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回家後,仍想著沈二娘的事,滿腹心事。
溫媽媽看到她這樣,不得不敲打她︰“少爺給你行方便,你也得有個分寸才是,我看你以前做事挺認真的,怎麼今天總是這麼心
不在焉的,把這個賬本整理清楚,今天就在我這兒辦完,不然別出去。”
夏娃知道自己最近總是插科打諢,溫媽媽怕是已經忍了很久,不敢觸她霉頭,立馬抱著賬本怪怪的算賬,這一算還真找出問題
。
“溫媽媽,府里最近的開銷很大嗎?你看這幾家米鋪還有布莊支出的銀子都是上百兩銀子,少爺知道嗎?”
溫媽媽嘆氣,“這還是少爺批的,少爺當然知道,最近來了很多流民,衙門里的那點救濟銀子哪夠安撫那麼多人,少爺就拿出自
己的家當來幫助流民,卻還讓人說三道四,真是吃力不討好。”
“少爺真是心善。”夏娃順勢拍了連弘文的馬屁,讓溫媽媽臉色也緩和了些,繼續說道︰“像咱們少爺這樣的好官肯定是百姓求之
不得的,為什麼還要被說三道四?”
溫媽媽板著臉冷哼︰“有些人只是借著流民的幌子,給少爺潑髒水罷了,還不是鹽務的事兒給鬧的,自從知府大人讓少爺管了一
些鹽務上頭的事,來上門走人情的人就攔也攔不住,少爺是趕走了一批人,又留下了一批人,這樣自然要得罪某些人,那閑話
不就出來了。”
肥肉人人都想咬一口,咬不到就狗急跳牆,夏娃明白這些閑話的來源了。
兩個人繼續對賬,思琴突然從門外跑進來,還被溫媽媽訓斥︰“遇事別慌,一點穩當勁都沒有。”
思琴咽了咽口水,才緩緩說道︰“少爺被人打傷了。”
“什麼?”這回連溫媽媽都沒法淡定了,“嚴不嚴重?被誰打傷的?哪個敢打縣令大人?”
“屈管家已經去請大夫了,看少爺的樣子還不算太嚴重,是被衙門里的人給扶回來的。”
溫媽媽二話不說,急忙趕往連弘文的房間,夏娃也緊跟在身後,正好看到大夫趕到府里,來給連弘文診治。
大夫出來後,一群人一擁而上。
“連大人的傷勢不算重,只是身上有幾處淤青,頭上有個傷口,包扎一下就沒事了。”
溫媽媽忙道︰“家里有不少從連家帶來的藥,去找點金瘡藥來給少爺擦擦,再煮點紅豆粥過來,少爺愛吃。”
吩咐完丫鬟,溫媽媽又繼續追問︰“大夫,我們家大人身上有些陳年舊傷,這次不會復發吧?”
“放心,我仔細檢查過,沒有問題。”
送走了大夫,夏娃這才好奇的問︰“溫媽媽,少爺身上的舊傷是怎麼來的?”
溫媽媽臉上的神情又凝重了幾分,瞧著十分心疼連弘文。
“少爺當年機緣巧合遇到了姚大人,被姚大人賞識,就留在身邊做事,有一次姚大人得罪了人,被人半路暗算,是少爺替姚大人
挨了一刀才逃過一劫,可少爺的心肺受了傷,那時候說句話都難受,這些年也一直不見好。”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姚啟明對連弘文這樣好。
連弘文喝了一盅藥後,一覺睡到天亮,第二天還要去衙門,被溫媽媽勸了好半天,可還是沒啥用,溫媽媽只好囑咐連弘文身邊
的隨從好好服侍,還多配了兩個侍衛。
晚上,連弘文又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回來,可把溫媽媽給急壞了。
夏娃為了不讓溫媽媽瞎操心,只好親自監督廚房煎藥,又親手下廚用梨和大棗熬水給連弘文端過去,此時他房里還有衙門里的
同僚,看樣子公事還沒談完。
連弘文很少在家里和人談公事,這幾天這麼勞模,難道又出了什麼事?
“少爺,先把藥喝了吧。”夏娃小心的將碗端給他,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就把一碗很苦的藥直接咽了下去。
事情談完後,那些同僚就都出去,夏娃放下茶碗,猶豫再三,還是問道︰“少爺,我昨天看到街上挺多流民的,溫媽媽也說你把
自己名下的銀子都拿來救濟他們,這次鬧事的是不是他們?”
“不是。”連弘文很干脆的否掉,接著道︰“這次算是有人故意在挑事。”
“挑事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夏娃好奇,又有攪混水的人了?
連弘文知道,韋季青將鹽務的事情交給他來辦之後,這塊肥肉就遲早被人盯上,他也明里暗里受到不少人的打探甚至明示,想
要插手開辦鹽廠,他只想找可靠的人合作,自然會得罪一些人。
這次朝廷對鹽務這一塊稍作調整,由原來官方煮鹽,運鹽,賣鹽的一條龍服務,實行官方專賣制,後來上一任皇帝改革了一番
,允許私人經營鹽業,但是要收稅,還要給鹽商設立特殊戶籍,可是名額有限,而且稅收較高,所以越來越多的人轉向賣私鹽
牟利。
這次被朝廷整頓後,賣私鹽的商人倒是老實了些,而且新的都轉運鹽使司一到任,就發布了好幾道政令來打擊私鹽,還增建了
幾個鹽廠,派駐場署監督,官府給以本錢,規定產量,雇老百姓煮鹽,也就是這些煮鹽的工人也算是進入了事業單位,這可是
個香餑餑,尤其是附近吃不上飯的百姓都跑來打听。
可是近來,鹽課司匯報的賬目中,收上來的鹽變少,而且品質不好,但煮鹽的百姓有些是以前鹽廠的專業老手,都說以前就是
這麼干的,也沒見產量少,今天的情況尤為奇怪,于是鹽課司深入調查問題。
這些原本還沒連弘文的事,只是他被韋季青安排處理鹽務事宜,鹽廠里的百姓鬧事,幾個場署和鹽課司的官員被圍,他是個縣
令,又負責管這個事,自然得插手,還得親自去安撫現場的百姓,只是原本還算正常的官民溝通,被幾個人群里的百姓時不時
的挑唆幾句,百姓禁不起煽動,就造成了推搡圍攻,尤其是有人趁亂鬧事,亂砸鹽廠的設備和衙門的官兵,然後時態就控制不
住了。
“這些人也太囂張了!”夏娃听完,不住的感慨,真是沖的怕愣的,“可是,您說有人故意挑唆鬧事,那這些人是誰,查出來了嗎
?”
“還在查,不過應該也就那幾撥人,都是利益糾紛驅使下才做出來的蠢事,不足為懼。”
連弘文拄著根溫媽媽硬要塞給他的棍子,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夏娃趕緊扶住他,听到他突然叮囑道︰“溫媽媽的身體也不太好,
家里的事且不說,安頓流民的支出賬目你都要做好了,這一塊不容有閃失,這些人要是鬧起來,可比鹽廠那些百姓還麻煩。”
夏娃知道歷史書里常說一旦哪朝哪代民不聊生,百姓們吃不上飯的時候,就會出事,往小方向說可能引起騷亂瘟疫等情況,往
大了講,甚至可能會出現起義事件,這是哪個皇帝都不願意看到的,更加不是地方官所樂見的,所以她也贊成先把百姓們的肚
子填飽,才能談其他的。
想到沈二娘的話,夏娃不禁說道︰“我今天遇到了一個婦人,他們一家都是從魏縣逃難過來的,老家的地沒法種了,沒有糧食吃
才會到處奔波,其實老百姓如果有口吃的,誰會願意離鄉背井。少爺,街上那些人如果游手好閑就罷了,如果有些人願意種地
,給他們一塊地種,說不定就不會瞎跑了。”
“你剛才說什麼?”連弘文的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覺得可以一試。
夏娃愣怔,“啊?我說種地啊,給那些流民一塊地種,不就不會亂跑了。”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光靠舍粥救濟終究解決不了根本,以地為圈,讓他們能有所依,也就能暫時解決生計問題。”
看看臨縣的災情和亂象就知道,流民如同蝗蟲,一旦逼的走投無路,便是遇到什麼搶什麼,有什麼吃什麼,打砸搶不在話下,
甚至還可能鬧出人命,秦縣就出現過一個富戶開設粥棚,結果整個家都被災民佔據,搶劫,然後一把火少了精光,但是事後誰
又能真正追究他們的責任?都是為了活下去,只要捱過了最痛苦的時候,以後還是會耕田吃飯,過著平靜的生活,所以這種情
況不快速解決,以後就會很難控制。
茂縣雖然不富裕,可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且在連弘文小半年的治理下,也小有起色,起碼大多數人的溫飽問題不會差,于
是臨縣的流民就接連涌入了茂縣,這其中當然也有人故意把人往這里引,可是連弘文已來不及注意這些,目前流民的安置和管
理是最大的問題。
目前,光靠舍粥還是無法滿足絕大多數的流民,所以城中的治安開始出現問題,連弘文趕緊跟韋季青請示,一邊整理衙門里登
記的各種農田耕地的資料,一邊讓屈管家和夏娃一起去查看耕田,遇到合適的,直接買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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