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王氏，你可別昧了良心。人死了可就活不過來了。”
“就是，就是一只小牲口病了還得治治呢。咱這青湖村里可沒有像你這樣給人家當奶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把王氏數落了一遍，可是王氏在李家跋扈慣了，哪有那麼容易就改變主意？
“喲，大家伙兒快來看看哪，李志誠這一家子是要逼死我這個老婆子喲？這一家子的良心讓狗吃了？我累死累活操持這一個家容易嘛？誰不知道老大家的大崽子是個廢物，還是個不要臉的？活著也是丟我們老李家的臉啊，我不給他治病有錯不？再說了，誰不知道我們老李家窮啊，我上哪里弄銀子給那個廢物治病啊？”
見圍觀的人越說越多，王氏從炕頭上下來，一屁股坐到地上，拍著大腿仰天干嚎起來。
“娘，求求你救救喬兒，他發熱這麼久沒看過郎中，再這樣下去孩子撐不住的。”林氏嗚咽地望著王氏，膝行著就朝王氏而去，扯著她的褲管不停哀求著，“他是您的親孫子啊，他是志誠的親生兒子，是志誠的第一個兒子啊！”
見王氏開始像往常一樣不講理地撒潑，林氏跪在地上不斷乞求著，哭得期期艾艾，叫人听了都跟著難受。
李小玉和李小海這對雙胞胎姐弟則跟著他們爹李志誠不停地朝王氏磕頭，沒過多久，爺仨額頭上都磕出了血痕，看著觸目驚心。
畢竟在他們意識里‘孝’字當先，王氏再不顧他們死活，他們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三嬸子你要是真不顧我喬大佷子的死活，我這就去找里正評評理，看看你該不該拿錢給我大佷子治病！”說這話的李家二房的李大山，李志誠的堂弟，站在這里也有一會兒了。
王氏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不好相與的，他們這一房人丁又單薄，他怕王氏記恨本來不想管的。可是看到這一幕他實在忍不下去了，撂下一句話扭頭就朝院外快步走去。
“就是啊，我們去找里正評評理，讓里正給說道說道。”
眾人也早就對王氏生了火氣，看到李大山去找里正，也附和起來。
里正是村里最有話語權的人，如果惹惱了他，被趕出村子都是可能的。
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中，王氏雖然怕了，但仍然像沒事人似的扭動著又矮又胖的身體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地拍淨了身上沾的泥土。
然後從衣兜里抓出一把銅錢，擱在手心里來回數了好幾遍，這才走到李志誠跟前扔到了他手里，冷哼著道︰“拿這錢去救你那不要臉的小賤種，可別說我這個當奶奶的不管他的死活。”
李志誠拿眼數了數，總共就五個銅板，不禁揚起臉，一臉苦色道︰“娘，就五個銅板，郎中的出診費都不夠啊。”
這時候沒有醫院，除了鎮子上的診所以外，鄉下的郎中都是走街串戶的，只是不管是哪里的郎中，只要上門就是要收出診費的，一次最少也要七個銅板。
“就是，這王氏可真摳門，平常給李老三家的虎子買零嘴倒是舍得，一出手就好幾個銅板。”
“就是，昨個我還看她從老張頭那里打酒呢，那一壇子就值十個銅板。夭壽嘍。”
……
“再給十個銅板，一個子兒都不能多了。也就老娘我心善，菩薩心腸。”王氏正想走卻被林氏扯住了褲管，她使勁掙了幾次都沒有掙開，想著里正來了就不好辦了，于是狠了狠心，咬著牙又從懷里掏出十個銅板，丟給李志誠。
“不過可說好了，是你自己不願治腿的，可別說我這個當娘的心狠不給你治。”
斜瞥了李志誠那條瘸腿一眼，王氏不冷不熱地說道。
雖然她這回一下子拿出去了十七個銅板，可是她有的是法子從李志誠他們一家人身上撈回來。
“小海，現在就去村東請江郎中，給你哥治病。”李志誠咬牙點了點頭，從手里面拿出七個銅板交到小兒子手里，就叫小兒子往村東跑去。
喬兒的病不能再拖了。
林氏見大兒子終于能請郎中了，立即扶著丈夫起來，也把女兒叫了起來。
“咱們可說好了，要是你們那個小雜種死了，立馬就給我丟山里去，可不許進我老李家的祖墳。”見李志誠一家要回後院，王氏又陰陽怪氣地補充一句。
圍觀的人都是一陣搖頭，對王氏刻薄的認知上升到一個無與倫與的高度。但是，這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他們這些外人再怎麼看不過去也都愛莫能助。
“娘你放心，兒子就算拼了這條命也得把喬兒治好。”听到他娘這話，李志誠的身子明顯一僵，幾乎是咬著牙回了一句，接著頭也沒回地跟著妻兒一瘸一拐地走出了主屋。
見沒有熱鬧看，眾人這才散去，紛紛嚷著該回去做晌午飯了。
當李小喬的意識再次清醒時，她身體的痛楚已經緩解了很多，嘴里都是苦澀的中藥味，看來李志誠夫婦已經給她看過大夫了。
只是這身子就跟被掏空了似的，全身上下沒有半點力氣，這讓她極為不適地皺了皺眉頭。
這身體也太弱了，必須得好好補。
“喬兒！你醒了！”林氏就在李小喬炕頭上做著縫補的活計，見兒子張開眼，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嘴唇顫抖了幾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娘，我好了，莫擔心。”李小喬朝她揚了揚唇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因為長時間昏睡，她的嗓音透著沙啞的質感。看到林氏幾乎要喜極而泣的表情，她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而且作為一名特工，她的接受能力也更強，現在幾乎已經接受了自己現在的身份。
她現在是農女李小喬，就要過農女李小喬該過的生活。
“餓了？娘這就去給你端飯來。”林氏見狀眼圈一紅，立即放下了手里的活計，摸了摸兒子的頭，確定他沒有發燒，便快步走出了屋子。
看著林氏那匆匆的背影，李小喬心里升起融融暖意。
李小喬在村子里是有名的廢物，都十二三歲了，還是肩不扛手不能提。其他人家十二三的後生都跟個成年老力差不多了，下田打獵樣樣都行，母豬都能扛起來。
即便如此，李志誠夫婦還是拿她當寶似的寵著，不準任何人說他們兒子一句壞話。
就算他被全村人恥笑，他們還是不顧一切地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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