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娘怕自己會錯意,伸出小指頭掏了掏耳朵,問道︰“你剛才說什麼東西?”
流浪漢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也看不出什麼表情,唯有一雙眼楮晶亮清澈。
他又重復一遍“我不是無賴小混混。”
“……”胡三娘眼楮逐漸瞪大,綠瑩瑩的光澤與胡瀅一樣。“你,難道是雪山王的小兒子,初白?”
“是啊。”
流浪漢眨了眨眼,咧開抹笑容,露出雪白的兩排牙,看著都閃光。
其他人都一時沒了言語,這怎麼個回事啊?怎麼一轉眼,雪山王的小兒子就蹦到眼前……還這麼一副裝扮?
听說過喜歡扮個仙扮個道的,但可從沒听說有喜歡扮乞丐的?
胡三娘瞪著眼半天說不出話來,雖然之前也有過各種想象,也絕對沒想過會這麼狼狽。
沈素素眼圈都紅成腫桃了,眼淚珠直在腮邊徘徊。
想想自己差點要跟這樣的結婚,她能不哭嗎?
“你怎麼這鬼樣子啊?”胡瀅說道。“話說你又是怎麼來的?”
秦翎墨將事情經過簡單復述一遍,垂著頭的沈素素心里酸汪汪的,為自己命不好哀嘆連幾歲幼兒都能欺負,這如何能撐起整個家?她怎麼就這麼命苦!
初白又輕輕一笑,微微有點羞澀“我爹教導我,要修最正統的仙道,不能傷人性命。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傷到那些孩子,所以就隨便他們吧!反正小孩子打兩下,我也沒什麼的。”
“那為何村人說你是騙子是傻子?”秦翎墨見他說話清晰,思維邏輯不像有缺陷。
初白撓了撓頭“是我看他們過得太苦,就佔卜預知了下金礦位置,但他們不信。說我是騙子,腦袋有問題。”
眾人除了沈素素都听出來了,這初白人是沒什麼問題,硬要說的話是有點太耿直,但總歸不是奸惡油滑之徒。
胡三娘拍拍手,招呼身邊婢女“別的待會再說,先去把這身皮洗洗涮涮!看著眼楮疼!”
婢女們個個捏著鼻子領初白去沐浴。沒辦法,三娘發話,她們不敢不听。
他一走,胡三娘就轉臉沖著秦翎墨笑“來,好女婿,讓娘好好看看養養眼”
“……”
宰相大人雖然有了見爹娘的準備,但第一次照面就“女婿”,“娘”的叫著,他抑制不住面容發燙。
他這個模樣再臉頰霞染酡紅,平添青澀更顯清秀。簡直就是犯規!能對這樣的女婿大呼小叫的丈母娘都是眼瞎。
胡三娘眼不瞎,于是越看越順眼。再接下來交談,舉止大方,氣度不凡。有學問但又不是酸掉牙的窮儒。
聊得多了,沈素素也按耐不住好奇,听這聲音真是磁性動听。她一抬頭,正看到坐對面的秦翎墨。
宰相大人方才被弄亂鬢發,此時干脆全部披散下來,柔順如墨。他俊容飃麗,風姿卓越,說是從畫卷里走出來的都有人信。
沈素素驚訝,她之前受那不負責的畫像影響太深,乍然見到差點叫出來。
“素素,怎麼了?”
“沒,沒什麼……”沈素素連忙低頭,她不敢多看,怕看多了自己又郁悶。
怎麼表姐就這麼命好……
就在他們說話之際,突然有人闖進洞府,還沒看見尊容就听到洪亮的喊聲震蕩不已“那小子在哪?!讓他出來!”
“哎呦!這夠速度的啊!”胡三娘起身相迎,可不等她過去,一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已經進來,紅發束冠,劍眉星目,身著藏青衣袍瓖金錦靴,端得是威儀堂堂。
只是他劍眉緊鎖,眸含厲色,一進門就問胡三娘“那個欺騙女兒的壞小子在哪?”
“什麼呀!那是咱女婿!”
胡三娘捶了男人一拳,拉著他過來介紹“這是我家那口子,瀅兒的爹,六郎!”
“就是你吧!”六郎怒氣騰騰地瞪著秦翎墨。
宰相大人起身行禮“晚輩見過長輩。”
“哼!什麼女婿,我可不同意一個人類進家門!”
胡瀅拉過自己娘小聲問︰“你給爹捎得什麼口信啊?”
“我就說你女婿來啦,趕緊過來一起吃團圓飯吧!老頭子。”
“……”
“看你爹高興的,直接千里神行就過來了。”
“……娘你有眼嗎?這能叫高興?”
“哎,要說娘也真是有眼無珠,不然我怎麼當初沒發現這麼俊俏的小哥呢?”
胡瀅渾身無力“娘您年少風華的時候,墨墨的爺爺恐怕都沒出生呢吧!”
這娘倆說著悄悄話,那邊六郎怎麼看秦翎墨都有點眼熟,可又具體想不起是誰。胡瀅雖然跟他們提過,但沒具體說過是什麼人。
反正不管是什麼人都不行!
“你是什麼出身?做什麼營生?家有幾口人有多少田產啊?”六郎一疊聲地質問。
秦翎墨回答得有條不紊“晚輩姓秦名翎墨,字行簡,出身淮王府,後因家中一些變故,現為臣籍。任職北唐宰相,兼任太子太傅。”
六郎愣了愣,驀然瞪大眼楮“你就是那個秦翎墨!不行,那就更不行了!”
“有什麼不行啊!爹你別信那些胡說八道的,墨墨才沒那麼可惡!”胡瀅忍不住插嘴。
六郎想責備女兒胳膊肘往外拐,可瞧見胡三娘護犢的眼神,只好將一腔怨氣都發泄到秦翎墨身上。
“你知道我女兒最大的愛好是什麼嗎?”
“錢跟酒。”
“沒錯,錢這東西自有天命,至于酒,我女兒當然要找個跟她志趣相合的,最起碼你得能喝!”
秦翎墨想了想,自己算能喝嗎?好像之前他還誓死不喝酒的。之後在有間酒肆也從來沒多喝過,完全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
六郎見他沒有立即作答,心情豁然舒暢“就這麼定了!要想跟我女兒在一起就必須喝酒比過我!”
“爹!”
“現在就開始!誰也別攔著!”
六郎情緒高漲,覺得自己已經穩操勝券。這一擊就將什麼秦翎墨徹底擊敗。
這正鬧騰著,初白已經沐浴結束走出來。要論長相他只能算中人之姿,但眉眼間自有股溫柔深情的韻致,輕輕一笑倒也動人。
他換了身素色家居常服,淺金色的長發軟軟地搭垂在肩背上,渾身還籠著淡淡水汽。
沈素素一怔,望著初白的側臉久久說不出話來。
六郎不知這是誰,其他人不免又將前因後果再次復述。
“那正好!”六郎拍手稱快“我早就不滿二姐的做法,現在既然趕上了,那你也來!若是你們喝不過我,就現在馬上統統給我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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