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州的賭坊很有名氣,達官貴人吃撐了沒事干就愛來這搓兩把。輸干淨一身油,灌一肚子水,這才樂顛顛地回去。
其中尤其是萬福賭坊更是炙手可熱。夜夜燈火通明。
北唐律法禁止民間設賭,小賭怡情,大賭法不容情。只不過朝廷特別開恩,允許一些城鎮開辦賭坊,只是所賭金額有所限定。並且不得教唆人賭錢射覆。
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萬福賭坊明面上比清可照影的稀粥還干淨。硬有種他好我也好的氛圍。可暗地里,又是另外一樁買賣。
能進到最深層的,都是為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就敢鋌而走險的富商,官員或者江湖人士。
他們有的貪心,有的禍事臨頭想拿錢轉圜,就盯上了這有可能一夜暴富的法子。
只是他們誰都不知道萬福賭坊暗里是綿夷探子備用的窩藏點。狡兔三窟嘛,在敵人的地盤上探消息,隨時要準備著後路。
這條後路現在就用上了,據點的大部分都已經撤走。只有鷹連組帶著天鐵轉到這里。天鐵不但目標大而且擁有特殊磁性,不方便迅速轉移出城。只能先藏匿于此。
萬福賭坊作為備用藏匿地點並不在記錄當中。即便真正據點被察覺,這里短時間內也是安全的——原本應該如此,出了叛徒就難說了。
硬要說阿里木是叛徒實在是委屈得慌,任誰像他這般待遇都難講可以至死不改。
要知道秦翎墨嘴里稍稍提升一點的麻沸散最終讓觸覺敏感到,刀鋒劃斷每一絲肌肉,每根血脈都清晰感受。
血不斷涌動,肌肉開始萎縮抽搐的抻拉感……你知道你分分秒秒都向著死亡滑落,可過程卻像墜落到底前的虛無,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
茅草屋里,男人仰躺在地,手足血痕累累,幾近見骨。他還沒死,抬起眼皮盯著站在光暈中的秦翎墨。
“你是殺人的迷尸!邪神雄登的走狗!”阿里木回光返照一般破口大罵。
前宰相回頭施舍給他一個眼神,嘴角輕勾,映著朦朧光影描出幾分狠絕。
先帝在位時,綿夷稱臣。往來友好,北唐庇護綿夷安定國內,成為邊疆外蠻中最強。
然而不管北唐人還是綿夷人,貪婪都沒有止境。終于在先帝晚年,綿夷單方撕毀盟約,爆發戰爭。
北唐邊關城鎮慘遭屠戮,尸橫遍野,血可漂桿!老幼婦孺無一幸免。
對他們仁慈?秦翎墨自認心黑,卻從不覺得自己是聖人救世主。
一把冷火湮滅破舊茅屋,阿里木最後一口氣咽下,失去生機的雙眼卻閉不上,映著越來越張揚的火光,直至化作一捧飛灰。
今夜,萬福賭場依然熱鬧。張燈結彩倒像是經營的是什麼天大好事。
站在大門旁的賭奴一身深藍衣裝,年紀都在二十五六左右。迎來送往面帶微笑,有那就賭一兩個錢兒的也被他們恭恭敬敬地送出去。簡直就是和諧江湖的榜樣。
站在賭坊外,萬心明知秦翎墨不能言,還是下意識地開口問“這麼美好,你信嗎?”
前宰相大人微抬下頜,眸光注視著懸在上頭的鎏金匾額。萬福賭坊,不知是誰的福。
再往前,賭奴笑臉迎人,伸手卻是將他們攔住“幾位看著面生,不知是哪里的爺啊?”
“你們這賭坊還身份登記是怎麼的?”萬心笑道。
其中一賭奴拍手“這位爺還真說對了,咱這是遵紀守法的賭坊,三從四德絕不違背。”
“三從四德?”
“對呀!一萬事從法,二萬事從官,三萬事從民。四德是一有道德,二有品德,三有仁德,四有義德。”
倆賭奴一唱一和搭配嫻熟,一看就經常講解。這密州往來也常有外地商客,想必與之打交道都是這麼開場白的。
稍矮的賭奴又加了一句“各位爺是外地來的吧?不瞞您們說,咱們萬福啊可是宰相秦大人親自授權的。腰桿子硬啊!”
“哦”萬心故作恍然大悟,眼光一瞟秦翎墨。後者已經笑得美不勝收,溫柔似水。
嗯,不管表里,萬福賭坊這次都死徹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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