半攙半摟地扶她進來,眸光不由得暗淡下來。
“傷沒有好利索就該躺著靜養。”
“雲瑤受傷在前生病在後,營中無人不知,只有二哥哥,一次也沒來看過我。”她放下湯盅,微微彎起唇角,“二哥哥不來,我只能自己來了。”
“我近日有些忙。”
“我知道的。”她打開蓋子,熱氣氤氳朦朧了她雪白的臉。
水紅色的長甲之中暗藏著一些白色粉末,只要顫一顫手指,這東西就會快速溶解到湯里。那人說這藥極烈,只需一盞茶的時間。
一盞茶後,她便能如願以償。
抬眸看一眼對面的男子,雲瑤抿緊了唇。瑾言,我是真的,真的……
……
營帳遠處,傳良叼著一根草毛蹲在樹上。
“唉,好長時間了吧,怎麼還不出來。”他捅捅身邊的祝軫,“你去看看?”
“憑什麼讓我去?”祝軫心說這貨又作妖,他又不傻,回回讓他挑頭,“叫傳玉去,反正王爺寵他。”
“他走不開,看藥呢!”傳良摸著下巴頦,“郡主今天神色怪怪的,你沒覺得?”
“就你瞎操心,王爺心里有數不就行了。”
祝軫專心擦著自己的腰刀,半晌道︰“做了那樣的事,自然是心虛唄!也就咱們王妃寬厚,不問也不生氣。”
傳良噗嗤笑了,王妃寬厚?那只是因為她還不知道吧,想著便道︰“王妃去哪兒了?”
“方才在馬棚,現在好像去伙房了。”
傳良點點頭,從樹上跳下來,祝軫叫他,“你干什麼去?”
“哈,這麼有趣的事,王妃怎麼能不知道呢?你在這兒盯著,我去找人給王爺解圍!”
傳良話畢徑直往伙房而去,半路踫見知桃回去取東西,便攔住她將雲瑤郡主在帳中的事同她說了,小丫頭聰明的緊,立刻便覺得事情不對扭頭就跑。
此時的白凌波正挽著袖子給蔣平打下手,兩人商量著不知道要做什麼,知桃一溜煙跑進來,帳幕掀起,鑽進來的寒風將爐內的火苗吹得更旺。
“小姐小姐,不好了——”
“瞎咋呼什麼,你家小姐我好著呢!”白凌波回頭嗔她,“不是讓你去拿手爐,東西呢?”
看著自家從不下廚的小姐正挽著袖子,圍著護群在那里切菜,知桃突然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
“王爺,王爺在會客……”知桃瞄了瞄她,內心焦灼不安,啊,到底要不要說實話,要不要啊……
“會客就會客,你慌成這樣做什麼?”
白凌波放下刀,叫身邊忙著給雞腿毛的蔣平,“二牛,切成這樣行不行?”
蔣平走過來看了一眼就笑了,“切菜要切得大小薄厚均勻,這可不是為了好看,不然一會兒炒的時候就會因為受熱不均有的生有的老了。”他拿起刀,刷刷幾下將剩下的菜切好。
白凌波做驚訝狀,“二牛,你這刀工好快呀!”
蔣平撓撓頭不好意思,“就這大師傅還嫌我慢呢!好了,下面我們來準備冬筍和肉吧。”
白凌波拍拍手站起來,扭頭看知桃還站在那里,道︰“你站著干什麼?要不去玩,要不過來給我幫忙。”
“小姐,你還是回去看一下吧……”
知桃絞著手帕,小聲道︰“去看王爺的不是別人,是雲瑤郡主啊……”
剝筍的手一頓,白凌波疑惑抬頭,“她昨晚不是燒昏了頭?這就能下地走路了?”
“哎呀,我的小姐,”知桃一把躲過她手里的東西,“王爺不去看她,可攔不住人家主動貼上來啊,小姐你卻還有心思在這里燒菜煮湯……”
“閉嘴,說的什麼混話!”白凌波嗔她,“你家王爺是那麼沒品的人嗎?再說胡話,小心我罰你!”
她說著從碗中捏出兩塊肉,“去,那小家伙還沒吃東西呢,你去喂它吧!”
“噢……”知桃接在手里,白凌波說的是那只被蕭鼐丟出去的小狐狸,原來它並沒有逃走,而是被蔣平養起來了,日日好吃好喝待它,傷口沒好利索整個倒是胖了一圈兒。
走到門口,知桃回過頭來不放心,“小姐真不去看看嘛?”
“不去,你也不許去!”
白凌波笑得隨意,心說笑話,我白凌波的男人要真是這麼簡單就能被人勾走了……那她肯定連人帶王府整個打包丟給她!
“小白真的不擔心麼?”蔣平突然問。
白凌波墊著布巾掀開砂鍋的蓋子,將里面的食材攪了攪,“擔心什麼?”
“嗯……我也不知道,這些天我在營地,也听到一些話……”他看著白凌波微笑著的側臉,“那位許雲舟公子來樓里看南湘姑娘時,方俊偶爾也會听牆根,所以小白,你真的不擔心嗎?”
方俊听壁角?
白凌波沒忍住笑彎了腰,早知道他對南湘有意思,踫上許雲舟那樣的極品,他應該很頭痛吧。
拍拍胸口止了笑,白凌波語調輕輕。
“二牛你不明白,這夫妻之間呀,一定是要相互信任的。如果那一天你遇上了喜歡的姑娘,恰巧她也很喜歡你,你可一定記得光對她好還不行,還要信任她,體諒她。”
“猜忌是很恐怖的東西,會讓你抓狂,也會摧毀人心。我之所以不去……”
她不緊不慢地吹了吹湯勺抿上一口,嘖嘖,竟然不難喝,忍不住眉眼彎彎,道︰“我之所以不去,是因為猜忌會讓我變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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