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說到這份上,萬心也沒法出爾反爾。許是受了秦翎墨的影響,他已經不想看到天下動亂。冤有頭債有主,普通民眾無論是北唐還是綿夷都只是在人世間努力活下去的滄海一粟而已。
回到軍帳中,萬心將自己所知告訴眾人。現在心魔還沒有完全斬斷與肖洛本體的羈絆,所擁有的能力大體都來自肖洛本人的基礎。玄心正宗的浣花飛雲神功自不必說,而萬心從那秘藥上感受到的魔氣是來自森羅邪功。
“宗主應該是以前就練過這邪法。我因為某些原因,以前也研究過,知道森羅邪功布陣結界的法門,只不過破陣的關竅我需要準備,差不多倆時辰左右。”
炎 沒法等待倆時辰之後,他出來前營中已經開始大清查,雖然使用了分身術,但能不能瞞過心魔的眼楮很難說。如果被察覺,節外生枝,搞不好一切計劃就泡湯了。
就在他要離開時,秦翎墨叫住了他“你八姐姐說,等你再次來時想見見你。”
“八姐姐想起來了?!”炎 滿臉放光。
“沒有,她只是吃了你送的飴糖覺得很喜歡。想當面謝謝你。”
炎 瞬間失落,肩膀耷拉下來。只是喪氣並沒持續太久,他再次抬頭,眼底盈盈有光。他從衣襟里摸出一只小布袋,里面姑鼓鼓囊囊的。
“請把這個交給八姐姐。”他將小布袋塞到秦翎墨手中“以前我不開心了,八姐姐都會拿飴糖給我吃,我就開心了。想不起來也不要緊,八姐姐開心就好。”
秦翎墨笑了笑,收了起來“我會交給她的。她的病現在好多了,也許以後會有想起你們的一天。”
炎 仰著臉,眼角像是有水光閃爍了下,在被看清前就被手掌心飛快一抹,隱藏在了心底。
“我走了!”他扭頭出了營帳。
雖然很想去看八重櫻,但他知道現在耽誤不得,只能容以後再說。
萬心既然已經下了決定便不會更改,忙著籌備可以破陣以及破解秘藥的東西。最終將一切都匯聚到貼身的錦囊里。所需的符咒與破解之物都裝在里面,各種關竅也詳細寫明。
這錦囊與胡瀅的萬寶荷包一樣,里面有無限空間可以容納物品。外表卻還沒有拳頭大。
此時綿夷那邊,炎 也已經將信帶到。時間地點都已妥當。瑯奇對此豪不驚奇,轉頭看向薛延骨“現在你明白了?他不僅要幫。還要親自幫。”
“這……是臣有眼無珠,太狹隘了!”薛延骨垂頭,自愧不如。
“在天下蒼生的大難面前,他可以放下種族成見。綿夷這麼多年始終沒法成為霸主,也不無原因。”
瑯奇輕嘆一聲,他雖然想過秦翎墨會幫忙,但沒想到他會親自以身涉險。可再想想這又是很穩妥的安排,換了別人,可能會被立即處死。哪怕只是有可能,秦翎墨都會力求最大限度地排除隱患。
之前他與之談合作很大成分是時勢所逼。現在由衷地多了幾分敬佩。這樣的人物,綿夷打不過也是應該的。
少狼主回頭吩咐薛延骨與炎 “他來之後刑罰是免不了的。但務必要保住他的命。如果他死了,咱們綿夷的未來就沒有了。”
“是。”
一切都交代下去後,倆人先行退下做準備。
此時狼主的帳中,那所謂的神秘高人正在稟告情況。
“結界已經布置妥當,只需發動陣眼便能全部完成。狼主請放心,一切都在計劃當中。”
“有先生相助實在沒什麼可不放心的,我真是萬分慶幸能與先生相遇啊!”
“狼主言重了,此乃上天旨意。”
神秘高人恰到好處的恭維讓鍛鋒孤鳴大為受用,揮手賞賜了不少好東西。他身邊的藍袍男人接了過來。
出了軍帳,神秘高人就直接回到自己營帳內。藍袍男人緊跟其後。他徑自走到桌案前,將扣在臉上的銀面具摘下,露出印著黑紋的真容。
正是心魔,不同的是他額頭上多了荼羅花的紋路,一直延續到右臉頰上。
“還有多少時辰?”
“三刻鐘。”跟著他進來的藍袍男人回答。聲音晦澀低沉。樣貌看不出多大,臉白得像久病纏身的病癆鬼,尤其那雙眼怪哉,灰撲撲如石刻。
心魔坐下“沏茶。”
藍袍男人放下狼主的賞賜,轉身沏茶倒水。沉默而恭順。
“你倒是適應得很快嘛。”心魔笑了笑,端起茶杯輕飲。
“……”藍袍男人沒答話,那雙石刻般的眼楮沒半點光彩。
心魔也沒理睬,又低頭喝了口茶。軍營里沒什麼香茗,入口粗糙苦澀。不過他也沒有品茶的心思,什麼樣的都能喝得下去。
帳內旁邊有屏風,描繪著青竹鳥啼,群山峻嶺的畫面。算不上什麼精品,甚至可以說很粗造爛制。可依然吸引住某些人的視線,蹲在後面認真研究。
“這是什麼地方?這鳥長得好奇怪。”
蜉衣盤腿坐在地上,全神貫注地研究屏風上的畫面。他一身黛青衣袍,酒紅色的長發披散肩頭,鬢角垂下幾縷瓔珞。如畫的眉目噙著疑惑不解。
屏風上那些粗糙的繪畫,除了山峰個個畫得像鬼。然而常人見了只會笑話工匠的水準差,在不諳世事的蜉衣眼里便是這世間真有這如鬼一樣的凸眼楮大頭鳥。
心魔現在已經習慣他的存在,好在雖然什麼都不懂卻很听話。除了問題太多這點很聒噪。
如果黑狐在,問題倒是不大。可那家伙經常三天兩頭地跑出去打野食。
“為什麼這只鳥有三個爪子?為什麼這個的眼楮這麼紅,為什麼……”
他聲音不疾不徐,倒是蠻好听。可問題太多,總不是個美妙的事。心魔一听就太陽穴隱隱作痛,他放下茶杯,吩咐藍袍男人“慕雲涵,讓他閉嘴。”
藍袍男人走過去,俯身蹲在蜉衣身旁,拿了顆話梅給他。後者果然很听話,沒有任何猜疑就塞進嘴里。
“好吃嗎?”被呼作慕雲涵的藍袍男人問。
“酸甜的。”蜉衣仰臉笑了下。映在慕雲涵灰暗的眼中像自厚重陰雲里迸發的細微光亮。曾經有個孩子似乎也這麼笑過。
“……好徒兒,喜歡師父再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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