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王氏這麼叫嚷著，村民們都把目光投向李小喬，只見那孩子瘦得皮包骨頭，一陣風就能吹倒，怎麼看都不像會打人的。
再說就李大壯和李小花那兄妹倆，一個比一個長得粗壯，膀大腰圓的一股子力氣。就李小喬那小身板，別說打他們了，那兄妹倆伸出條胳膊就把李小喬壓倒了。
“王氏你說啥呢？李小喬能把大壯小花都打暈？你莫不是想吃肉想得魔癥了？”
“就是就是，李小喬長得就跟個柳條似的，他要是能打暈大壯小花，我就能打死老虎。”
“你們咋忘了，以前李大壯和李小花哪回不是把李家三個娃揍得鼻青臉腫。那還是李小喬好好的時候，這回李小喬差點病死，能踫著李大壯和李小花一根手指頭，老娘我就隨她王氏的姓。”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沒一個相信王氏的，很快就把王氏說得老臉臊紅。
李志誠和王氏同樣也不相信自家兒子能打暈大壯小花。李志誠就把小海叫到了面前，彎下身子問道︰
“小海，大壯和小花真是你哥打的？”
李志誠一問話，村民們都靜了下來，就連王氏都不再哭鬧，等著李小海說話。
都說小娃子不會說瞎話，她就等著李小喬那個廢物崽子被他爹收拾。
“不是。”可是王氏做夢也沒想到，李小海站在人群當中，仰著一張小臉脆生生地朝李志誠和圍觀的村民們說道，“大壯哥是他急著吃咱家的野雞，自己不小心摔跌的。小花姐不想把咱家的野雞還給我哥，就拿椅子砸我哥，走滑了，椅子才砸到她自己頭上。大壯哥跟三叔從咱們家把雞搶走的時候，打了小玉還不算，現在又想到我哥了。”
說這話的時候，李小海眼里一片清澈，有氣憤還有委屈，偏偏還就壓抑著委屈，沒有完全表現出來。
偏偏是這樣壓抑自己，就讓人更想心疼這孩子。
小海的話一落，院子里一片安靜，村民們這才注意李小玉的頭上臉上都有傷，越發覺得小海說的話是真的。
他們都把目光投向了王氏，一副等著看她笑話的樣子。
小娃子不會說假話，尤其是小海這娃子一看就是個實誠的，他們都相信。
再說了，他們本來就覺得李小喬不可能打人，這會他們都猜對了。
李小喬暗暗朝自家弟弟投去一個肯定的眼神，唇角掛上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她這弟弟真沒白疼，一本正經說瞎話的本事絕對跟她有得一比。小海的表現讓李小喬更加堅定了要讓自家弟弟念書的決定，就憑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她這弟弟往後絕對會有出息。
“我相信我的孩子不會做壞事。”李志誠看著自家小兒子委屈的樣子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扶著拐棍站穩身子之後就看向了李小喬，一字一句地揚著聲音說道。
“老子不管，他就是打了我家大壯和小花了，把野雞留下就讓他走，要不……”
李志仁看他娘的戲唱不下去了，從門檻上站起來就要撲過去抓著李小喬，卻被李志誠大手攔住了。
“要不就讓我抽他五十鞭子，再交給里長處置。”
雖然沒拿住李小喬，但是李志仁那流里流氣的臉上一片陰狠的表情，也足夠嚇人了。
“五十鞭，你要打我喬兒五十鞭……”看著李志仁那副惡狠狠的樣子，林氏的眼淚一下子就無聲地滾落出來。
平常身子硬朗的莊稼漢子被抽上五十鞭子都能要了半條命，喬兒才生了一場大病，身子還沒好呢，別說抽上五十鞭子，就是抽上十鞭子，她的喬兒就得死……
“老三說得對，李小喬打暈了大壯和小花，就得那野物留下，給大壯和小花補身子。”
王氏見沒人理會她的哭鬧，就從地上爬了起來，跟在李志仁身邊說道。
“要不，像他這麼惡毒的小畜牲就得往死里抽，抽完還得交給里長，讓里長把他關祠堂里，看他知不知道改。”
“誰想要處置喬兒，先要了我李志誠的命！”看著自家娘和弟弟一門心思要搶自家的東西，還想處置他兒子，李志誠的血性終于被他們激了出來，“誰敢動我兒一根手指頭，我李志誠就跟他拼命！”
听著自家便祖爹那擲地有聲的話，看著他明明因為瘸腿變得有些佝僂的背脊挺得筆直，李小喬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了。
活了兩輩子，這是第一回有人這麼護著她。
當她垂下眸子，又看到小海和小玉一左一右站在她身邊，就像兩個小門神似的護著她，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弟弟妹妹的小腦袋。
“奶，三叔，不是我不願意把這只山雞給你們吃，實在家里沒有糧食。”李小喬又看了一眼因為擔心她不停抹著眼淚的林氏，嘆息著說道，“我爹身子不好，我也剛生了一場大病。要是不上飯，我們一家子都得餓死。所以，我跟我弟才冒著危險上了後山挖野菜，也是老天見憐，我們沒叫野獸吃了，還撿了只受傷的野雞。”
“三叔，多行不義必自斃，大壯和小花就是壞事做多了，才受了懲罰。你要是也不小心摔個跌什麼的，我三嬸那麼年輕漂亮，怕是要改嫁了。”
想到大壯和小花的樣子，李志仁硬是再也邁不開腿，還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兩步。
“王氏，我們可都听說了，李志誠一大家子五口人，你就分給他們幾斤口糧，還把他們趕進牲口屋，真沒見過這麼狠心的親娘。”
“就是，王氏你也不摸著良心說說，李志誠一家都被你趕出去了，你還惦記人家的野物，你也不怕遭報應。”
“就是就是，王氏你要是逼死了李志誠一家子，你這就是造了天大的孽，要遭天打雷劈的。”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雖然李小喬往日里常受人奚落，遭人白眼，那也是因為他這個李家的長子太不像個長子樣。
現在他為了一家人能活命，不但有膽量冒險進後山，還在這里跟王氏和李志仁這對奇葩母子據理力爭，倒是讓村民們對她有了不小的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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